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轮证人证言下来,基本上锤死了陈思进和蒋笑笑有一腿。
至于陈思进否认认识蒋笑笑?那是他看苗头不对,试图推卸责任。
至于周煜成一开始就说陈思进和蒋笑笑谈对象?那是真情流露,是实话实说。只是没想到未婚妻恰好打来了电话而已。
他后来又说陈思进确实不认识蒋笑笑?那是墙头草两边倒,正是革命意志不坚定的表现!
至于蒋笑笑一开始说陈思进耍流氓?那是因爱生恨,是对陈思进否认认识她的报复!
接下来,石振声又审了蒋有福和郭艳芬。
这俩人当年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很简单,有蒋笑笑这个最大的证据存在,无论如何也否认不了。对于这件事,蒋有福和郭艳芬认罪态度良好。
至于他们俩诬告的事,俩人的说法也很统一,作为父母,天生相信自己的孩子,又心疼闺女,一时想岔了。
最后,石振声直接宣判:
陈思进和蒋笑笑乱搞男女关系,互相攀咬,屡教不改,情节恶劣,且经过教育之后也没有悔改迹象,完全被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腐蚀,送到劳改农场劳动改造,为期20年。
周煜成欺骗群众,隐瞒包庇,送到劳改农场劳动改造20年。
蒋有福捏造事实,诬告陷害,哪怕陈思进本身就犯了罪,也不是他进一步诬告陷害的理由,再加上他也有乱搞男女关系的前科,送到劳改农场改造20年。
郭艳芬乱搞男女关系,诬告陷害,劳动改造20年。
整整齐齐,连刑期都是一样的。
五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他们心里大概都有数,这种劳改农场,基本上都建在沙漠边缘或者戈壁滩上,条件异常艰苦,而到了那里的犯人,很多都没有办法坚持到最后。
群众欢声雷动。
石振声说:“接下来,我们要在各个大队召开批判大会,让他们在去劳改农场之前,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要用他们的行为警示大家,千万不要行差踏错!今天的批判大会到此结束。”
几个人都被押了下去,你以为这就完了?没有!回去以后都要写思想报告,反思自己的错误,继续交代罪行。
不会写字也没关系,你口述,有人代笔。
认识不够深刻,反省不够到位,认罪态度不好?也没关系,接着反省接着写!直到把认罪书写出来为止!
当天晚上,陈思进求见杜正元,请求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他之前一直怀着侥幸心理,还以为批斗几次就完了,所以他没想联系父亲,也怕自己的遭遇给父亲带来麻烦。上层斗争更加残酷,稍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他不敢冒险。
但是,没想到这个小地方的人这么大胆!直接要送他去劳改。
那他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我父亲是总参作战环境部部长,我从小被他严格要求,不会对女同志耍流氓,更不会背叛自己的未婚妻,我只是在蒋笑笑抱住我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并非原则问题。我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杜正元问:“你有证据吗?”
陈思进:“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有证据?我不认识她,这需要什么证据?”
杜正元说:“你提出了主张,你就要提供证据,没有证据,我们就没办法相信你。”
“蒋笑笑也没有证据!”
“昨天你们俩的表现还不足以证明吗?”
“我昨天说了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她你让她抱着?不认识她你的发小会说你俩在谈对象?”
陈思进:“周煜成那么说,是下意识为我开脱,不能作为我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
“他是你的发小,了解你的为人,他下意识的为你开脱,那就说明他下意识的就认为你犯了错,不然的话,哪用得着他为你开脱?”
“那你就要去问他了!”
“陈思进同志,这就是你现在的态度吗?冥顽不化,死不认罪?”
“我没有罪我认什么?”
“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的,群众说了算。”
陈思进直接哭了出来,“群众知道什么呀!”
“陈思进同志,你现在的态度非常危险。你在鄙视群众、看不起群众,对抗党的群众路线,你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了。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你刚才那句话,足够我们把你定义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我建议你马上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避免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陈思进:“……”
杜正元又说:“最近这几年,因为男女关系问题吃枪子的人不少,你现在这个待遇已经是我们从轻发落了。你还是个大学生呢!你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未婚妻,你辜负了祖国对你的培养和期待!你好好想想吧。”
杜正元给了他当头一棒就走了。
周煜成也找他。
这些人,早干什么去了?要是当天就实事求是,就坚持原则,哪会有后来的事?还是自己立身不正!
