两人到的时候时珏已经回来了,叼了片叶子、耷拉着腿正坐在树上。见她二人归来,小珏便一跃而下,蹦到了两人面前。
还没等绿央开口问,他倒是先觉察出来些异样:“绿油油你这灵根灵脉怎的有波动,难不成动了手?”
“无事,那村里田地受了污染,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波动。”绿央与小珏从根上算到底是一脉,小珏自然能更快觉察到她本源的变化,她倒是不惊奇,略过这个转而问起了别的,“倒是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可还顺利?”
“嗐,顺利,我出马当然顺利!”
时祺轻拍了他的后脑勺:“没个正形,说正事呢。”
时珏拔了嘴边的叶子,嘿嘿一笑,跟她们讲起北边的情况。
“嗐,北边先前受了邪阵影响,后来又被杨家的强行占了地方掳去了青壮年,剩的都是些妇孺,仅剩的男子也都是些老弱了。”
说着他从胸口摸出一方粗布包裹、巴掌大的东西,展开来竟是些干果蜜饯。他分了几块给时祺,自己叼了一块砸吧着,剩下的都塞给了绿央。
绿央看了眼,都不是今日所制,问他:“哪儿来的?”
“唔,奶奶姐姐们硬塞给我的。”时珏嘴里的蜜饯还未咽下去,说话也含含糊糊,“哪里是他们要反抗五同宗哦,分明是杨家的逼了那些男子。咱们的人一来,就叫那些男人下来假模假样地挡一阵,等人走了,就又压回山上去。就是瞅准了咱不会对凡人动武。”
“村子里房子毁了好些,粮空了,单凭妇孺地里的又收不完,村里是一点儿生气也没有。我给她们修了屋子,收了春粮,这就回来啦。”他嚼完了那块蜜饯,又继续道,“你们可不知道,好几个大娘要招我做女婿呢,我不快点,只怕是都回不来咯。”
“你要能‘嫁’出去,我可真是谢天谢地了。”时祺弹了弹小珏的脑门,脸色转而又严肃起来,“虽说是杨家搞的鬼,但咱们宗里确实也办事不妥当。都是些凡人,如今勉强减少了对我们的敌意,你还是传信给家里,派上一队人马过来帮着善后。”
时珏应下了,便蹲在地上开始画传信符。
这边符和信刚刚完成,那边姜清河和桑桑便回来了。两人皆是神色如常,身上也不见什么异常。
绿央远远瞧见,便稍稍松了一口气。在人落地之后,她才上前将那包干果塞给了桑桑。时祺问起她们在南边的事情来,姜清河也一五一十地说了。
南边村子稍微多一些,排头靠北的一个大村,连着后头的十数个小村落,零零散散地住了不少人。姜清河同桑桑便去了这头一个的大村。
这村落有些规模,不似北边的荒、也不似绿央她们去的那处乱,反倒是井然有序,村头还安排了青年巡逻。
姜清河二人本是做好了“吃闭门羹”的打算,没曾想那巡逻虽警惕,但最后还是把她们迎进村,带到了村长的屋子里。
原来这个村子人数多、占地大,自然而然一并担起了管后头那十几个小村的责任。村长是在城里念过书的,到底比普通村民懂得多些。自祸事爆发以来,统一管束村内受染之人,又集中起青壮年之流统一管辖村内粮食分配。倒是让这大大小小的村落没受太多罪。
反而是如今,晋州靠龙城的核心区域得了救,他们这方地界的局势反倒紧张起来。这位村长倒不是说要偏向哪一方势力,只是审时度势又迫于杨家就在此处的压力,只能做些虚与委蛇之功。
村长也好,村民也罢哪里谈得上忠心与不忠心,哪方能保住他们的生存之计,他们便信哪方。
这几日,他们村还迎来了新的危机——村里的水都不能用了。这大小村落依着莽云山靠南的山脚而建,用水的水源也是山泉分出来的一脉。几日前开始,那本就不大的山泉变得腥臭泛红,连着各家的井水也没能幸免。村子里如今全靠着仅剩的一些存水过活。
是以,姜清河和桑桑代表五同宗一派而来,村长也还是见了,不过想寻得多一线的生机。
“我暂时净化了一部分,又让他们蓄了水,够三日的用量了。”桑桑蹲在时珏的旁边,也嚼起了蜜饯。
姜清河补充道:“只是这污染是从源头开始的,底下再怎么净化也是无用。”
时祺转身抬头,望向莽云山巅。
那里自山腰环上了一圈白雾,一路往上与云层相接,缥缈若仙台生烟,却不闻鸟兽之声。
“根上的问题,还得从根上解决。”时祺没有收回目光,喃喃道,“杨铭到底做了些什么……”
“上去看看不就得了。”绿央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念安,你带着他们先去驻地处,安排弟子,遣散安置村民。我上去瞧瞧。”
“那怎么行,怎能让师姐你去!”
