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是什么意思?”转角处,李未央皱眉。WwW。CAiHoNgWeNXuE。CoM
“成为郭氏的女儿,你手上的筹码会变得更多,这样不好吗?”温楼笑了。
李未央眉头皱得更紧:“我是问你,明知道蛮才是郭夫人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要撒谎?”
温楼淡淡道:“她已经死了。”
李未央不悦,道:“那又如何?”蛮的生死,影响到她和郭夫人之间的血缘吗?不会的。
“我在想——其实我们挺有缘分的,不是吗?明明没有任何的关联,却能碰到一起。”温楼面上露出一丝冰凉的自嘲之色。也许他并不希望有这种缘分,若是可能,他情愿没有碰到过李未央,情愿从来没有来过大都,只要守着蛮,哪怕在荒凉的地方流浪卖艺,也比如今这种天人永隔的局面要好得多。
李未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温楼摇头,神色又黯了几分,“若是蛮不死,郭夫人一定会努力认下她,可蛮是什么身份,一个下贱的戏子。戏子是什么玩意儿?跟娼妓比又好多少?她登过台,无数人认识她,纵然清清白白,这卑贱的身份也是甩不脱的,会跟着她一辈子。郭家权势再大,也无法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蛮喜欢唱戏,喜欢跟孩子们一起玩,喜欢在田野里奔跑,天生适合自由自在的生活,快快乐乐的日子,那种大宅门里头的拘束,会叫她比死更难受。所以,纵然她活着,我也不会让她跟着郭夫人走的。”
李未央凝视着他,缓缓道:“我想听真话。”
温楼冷笑,道:“真话就是,若是我告诉郭夫人,蛮已经死了,她会伤心会愤怒,却未必能替蛮报仇。”
“蛮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定然会替蛮报仇的。”李未央摇头。
“哈!”温楼的笑容更冷,“郭夫人或许会怨愤失落好一段日子,可蛮毕竟不是在她身边长大,感情到底如何且不去她,郭家会不会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儿去得罪燕王元毓呢?和燕王作对,就是和裴皇后作对,若我是齐国公,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掉的女儿赔上整个家族的前途!”
他着这样冷漠的话,眼睛里的神情却是绝望的。李未央叹息,也许郭夫人对蛮的爱女之情强烈到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齐国公呢,他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他会同意这样做吗?李未央不了解齐国公,若他是一个李萧然一样的人,那他只会当做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也好过承认自己的亲生骨肉沦落为一个下九流的女戏子。正因如此,温楼才不愿意冒险。
“你也不能肯定是不是?”温楼微微扬起眼角,看着李未央,“所以,该怎么办,不是很清楚了吗?”
李未央应该毫不犹豫抓住这个机会,踩着蛮的身份往上爬。是啊,过去的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现在又有什么好内疚的呢?李未央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再幽幽吐出去,然后望着温楼,低声:“这个风险太大了。”
温楼笑了,道:“风险?你会怕吗?哦,我忘记了,你会担心被仇人认出来吧。不过,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李未央看着温楼,叹了一口气,此人命运不幸,痛失所爱,从某方面来,他确实可怜,但另一方面,他城府很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顾及任何后果。他让自己顶替蛮进入郭家,真正的后果却不会为她考虑。他的意思很明白,你若是有本事,就在郭家站稳脚跟,利用郭家的权势,图谋复仇。你要是没本事,被人认出来了,就活该倒霉,生死无尤。这个人啊,真是无情无义……
温楼依然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未央。
“你选择进入郭家,意味着你背负的风险更大,难度也更大。若是可以太太平平地让郭家人承认了你,那是万幸,一旦被人拆穿,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别越西,郭家那些人第一个就不放过你。”温楼到这里,笑了笑,笑容很复杂,很难清他究竟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看着李未央,仿佛是怨恨她取代了本该属于蛮的地位,却又带了一点哀求,“但是,若你成功了,郭家一定能帮助你走得更高、更远,甚至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李未央冷笑了一声,道:“是啊,得失你都替我考虑的很清楚,我失败了,对你毫无害处,你一转身就可以离开越西,可我若是成功了,就能替你和蛮复仇。果真是好算盘啊。”
温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的哪里话,我们不是早有约定吗,你若是败了,我怎么会丢下你自己离开呢?”
