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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丹市委办公大楼外，一辆奥迪缓缓的停在大厅门口。隔山县委书记闫旭夹着包走了下来，与一年前相比，闫旭变得沉稳了不少。
在官场上职务的升迁，不但要看实力背景，更要抓住机遇。闫旭觉得自己很幸运，一年半之前如果他不调到西丹，恐怕最多混个正处级高新区副主任。一开始的时候闫旭还有点情绪，觉得父亲把自己支的这么远，对前途非常不利。但方浩然担当了西丹市委书记之后，闫旭顿时觉得前途宽广起来。
当幸运之神降临的时候，真是想躲都躲不开，闫旭也没想到自己会从一名县委副书记，直接跨越县长一职坐上县委书记的宝座。
闫旭正要走进大厅，看到后面又有车到来，闫旭扫了一眼，面带微笑停下了脚步。
车辆一停，闫旭走过去拧开了把手，“陈市长，您来了。”
“小闫，我可不敢让你这位县委大书记帮着开门。怎么样，第一个季度的经济指标出来没有？”陈研修一下车，马上问到了经济方面。
“刘县长正在汇总，估计一两天就会报上来。”闫旭稳重的说道。
陈研修眉头紧锁，“罗慧和任县都报了上来，第一季度很不乐观。小闫，你们隔山县可是扶持的重点，相信你们能起到带头作用。”
闫旭微微一笑，隔山县的经济数据已经出来，闫旭心中有数。他是想等其他区县报上来之后，再亮出底牌。方浩然与苗稼祥都想竖立一个典型，在财政上对隔山县非常支持，数据当然比其他区县好看。
“陈市长，去年咱们市经济下滑，其实是必然的。虽然现在不是靠天吃饭的年代，但是年中的大旱加上旱完又涝，经济损失非常严重。”
“小闫，中央可不管这么多，他们盯的就是数据。等会的常委会，估计要定下招商局长的人选，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向常委会议室走去。今天的常委会来的比较齐，省委电话会议让每个常委都感受到来自上面的压力。不管怎么改革，最终目的还是要民众满意。经济上不去，民众谈何满意。
常委会议室，众常委们陆续到来。市长陈研修刚一落座，就看到方浩然与苗稼祥说这话走了进来。自从宣布西丹成为改革试点城市之后，常委会的气氛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前众大员们帮派分明勾心斗角，都在为自己的利益争夺每一句话语权。但是现在，市长陈研修摆正了位置，全力支持方浩然，常委会上也消除了不同的声音。
会议室大门缓缓关闭，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等着主持会议的秘书长邱月明发话。不过这一次方浩然没有让邱月明先开口，按下了桌上的话筒示意他要说话。
方浩然看了看众人，直接切入主题，“同志们，今天的临时会议，主要研究两个议题。第一，中区政改小组已经提出入驻火电社区的方案。在省委没有正式批复的情况下，咱们西丹常委会先进行表决。第二，根据目前西丹经济的严峻形势，政府办公会议提出更换招商局局长人选，咱们大家斟酌斟酌，看看哪位同志担当最合适。”
方浩然说着，目光看向组织部长沙满思，“沙部长，你先说说中区成立火电社区街道办的情况吧。”
沙满思满脸的肥肉颤了颤，“方书记，在介绍之前，我想先把街道办组成人员名单发给大家，这样更能清楚的表达问题。”沙满思说着一招手，喊过会议记录的秘书，让秘书把打印好的文件分发给众人。
众常委打开文件，目光首先锁定在几个重要议题上。闫旭看到火电社区办事处定格为副处级单位，不禁觉得有点过低了。火电集团是上市公司，王子言的行政级别为正厅级，让一个副处级单位去管理硕大的火电社区，根本就是不对等。再者说，兼任的一把手还是沈斌，闫旭心说方浩然应该趁机给沈斌提一级。
陈研修看着人员名单，满意的点了点头。定格副处级单位是他与方浩然商定的结果，因为正处级街道办归属市直管辖，需要国家审批。以西丹目前的情况，光是国家发改委这一关都过不去。所以陈研修才商量着，定位副处级行政单位，只需省批就好。
沙满思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同志们，根据中区组织部甄选的人员，大家看看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如果没有，那就进行表决。”
沙满思已经摸清了方浩然的习惯，开会不喜欢拖泥带水，他也跟着直入主题。
“我有不同意见。”党委副书记马自刚开口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马自刚身上，方浩然颇为奇怪的问道，“马书记，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马自刚放下手中的文件，看了看众人，“刚才方书记说了两个议题，因为看到了名单，所以我想提一下。同志们，你们不觉得沈斌同志更适合担当招商局局长一职吗？目前咱们最大的压力是经济指标，别看西丹有个火电集团，但是人家一分钱也算不到咱们的财政收入上。要想改变西丹目前的经济落后局面，唯有广纳贤良招商引资，把百姓的就业率提高上去。相信大家还记得南城那场经济大鳄盛会，当时方书记还是组委会副秘书长。那次的经济盛会也成就了沈斌的大名，如果我们放弃这个先决条件，这可是个极大的人才损失。”