“怎么不行了,哎呀我说你怎么越大越啰嗦了。”绿央拍了拍时祺的后背,“你得回去安排宗内的事,驻地处的弟子情况不好,你不亲自去怕是又要生出龃龉来。桑桑修为不够,跟着清河在底下我才放心。怎么看,都是我去最好啊!”
“可……”
时祺还想说什么,却和其余几人一样找不出理由来说服绿央。
倒是时珏颇为潇洒不在意地站起来,手搭在绿央肩上:“哎呀,我陪绿油油去不就行了,时念安你赶紧请大部队去。”
绿央也连连附和:“可不,这底下的凡人还是先撤走的好,以防万一嘛。届时我们给你传信,知己知彼攻上去胜算也大些。再拖不得了。”
余下的人都清楚再如何也拗不过这两棵树的,便只能应下。但几人并未即刻散开,而是各自在商量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时祺给时珏手心加了层五同宗特有的禁制,凡是有异,不用时珏主动传信,时祺也能感应到。
时祺正专心地用灵画符,忽听得时珏的声音自脑袋顶传来。那声音极轻,是用了密语传到了时祺的神识里。
“时念安,绿油油的灵根有问题。”
时祺手指猛地一抖,还好那符已经画完,否则就得重新来过。她抬起头与时珏平视,光用眼神就能让时珏知道她未问出口的是什么。
“不知道。”时珏一边看了一眼那厢的绿央,一边继续道,“凭我的本事,只知道不对,却看不出问题所在。她自己肯定知晓,只是不知道为何不愿告诉你我。”
时祺也回头看了一眼,捏了捏时珏的手,回他:“护好她,也护好自己。我会找萧师兄问一问。”
“恩。”
再没有拖延的理由,两拨人便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绿央带着小珏朝莽云山而去。以她二人如今修为,连半炷香的时间都不曾消耗便到了山脚下。
两人刻意敛了气息,就怕提前暴露。到了山脚一看,果真自半山腰开始便设起了结界。
改用脚程赶路,两人几近透明的身体穿梭在林间,山中仅存的鸟虫小兽对他们却是视而不见。这是时家的技艺之一,修者使用可让自己的实体进入半隐状态。虽然凡人和普通修士很难分辨出来,但却瞒不过高阶修士的感应。比如萧如松这样的人,十步之外就能探出来者;而对于有御灵之力的绿央来说,更是小儿科。
现下为了不引起注意,记忆里这杨家修士好似也没有那在山顶就能探到山脚的本事,他二人才选了这法子过渡。到了结界跟前,这法子自然也是行不通了。
不过是最普通的结界,绿央和时珏都能透过它看到结界那头的情形。
连片的树林已有了春时的茂盛,普通人远远望去瞧不出一点异样。但绿央和时珏也只一眼就发觉了不对劲——泥土呈现出不正常的黑色,还隐隐泛红;那些树干纹路之间若隐若现的朱红,一路蔓延到了叶脉之中。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山巅情况不容乐观,对杨铭所用手段更为好奇。
不容细想,绿央碾了碾脚下的土,道:“这结界设得这般随意,想必也没往下去。不如咱做回自己,顺便还能看看这土到底怎么回事。”
时珏露出两颗虎牙:“正合我意。”
微光闪过,两人瞬息之间消失在原地,只余山风拂过不留一丝痕迹。那看不见的泥土深处却生出两脉强健的树根,一路往山巅的方向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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