跟蛮比起来,这个人真是既狡猾又自私啊,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蛮……不,或许是,身在黑暗之中的人都会向往光明吧,就像是温楼那样看重蛮,就连她李未央,一样无法拒绝那么一双善良的眼睛。
李未央看了一眼雅间,宋妈妈探出头来,焦急地看着这个方向,仿佛在等待她。李未央回过头,轻轻一笑,道:“温楼。”
温楼不由望着她,露出些微吃惊的神情。
“我要进入郭家。”李未央凝视着她,很认真很认真地道,“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温楼的面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李未央还在继续下去:“没有人知道蛮的存在,除了你。我若是杀了你,别人再如何怀疑我,都没有证据了。因为佛珠在我的手上,我就是真正的郭嘉。”
温楼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找不见一丝属于人的感情。他心头掠过一阵惊恐,他怎么会一时大意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利用她、诱骗她为自己复仇呢!李未央想要杀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气氛一时之间,仿佛紧张无比,温楼的后背,不由自主被汗水打湿了。
李未央突然笑了起来,她这一笑,仿佛冰雪初融,立刻就带了几分温和,仿佛刚才所的不过是玩笑话:“温楼,有些话,我只一次,你好好记着。”
温楼震撼地看着她。
“你很聪明,比别人更懂得察言观色,也更明白怎么抓住人的弱点,利用他为你办事。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头脑,也是你的优势。可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过犹不及,若是你把握不好尺度,聪明过了头,还让别人知道,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李未央到这里,凝眸一笑,“在这场游戏之中,我才是主人,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再有僭越,我会让你去陪蛮。想必,她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温楼的声音开始发颤:“你……”
“别忘了,你当时是怎么杀死薛贵的,若是我将此事透露给户部尚书知晓,你温楼能平安逃出大都吗?所以,我赢,你赢,我死,你也别想逃出生天,你的一切机会都掌握在我的手上,明白了吗?”李未央的眼睛那般明亮,却又深不见底,带着一种可怕的,足以撼动心扉的力量。
温楼突然明白了过来,李未央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他,任由他杀了薛贵才出手,这样的把柄在她的手上,自己若是有一丁半点的背叛之心,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而眼前的少女,还在微笑着,仿佛孩子一样的天真。
跟蛮一样的美丽温柔,可是一个像太阳般的温暖,一个却像月亮似的寒冷。温楼的脑海之中,突然回忆起那一天见到的场景。是啊,蛮什么都会听从他的吩咐,可是李未央,要的却是绝对的主宰。他原本以为她是一个女子,他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方法轻易地操控她,操控这场复仇,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跟她合作,根本是在和魔鬼打交道,一个不心,就是万劫不复。
难道现在要放弃吗?温楼的心在颤抖。不,他不放弃,他对自己发过誓的……在元毓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折磨蛮时,他对自己发过誓——要记住蛮的屈辱、悲痛和绝望,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温楼吸了口气,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出卖你。”
李未央温柔的看着他,道:“不,是不会出卖蛮。”
温楼的眼底,仿佛有什么情绪破碎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是,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出卖蛮。”
微风吹拂着李未央的衣裙,她轻轻地笑了笑,道:“好,既然你已经有所保证,那我便实话告诉你,我不是郭嘉,你也不要期待我会冒名顶替,那是最下乘的法子,明白了吗?”
完这一句话,她再不看对方的表情,已经转身进了屋子。
宋妈妈看着李未央,一脸地期盼:“姐哪,夫人等着您呢!”李未央看了一眼郭夫人,轻轻皱起了眉头。郭夫人已经快步走了上来,全神贯注地、非常紧张地看着李未央:“嘉儿,都是娘不好,是娘不心把你弄丢了,以后娘会好好照顾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郭夫人,我有些话要,请你屏退左右。”郭夫人怔住,半天都没有反应,那一双与蛮酷似的眼睛,让李未央心头涌现出一阵陌生的情绪。宋妈妈瞧见气氛不对,赶紧对旁边的丫头道:“你们都出去守着,不许人进来。”
丫头们便都退了出去,还心翼翼地关上了门。李未央看着郭夫人,道:“郭夫人,很抱歉,但我不是你的女儿,这串佛珠也不属于我……”郭夫人一下子呆住,像是完全不能反应过来,宋妈妈也吃惊地看着李未央。
李未央郑重地道:“这佛珠,是我从一个叫蛮的姑娘手中得来的,而她,早已经不幸去世了……”宋妈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郭夫人深深地抽了口气,整个人情绪在瞬间更加绷紧了。她整个人,都被那一份强烈的期盼和回忆所攫获了,根本不能接受这一切,快步地冲上前,一把抓住了李未央的手腕:“不!不!不!你是我的嘉儿,娘一直到处在找你啊……”
李未央用力想要挣脱,可是郭夫人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贵夫人,手指却像是铁钳一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李未央,生怕她逃跑一样,“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嘉儿,你怎么能不认我呢……”
“夫人!夫人!您快松手!”宋妈妈被李未央所言震慑住,见李未央神情不对,赶紧扑过去,紧张地抓住郭夫人的手,哀求道:“夫人,您听见这位姐的话了吗?她不是咱们家的姐啊!你是认错了,真的认错了,快松手……”
然而郭夫人的神情却极为不正常,她死命地抓住李未央,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不,嘉儿,娘知道你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可娘也不知道会突然发生兵祸,那时候整个府里都乱了,娘一直以为乳娘和护卫都在你身边,所以就去先去找你祖母,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乳娘已经死于兵祸,你也不知所踪了啊……你怪我,怨我,都好,可你是我的女儿啊,你不能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认啊!”
