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且不论其他,这两人连性别都不相同,谈何“一体”?!
齐怀善只觉得自己疯了,或者留下这封信的迟重林疯了。
已经死去的师父怎么可能是仙盟首席白谪?他们连半点相同之处都没有,甚至是声音、容貌,都毫无关系,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而迟重林显然也预料到了齐怀善会有的反应,在那句话后解释道:沈白桦与白谪是一体双魂,二者虽然共用同一具身体,意识和思想却是互相独立的。
容貌和声音,这些二者都是极容易就可以伪装的。至于男女的身形之差,也是可以通过缩骨之法来达成。
这是一个极疯狂的假设。由于缩骨只能使体型变小,因此这具身体的原身应该是个男人,也就是沈白桦,而白谪则是缩骨后的形态。
而二者的容貌,多半也是以身为男性的沈白桦为真容,白谪的脸或许是通过人皮面具或者其他方式制成的,或者也有可能这两张都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长相。
这也是为什么官淮的尸体可以在不惊动护法结界的情况下,被悄无声息地偷走。
因为设下那结界的,与潜入结界带走官淮尸体的,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如果这种说法真的成立的话,那将会一件令人略微思考就遍体发寒的事。
白谪此人是不存在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虚构的。
或许,就连沈白桦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
“……”
放下手中的纸,齐怀善很想想出些什么来反驳迟重林的一面之词。
但在回忆中,与师父相处的时间仅仅是有限的几年。大多数时候,沈白桦都不会长期呆在宗门内,他时常以自己爱好闲云野鹤为由,一出门便毫无踪影,也不知究竟去了何处。
这般想来,沈白桦离开时间最长的那几年,似乎正是白谪担任仙盟首席的时候。
等捡回陈泫之后,白谪的首席之位也已经坐得相当稳当,而沈白桦也安安心心地在三白宗内待了很长的时间。
不过,如果师父和白谪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齐怀善转过头,隔着墙,看向陈泫房间的方向,目光有些空白。
……那陈泫的这些年算什么?
家乡被屠,而自己被幕后凶手带回宗门,甚至拜了他做师父。长大后前往仙盟复仇,自以为割舍一切,隐姓埋名,却只需一眼就被对方识破,后者甚至还有心情陪他演将近十年的戏,像是在戏耍什么玩物一般。
为什么。
白谪和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这一切都如迟重林所说,陈泫在知道真相后,又要他该如何接受,如何释怀?
十多年的卧薪尝胆,蛰伏复仇,到头来成了一场笑话。
那该有多绝望。
还有、阿淮……
记忆中沈白桦那张温润柔和的笑容开始缓缓变形,无端显得多出几分诡异。
如果这都是真的,那沈白桦就相当于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子死在眼前。
他真的半点都不在乎吗?
他们这些弟子,对沈白桦而言,难道只是一时兴起饲养的宠物?高兴时摸一摸,哄两句好话,腻了就转头丢弃,连他们的死活都毫不关心。
齐怀善盯着面前的虚空,余光触及那张被自己捏得皱起边角的纸。心念一动,一抹火光霎时亮起,将那封信烧了个干净。
……迟重林。
他突然笑了一下,似乎是自嘲,又或许连他都不清楚自己该作何反应了。
这鬼小子,究竟揣着这些秘密,在他们身边藏了多久?而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但是现在,齐怀善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跑去百剑乡去质问迟重林,而是得先将五阴炽盛可被探查到位置的消息告之九宝门,让其做好加强防御以及随时撤离的打算。
哪怕现在让薛旻离开九宝门,恐怕也来不及了。九宝门尽管近几百年并不出名,甚至如今已经到了无人听闻的程度,但还是有很多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它。
毕竟,如果找到九宝门,相当于有可能一口气获得多件秘境九宝。
要知道,“秘境九宝”这四个字,无论是放在修真界还是魔界,都是足以让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存在。
薛旻已经在九宝门住了数月了,说不定位置早就暴露了,只是对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下手。如若此时薛旻等人贸然撤离,只怕会正中对方下怀,直接被一网打尽,那时情况就真的糟糕了。
至于白鹤间和白谪……只能从长计议了。
一次性获得这么多消息,齐怀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晕乎乎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过往的许多东西都这一封信砸得稀碎,虽然觉得迟重林不是那种随口胡诌的家伙,但他现在却无比想听到迟重林说,这些都是他乱写的,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然后他就能狠狠地借此揍那小子一顿,再安心地长出一口气。
毕竟,如果事实的真相当真如信上所说,那这一切……就太过复杂了。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齐怀善下意识一掌将桌面的残灰挥到地上,自己后退两步,挡住那块落了灰的地面,随后才背手道:“进。”
“师父。”柳思远推开门,脸上带着微笑,手里还拿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是六师叔带回来的,说是灵气凝缩成的液体,打开后可以——”
他话头一顿,注意到齐怀善略有些僵硬的神色。“……师父,怎么了?”
或许旁人注意不到这微弱表情的差异,但柳思远毕竟当了齐怀善十多年的弟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神情的异样。
“思远,你接着说。”齐怀善说着,那个藏在背后沾有灰烬的手攥得更紧了几分。
柳思远也察觉出他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事,于是继续刚才的话道:“师叔说,这灵液可以促进我们提升修为,是小师弟之前在百剑乡发现的。”
“迟重林?”齐怀善侧目道。
柳思远点点头,将手里的小瓶子放到齐怀善桌上,“师父,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弟子就告退了。”
“嗯,”齐怀善应了一声,接着道,“帮我把你六师叔……算了,没什么。”
他像突然没了力气,垂下脖颈,向还停在门口的柳思远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柳思远摸不着头脑地关门出屋,门板闭合后,齐怀善才彻底卸了力道,双手摁着桌子,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上面。
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齐怀善睁开眼,眸中尽是满满的挣扎。
在取得充足证据,或者找到万全之策之前,还是先不要让陈泫知道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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