“马书记，我也赞同你的观点。不过，火电社区关乎整个改革的要点，那个地方谁去？”纪委书记林祖义接茬问道。
马自刚看了看方浩然，“方书记，我觉得中区副区长张铭同志更适合兼任这项工作。他本身就是中区分局局长，火电社区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张铭去了之后最起码还能压住阵脚。”
“我不同意。”政法委书记温光辉马上提出了不同意见，“马书记，张铭同志是业务出身，光是中区这一摊子就够他忙了。如果再兼任街道办主任，基本上等同于虚设。火电社区如果没有个强有力的人去压阵，根本无法展开工作。在这方面，我还是赞同沈斌同志去负责。”
宣传部长陈家年瞟了一眼方浩然，他也奇怪方浩然怎么不把沈斌的经济能量利用起来。在这个问题上，陈家年倒是同意马自刚的观点。但是方浩然没表态，陈家年当然不会表露自己的意见。
方浩然压了压手，“大家静一静。”方浩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既然已经决定让沈斌走马上任，无需在多说什么。
方浩然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关于火电社区街道办的任职，我还是倾向于沈斌同志去担任。刚才马书记也是出于全局的考虑，想把沈斌放在经济部门。不过大家也应该清楚，火电集团可不是好啃的骨头。可以说，中区干部除了沈斌之外，无人能担当此任。除非我和陈市长亲自出马，或许能压制住火电集团。但是目前的情形，市里直接面对的话，对咱们非常不利。因为经济没抓上去，上层对咱们的支持度也不会多高。所以，暂时还是让沈斌同志去接手。至于招商局长的人选，下一个议题再定。”
方浩然这么一开口，马自刚等人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众常委经过举手表决，当即把火电社区街道办的议题定了下来。
方浩然不想耽误时间，给苗稼祥递了个眼色。苗稼祥清了清嗓子，把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
“同志们，身为分管经济的常务副市长，我对全市的经济下滑有很大的责任。在这里，首先向党委做个自我批评。根据政府办公会议精神，今年我市在挖掘内部潜力的同时，也要本着走出去请进来的原则，扩大外部的资金流入。所以，招商局长这个位置，就凸显了出来。在会议之前，我与方书记进行了短暂的沟通，我觉得秘书科的黄维同志比较合适担当此任。黄维在南城高新区，就是以招聘干部的身份主管招商局，这方面他很有经验。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我决定推荐黄维担任招商局局长。”
苗稼祥的话音一落，会议室内顿时议论起来。他们关心的不是黄维的能力，而是这个职务级别跨度太大。黄维的工作资历非常浅，如果按照人才招聘制不在编的话那还好说。可是现在黄维已经是正式编制的科级干部，在任命上已经破了一次例。这才一年的时间，直接提升正处级别，估计不少干部眼红的能疯了。
市委秘书长邱月明看了看苗稼祥，反驳着说道，“苗副市长，黄维的工作能力是不错，可是他的级别不适合担任局长。如果可能的话，我觉得担任个科级副局长还可以。”
邱月明的话顿时得到了大多数常委的支持。这些人熬了多少年才混到这一步，黄维才两年的时间就拔高到这个级别，不要说是普通干部，就是这些常委都觉得嫉妒。
陈研修看了看方浩然，沉声说道，“方书记，邱秘书长说的在理，我们要考虑到大多数干部的感受。在这个问题上，我到觉得副秘书长高思河很适合。思河同志本身就是正处级别，这么多年负责市里的接待工作，外部环境非常熟悉。他去担任局长一职，可以上黄维配合他的工作。”
听着众人的意见，方浩然这才发觉自己高估了他们的胸怀。看样把黄维直接拔到局长的位置，很可能会引起一场内部矛盾。就算市级领导没意见，下面那些官员们也会说闲话。
方浩然抬头扫了众人一眼，严肃的说道，“陈市长，诸位常委，你们应该明白今年经济的严重性。咱们市政治改革，不是让百姓们回到过去，而是要稳步的发展。说句难听话，就算全市的官员清廉如水，百姓们饿的骂娘，咱们也是一届失败的领导班子。所以，在抓好政改的同时，也要把经济抓起来。提高就业率降低生活成本，盘活各区县的经济状况，让市民过的安心，花钱放心，感受到干部的诚心，这才是政改的根本。
黄维同志的招商能力，在南城高新区已经展现了自己的才能，这一点我很认可。不过刚才邱秘书长的意见也很重要，选拔干部可以破格降人才，但也要考虑大多数人的感受。我看这样吧，既然今年的经济重点落在了稼祥同志身上，那就由稼祥同志兼任招商局工作，黄维同志配合他完成工作指标。至于级别，黄维同志的正科级别不便，高挂一档担任副局长职务。年底拿出工作成绩，咱们再研究提拔为副处级别。”
方浩然用了个折中的办法，暂时让苗稼祥兼任，黄维担任副局。方浩然这么做，就是不想有人压在黄维的头上。中国的官员有个习惯，遇到成绩就抢，遇到责任就推。如果让高思河担任局长，黄维根本不可能放开手脚。