李未央觉得不对,郭夫人此刻情绪失控,像是根本没听见她所的那一切。
她向旁边的赵月看了一眼,赵月立刻走上来,用力地隔开了郭夫人的手,她毕竟是习武之人,郭夫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赵月连忙道:“这位夫人,你就放过我家姐吧,她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啊!”
郭夫人却突然瞪大眼睛,对赵月怒目而视:“你胡什么!嘉儿明明还活着!”
李未央被她惊骇地倒退半步,看着宋妈妈道:“你家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宋妈妈十分着急,道:“对不住这位姐,我们夫人过于思念姐,必定是老毛病又犯了,您千万别再不是姐的话了!”
赵月吃惊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越来越纠缠不清了!”着,她对李未央道:“姐,咱们快走吧!”
李未央皱眉看了郭夫人一眼,心头掠过一阵奇异的感觉,她点了点头,对宋妈妈道:“等郭夫人冷静一点,咱们再谈吧。”
完,李未央已经转身离去,郭夫人却跟在她后面,拼命要去抓住她的袖子,宋妈妈用力抓住郭夫人,李未央眼看已经出了门,郭夫人惊痛焦急,急忙去追,却栽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宋妈妈一看不好,连声叫道:“姐!姐!夫人晕过去了!”
李未央站住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面上现出一丝不可置信。
宋妈妈冲出了门,对守候在外面的护卫道:“快!去把国公爷请来!”
随后,宋妈妈一把抓住了李未央的袖子,竭力低声哀求道:“姐,奴婢知道您不是,可求您看在夫人痴心一片的份上,等到国公爷来再计较,好不好?”宋妈妈心头快速地盘算着,这位姐哪怕不是郭嘉,按照刚才的法,她也一定知道真正的的去向,若是现在让她这样走了,茫茫人海,再向何处去寻?!
李未央叹了一口气,看在蛮照顾敏之的份上,她也应该把这件事情交代清楚的。她主动走回去,亲自搀扶起郭夫人,让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吩咐赵月去倒了一杯茶,递给郭夫人,见她喝下去,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柔声道:“我知道你心急找到女儿,可我真的不是郭嘉。”
“嘉儿,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我找了你这么久,日夜哭夜也哭,眼睛都要哭瞎了啊!”郭夫人却根本听不进去,痴痴地看着她。
“我不是越西人,我来自大历,姓李,有自己的父母……”
“好好好,你不是越西人,你有自己的姓氏、有自己的父母,可我才是你亲生的娘啊——”
李未央看郭夫人神智仿佛很不正常,回头看了宋妈妈一眼,宋妈妈却是低头抹眼泪。
因为这一串佛珠,自己到底卷入怎样一场难缠的事件之中。李未央几乎头痛,跟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无论如何都是解释不清的,只能等齐国公来再吧。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快步上了楼。
来人相貌儒雅、俊朗,穿着四团蟒袍,腰间一串缡文九龙玉牌系着如意穗,阳光之中只见二层顶冠上十颗东珠微微颤动,晶莹生光,富贵逼人中又带着清华文雅,举手投足一副大家风范,他似乎来得太急,额头上挂着汗珠,尽管如此,却也丝毫没有坠了那天生的贵气和仪态。他看到郭夫人满面都是泪水,刹那间,像被人用锥子猛扎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大跨步地走进来,一把扶住她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一边,一边带着怒意地盯着宋妈妈,“夫人身体不好,谁准你带她出来的?!”