周煜成的开场白和陈思进一样:“我父亲是京城市委组织部部长,我请求跟他联系。在这件事情里,我除了试图包庇自己的好友,为他开脱责任,没有别的错误。批斗我是应该的,我确实犯了错,但是二十年劳改是不应该的。我受到了不公正对待。”
杜正元问他:“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他开脱呢?遇到了事情,你做出的第一选择是撒谎,是为犯错误的人开脱,这就说明你这个人的思想品德是有问题的,你没有原则,没有立场,没有是非对错之分。你是站在人民一方,还是站在资本主义一方,你自己心里是没有定性的。如果陈思进是反动派,你也帮着他吗?在我们看来,所有这些人里,你的错误是最重的。别人犯错都有理由,你没有。你只是单纯的坏。”
周煜成为自己辩白:“我为自己的好朋友考虑有什么错?”
“陈思进的未婚妻不也是你的发小吗?她不是你的朋友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顺着你的思路走,承认自己是在开玩笑,说自己并不是陈思进的未婚妻,这对她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伤害?仅仅是几句玩笑话吗?如果陈思进被你这几句话套牢,承认和蒋笑笑处对象,最后娶了她,那他的未婚妻该怎么办?最后你是不是还要倒打一耙,说他的未婚妻才是破坏别人感情的那个人?”
周煜成:“……”
杜正元问他:“陈思进真的是你的朋友吗?他有今天的下场,你功不可没!你是想帮他,还是想害他?你好好想一想。在我们看来,你是混进人民群众队伍里的害虫,是必须要清理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判你二十年是判轻了。你的问题比别人都严重得多。”
和这俩人相比,蒋家三口人就老实多了。
他们没有背景,没有家世,没有倚仗,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杜正元和石振声坐到一起,给这五个人写了定罪书,男女关系问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重点突出了他们不反省、不悔改、试图欺骗群众、诬告、陷害的内容,虽然判的刑期一样,但是判的理由是不一样的。
俩人都在上面签了字。
———☆———
晚上,李明德下班之后,带回来几个消息。
“老陈摔了一跤,脊椎摔断了,现在瘫痪了。他夫人一着急,中风了。”
虽然说两家在儿女亲事上闹得不愉快,但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李明德还是有些唏嘘的。
郑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唏嘘,但内心深处又有一点点隐秘的欣喜,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吧。他们的儿子不做人,两口子就遭报应了。不是说“子不教父之过”吗?那父亲代替儿子受到天罚,也是理所应该的吧?
宁安说:“以陈叔叔的身份,他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和护理,就算以后都治不好,也有人一直照顾他。一切都由国家负责。就当提前退休了。忙了大半辈子了,好好休息呗。他们俩都可以到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去疗养。”
上辈子,李家人就是这样的。
李明德摇摇头,跟她说:“你不懂。我们这些人,把工作看得很重,不能做事就要了半条命了。”
郑敏说道:“以前我也觉得老陈跟你一样,想为国家做贡献。现在我倒是觉得,他可能更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这一瘫,实权没了,我估计他心里不好受。”
宁安心想,不好受就对了。她爹上辈子也可不好受了,本来因为身体原因退下来,就想着好好养养,然后出来继续工作,高不高位没关系,有活干就行,没想到直接被人送出京城去疗养了,内心的郁闷可想而知。
李明德说:“先不说他了。抽空我们几个老伙计约着去看看他。还有一个好消息,老汪的儿子醒了。今天一大早,他爱人从江城打电话过来说的。老汪就跟我昨天晚上似的,到处打电话,不过我是抱怨,他是报喜。报到我这儿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昨天刚跟他通报了个坏消息,他今天还我一个好消息。但是他说他控制不住。”
郑敏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好事啊。齐光那孩子要是一直昏迷着,多可惜。”
“我也是这么说。那孩子去年3月受伤,送回来的时候就昏迷不醒,老汪就这么一个孩子,什么办法都想了,也没有效果。没想到现在奇迹发生,也难怪老汪高兴的满世界嘚瑟。”
“那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好了以后还回部队吗?”
“暂时还不太清楚,昏迷了一年半了,得好好复健。回不回部队另说,等他稍微好点,就接到京城来做检查。我猜他应该暂时不回部队,可能要去军校学习。”
宁安问小桔子,“这是哪位?”
“汪振华的儿子汪齐光,之前驻守边疆,去年三月的反击战中受伤昏迷,剧情里一直没醒。我给你看看照片。”
宁安一看,疑惑道:“他驻守边疆还这么白?”
小桔子:“不是,驻守边疆的时候是黑的,昏迷了一年半,白回来了。我这是把他现在的白皮肤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做了个综合,如果他以后不再风吹日晒雨淋,再把身体锻炼好,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未来可期吧?”
宁安:“……”
虽然有一点点无语,但是她还是得承认,橘猫大人挑的人,是最好看的。有句话叫“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形容汪齐光是很合适的。
她点点头,“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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