陈研修没有反对这个提议，招商局长位置很重要，但是责任也非常大。这可不是其他部门，可以做假数据蒙混过关。没有真材实料，这个局长就会成为经济下滑的替罪羊。别看权利不小，谁也不想让自己的人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市委常委会这次的人士变动，很快引起了众人的议论。与以往不同的是，大多数人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待问题。特别是中区三位副主任人选，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陶峰在中区人缘不错，他的离任让很多人感到惋惜。包括钱思明，都没想到沈斌会把陶峰要过去。
既然市里下达了文件，沈斌马上展开了工作。为了便于集中管理，沈斌请示吴方伟及肖前进，暂时把综合办的大院借给火电社区街道办。
中区分局局长张铭，表面上嘘寒问暖的给牛腱开了个送行会。暗地里，张铭却恨得咬牙切齿。牛腱挖走了几个得力警务人员，根本没有和张铭协商上面就批了下来。警察是个技术性比较强的行业，不管领导的能力大小，手底下都要有几个拿出手的干将才行。别说处理刑事案件，就是处理上访的群众也需要技巧。不然的话，非闹出乱子不可。
在一阵鞭炮隆隆声中，火电社区街道办正式挂牌开张。沈斌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陶峰带着人马，大张旗鼓的去火电社区寻找办公地点。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人出租写字楼，沈斌要的只是个阵势。
西丹火电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唐友泽绘声绘色描述着中区干部那副狼狈相，听得王子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小唐，你说他们这不是自找没趣吗，成立这个社区街道办有个屁用。”王子言不屑的说道。
“沈斌那小子已经给我们下了文件，以前咱们社区的职工家属及外来务工人员，都是警务处办理户籍及临时居住证。牛键那小子要把这个权利收回，听说市局已经给省厅打了报告。今天我也给部里张局长做了汇报，张局长说不用理他们。铁道部公安局的户籍系统与公安部联网，咱们自己的辖区不必移交这项权利。另外，街道办计生委也下了通知，说是要进行一次育龄妇女大检查。王总，你说他们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哈哈哈哈，没办法，有些人就是自以为是。这帮家伙别以为这两天咱们没有动作，就是服软了。小唐，今晚十点左右吴老板他们就能到达，你来安排一下。”王子言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说道。
“王总，市局那边传来内部消息，说是西丹国安撒出大批人手，正在对咱们进行监控。要不然这样，吴老板到来之后，把他们安排去隔山县温泉山庄。那地方环境不错，还能避开中区这些眼线。就算吴老板有什么动作，与咱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王子言微微一愣，“贾喜成这个混蛋，看样子真要跟我对着干了。小唐，我记得前年贾喜成的老婆，收了几样贵重礼品，还有单据吗？”
“有，都放在保险柜里。”
“很好，把材料复印一份送给他。另外，他的亲戚不是还跟咱们有业务吗，全部停止。”王子言冷着脸说道。
“好，我这就去办。”唐友泽说着站了起来。
“等等，差点忘了一件事。省台的刘立台长给我来了电话，说是要举办什么歌手选拔赛。这是好事，对咱们也是一个宣传。你去通知办公室，全力配合省台这次活动。需要赞助的话，只要不是太大的数额，就让财务报过来。”
唐友泽眼睛一亮，“王总，我听说这次的歌手大奖赛弄的很隆重，全国进行海选。不光如此，国内几家重量级演绎公司都参与了此事，前十名直接签约。齐副部长的孙女不是一直想在演艺界发展吗。借这个机会，我觉得可以活动活动。”
王子言身子一挺坐了起来，“是吗，有这么隆重？齐部长上回说他孙女去参加什么民歌大赛。结果弄的灰头土脸，连个名次都没弄上。小唐，告诉办公室魏主任，省台来人的话通知我，我亲自接待。”
王子言一直想巴结这位齐副部长，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齐副部长名叫齐再明，在铁道部是党组副书记常务副部长，比袁旭伦的位置高多了。根据目前的行情，很有可能接任一把手的位置。王子言正好借助这次机会，哪怕花重金也要给齐再明长长脸。弄好了，没准会把他调任更重要的部门，脱离西丹这个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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