宋妈妈明显很畏惧来人,跪倒在地道:“国公爷,奴婢……奴婢是没法子……”
“哼!一个一个都是没用的东西,连夫人都照顾不好!”齐国公郭素异常关心他的妻子,双臂竟紧紧地搂着她,一双眼睛只关切地看着她,然而郭夫人却像是没看见他一般,只盯着李未央不放。郭素这才注意到了夫人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容貌清秀,气质高雅,他的脑海之中乍然浮现出一个念头,道:“难道你是——”能让妻子这样失态的,莫非是……他几乎不敢想下去,一双眼睛里已经隐隐透露出激动。
李未央生怕再出现一个误会的,立刻道:“抱歉,郭夫人仿佛误会我是她的女儿了,应该是这串佛珠的缘故……”她着,正要解释清楚。谁知郭夫人却挣开郭素的怀抱,上前拉着李未央的袖子,哀求道:“嘉儿,跟娘回去吧,好不好?再不提那些胡话了——”
究竟是谁在胡话?李未央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若是往日,她早已甩开这疯疯癫癫的贵夫人,转身就走了,可对方却是齐国公夫人,她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烦,就得把事情解释清楚。
“夫人!你先松手!”郭素看到了李未央的为难,便低声道,“人家已经过不是咱们的女儿,你这样苦苦纠缠又有什么用呢?你会吓到人家的,快放手,好不好?”声音里,竟然像是哀求一般。然而他转头却对着宋妈妈怒声喝道:“夫人今日吃药了没有?”
宋妈妈战战兢兢地:“夫人一早出门的时候就服过药了……”
郭素皱眉,他用力地扭过妻子的身体,大声道:“湘兰,这不是咱们的女儿啊!”郭夫人转头看着他,声音极度哀怨,极度悲痛:“我不管!她是嘉儿,她一定就是嘉儿!我亲眼看见了佛珠子,她是我的女儿!你欠我的,这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的疏忽,怎么会丢掉了嘉儿,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郭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瞳仁里闪着萤光,钉子似的站在地下,一声不言语,一动也不动……
“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拆开我和嘉儿!”郭夫人甩开他,用力地抓住李未央,几乎要把她的手臂抓出伤痕来,那力气那么大,让李未央一下子皱起了眉头。郭素悲哀地看着这一幕,一个字都不出来。
宋妈妈连忙上来哄她:“夫人,你先松开姐吧,她不走了,是不是,姐,你会一直陪着夫人!”宋妈妈使劲儿向李未央使眼色,李未央蹙眉,但看着郭夫人的眼神执着到可怕,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好,我不走。”郭夫人眉头一松,宋妈妈赶紧再接再厉道:“夫人,你听见了吗?她不走了,快松手,姐的手臂都被你抓青了啊!”
郭夫人茫然地看了一眼,突然被烫到一样松了手,紧张地喃喃地道:“嘉儿,对不起,娘不是故意的——痛不痛?”
郭素一言不发,一直到郭夫人因为过度疲劳,晕倒在宋妈妈的怀里,他才颓然地道:“先扶着夫人去一边休息。”
随后,他认真地看着李未央,道:“这位姐,我们需要谈一谈了。”
“郭夫人她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李未央不解,郭夫人温柔美丽,大方高贵,无论如何不像是个疯子,可她的表现,却根本不能称之为正常。
郭素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这十八年来,她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经常半夜里都听见女儿在哭,我陪着她走遍了越西的每一个地方,到处去寻找,可却根本没有找到女儿的踪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她有些不正常了,平日里都好好儿的,一旦提起嘉儿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我一直不让她出门,只希望她能渐渐忘记这回事,却没有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往日里,齐国公的言行举止都是从容不迫,一副天璜贵胄气派,然而他此刻的神情,孤独落寞到了极点。随后,他抬起头,郑重地看着李未央,道:“这位姐,请你告诉我,你的佛珠究竟是从何而来。”
李未央轻轻地将所有的事情大略地讲述了一遍,她不知道齐国公听到蛮惨死会不会为她复仇,但她觉得身为蛮的亲生父母,他们有权力知道这个事实。
齐国公听着,眼中的泪走珠儿似地滚落下来。
“蛮之前并不知道这佛珠的秘密,她将这佛珠送给我,只是希望在远走高飞之前给我留一个念想,却没想到会遭遇不幸。”李未央了最后一句话之后,郭素仿佛不胜其寒,浑身痉挛着缩成一团,再也禁不住,竟自失声恸哭。明知道女儿多年了无音信,他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乍然听李未央蛮就在大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遇害,他们十八年寻找,却是晚了这一步,不由心中惨痛,几不欲生,号泣之声动于腑脏,犹如旷寥空夜中受伤了的狼嚎。
宋妈妈心里猛地一悸,不免为主人难过,手足发抖、面色焦黄地重新跪了下去。
李未央震惊地望着他,一个位高权重的国公爷在她这样一个外人的面前忍不住热泪,痛哭失声,这样的丧女之痛,像是一下子将他击垮了一般……良久,她不出一句话,只觉得眼中发热,心头发酸。蛮,你毕竟还是幸福的,你瞧,温楼为了你不顾一切地要报仇,你的父母一直在到处寻找你,找了足足十八年也不肯放弃,他们知道你的死讯,竟然是这样的伤心。
可能是一直看惯了李萧然这种随时随地预备出卖女儿的父亲,如今见到齐国公的悲痛,李未央有一种震惊和荒谬之感,随后便是默然,李长乐死了,李萧然不曾为她掉一滴眼泪,她李未央若是死了,只怕那人还要拍手称快……
李未央慢慢地道:“国公爷,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为了蛮报仇,但我相信,她若是知道郭夫人这样伤心,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的,请你好好照顾她。我该告辞了。”着,她向外走去,然而郭素却突然大声道:“等一等!”
李未央回过头来,道:“佛珠我已经完璧归赵了,还有什么事吗?”
齐国公看着李未央,道:“你有父母吗?”
李未央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齐国公咬牙,道:“你家中可有其他亲人?”
李未央还是摇头,她的心中,突然对郭素的奇怪问题有了一丝顿悟,但,真正听到郭素下一句话,却是表现得非常震惊。
“你可不可以留在齐国公府,就做她的嘉儿?”郭素没有回话,只睁了一下眼,旋又闭上,随后猛地再次睁开,“若是你无处可去,能不能留下来,做我们的女儿?!”
李未央一愣,似乎没想到堂堂的齐国公,竟然会和温楼作出同样的要求,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郭夫人,淡淡道:“抱歉,我不能这样做,国公爷另请高明吧。”
齐国公几步跨上来,挡在了李未央的面前,他以为李未央会迫不及待地答应他的请求,但没想到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看了一眼妻子的脸,他不由觉得有人用鞭子一下又一下照着心在猛抽,疼得通身的汗把内衫都湿透了,紧紧粘贴在身上,他把心一横,郑重地道:“之前我们试过,我亲自去寻过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来冒充,甚至那佛珠子我都找人仿照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可她却一眼识破,她日日夜夜回忆着那珠子,第三十颗上内侧有个针眼大的瑕疵……”
看李未央露出吃惊的神情,齐国公苦笑,“你看,她疯了,她还是有些明白的,但大夫过,她心力交瘁,没有多少年可以过了,她如今既然认准了你,那就绝不会再更改的,你便当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吧!”
最终,李未央向齐国公明,自己还有一位幼的弟弟需要照顾,齐国公当即向她保证,会请专人照顾敏之,并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等她在国公府安顿好了,便可以接他一起来住,到时候只需要向众人明,这是她养父母的孩子,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李未央很明白,要假造一个郭嘉的身份,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过去,这个过去若是由她自己来捏造,很容易被拆穿,但若是齐国公替她做,一切就很容易了。
一切安顿好,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李未央重新梳洗过,镜子里,却看见自己的面容,更加的苍白,她轻轻抹了胭脂,在镜子里,却看到了赵月欲言又止的脸:“怎么了?”
“姐,您若是真的不想进郭府,咱们现在就离开吧,何必被逼着……”
李未央突然笑了起来,那笑意隐秘而轻微:“哦,谁告诉你我不愿意?”
赵月身子一颤,鼻尖微微沁出汗意,不由得更加吃惊:“姐,你这是……”
李未央望着她的眼睛,几乎要望进她的心里去:“从一开始,我就打定了主意要进郭府。”
“可你明明……明明可以不告诉郭夫人的……”赵月不由得疑惑起来,若是李未央想进府,完全可以不告诉郭夫人真相啊!就按照温楼所的,冒充郭嘉进府,不就行了吗?
李未央笑意笃定而沉稳,道:“齐国公府是何等地方,我冒充郭嘉,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现在,齐国公知道一切,他必定会想方设法替我隐瞒一切,甚至,他会替我回答所有人的疑问。”
“奴婢不明白……”
“傻丫头,齐国公不是傻子,他当时或许是一时冲动,回过神来,便会去仔细地打听我的身份,看我究竟是不是别有所图。但是,我从到越西的第一天,便是一个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的富家姐,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来投亲不成,便暂住在这里,他能查到什么呢?为了安抚疯癫的郭夫人,他会替我安排好一切,让我毫无挂碍地进入国公府,这样不好吗?”
“可是……可是,若是当时他们没有留你呢?”赵月不敢,李未央并不能事先预知国公夫人是疯癫的啊——
“傻丫头,我已经告诉过他们,我和蛮情同姐妹,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并且还要替她报仇,你,若你是郭夫人,会如何对待我?必定是好好报答我的,不是吗?到时候,我自然可以进入郭家,不过是换个身份罢了。”李未央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那碧玉的质地,硌在手心微微生凉,她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道。
换句话,不管郭夫人是否正常,她都已经决心要利用郭家了。赵月看着李未央的眼神,一时之间哑然,她今天已经被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了,姐却还能如此镇定,甚至谋划好了一切……
“怎么,觉得我利用了蛮,利用了郭家?”李未央看着赵月,像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收起笑意,一句一句语气稳妥道:“我是李未央,我来越西是为了复仇,不管是多么卑劣的手段,我都会用。”
她不答应温楼,固然有不愿意欺骗无辜的郭夫人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那样太危险,太笨,不如直接告知对方一切,想方设法挑起郭家的复仇之心,借机会结成同盟,当然,后来发现郭夫人神智并不清醒,她便又有了新的想法,不是冒充郭嘉,而是真正成为郭嘉!还必须是在齐国公的默许之下!今天哪怕齐国公没有留下她,她也会让郭夫人自己再找上门来的!
是,她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可以踩着一切往上爬,她比温楼还要心狠,还要冷酷。但,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步步地接近敌人,将他们彻底打倒。
“好了,马车在外面等着,走吧。”李未央语气冰冷,声音却坚定。
坐上齐国公府的马车,李未央掀开了车帘,看向外面。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外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看着自己居住了一个月的宅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眼睛里却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
马车颠颠簸簸地进了内城,整个大都最繁华的地带,这里,聚集着越西真正的高门贵族,与她原本居住的外城完全两样。整个齐国公府,坐北朝南,占地八十余亩,辟为正院、住宅,花园三大部分,宅子的东侧是住宅……宋妈妈看着快要到了,便轻声地为李未央讲解起来,神情却是十分的恭敬,在她看来,李未央虽然不是真正的姐,可既然齐国公认下了她,那从今往后,就是正经的主子了。
李未央侧耳倾听,仿佛很认真的模样,实际上心神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
马车之外,已经渐渐看不到行人的走动,偶尔会有一辆华贵的马车驶过,显然这里已经不是一般平民居住的地方。就在这时,她见到一个年轻男子率众拍马而来,飞驰着经过她的马车身边,带起一地尘土飞扬。李未央心头一震,只能远远地模糊却又清晰地看见那俊美的面容上,是令人心悸的熟悉。是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他?!这怎么可能呢——李未央几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眼花,或者产生了幻觉。
“姐?你在想什么?”宋妈妈久久不见李未央开口,却发现她望着外面,似乎已然怔住,忙探头看了一眼,笑道,“姐,可是认识的人么?”
那张俊美的脸孔,乃是世所罕见,经常萦绕在心头,怎么会不认识呢?然而,李未央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冷淡,“不,我不认识。”
这样着,她望向远处渐渐地已经跑地没影的一群人,暗道:元烈,你竟然也回到越西了么……
而此刻的元烈,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和一直苦苦寻找的人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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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本来认亲情节我预备一笔带过,可大家总是不停地问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而且都觉得李未央肯定要告诉对方实情,好吧,其实我觉得根本没啥区别的,最后的目的都是一样,还要浪费笔墨==
编辑:果然你是没有下限的!
秦:整个越西篇会有不少变态或者扭曲的新人物,大家觉得出情节慢,可以过几天来看(*^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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