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宵禁尚有段时间,我一个人走在长安城宽阔的官道中。银月悬空,清辉素冷的铺在高大的坊墙上,仿佛是在青灰之外罩了层细纱,只要一阵风,便能将那粉尘一般淡薄的光吹尽。
中秋虽然不是什么大的节日,却是该全家团员的日子,所以平时人来人往的道上,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了行人。
所有人都会有一处歇脚的去处,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容身之地,即使没有锦衣玉食,至少有人会在那里盼着他们归来。可是,穷尽天下,却没有可以真正让我当成家的地方。
家只在那一位身边,所以才会跟着那一位在这个世间消失,于去年那场冲天的烈焰中烧成了灰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夜风沁了桂花的香气,绕了我展开的手指,轻巧的如流水一般的穿过我的身子,将丝绦吹拂而起,撞的环佩叮铛。舒了口气,心中一直压的我呼吸困难的感觉略有了些许的缓解。
清唱了一路的夜羽随那风一个婉转的回旋,收声。
“干渴的厉害呢。”
我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自己居然将正想着的事情就脱口而出的念了出来,还好周围没有旁人,否则定会被我吓到。
双手捧了烧灼的脸颊,我抬起了头,现在我正站在明渠上的桥旁,左边是转回平康里的路,而过了右手的明渠,便是去往西市那边。仰起脸望向夜空上的满月,却发觉桥首旁高高挑起的纱制宫灯灯火比月色还亮,就像是刻意要抢了这月光一般地烁烁。
挑眉。一轮银弧如青闪瞬息间掠过,我转身,绫罗彩带旋舞成一汪流霞。缓缓的垂落。身后一声微弱的断裂,灯火洒下地光明突然的大亮了下。在明渠中响起了水花溅落地声音之前,便归入了一片黑暗。
肩膀上被泪水湿过的地方依然透着凉意,伸出手指摸上去,却明明早已经干透了。我靠了阑干站定,喉中的干渴越甚。
崇化坊很进。我想要去讨一口茶。
“夜羽,和我去鹏公子那边……”刚低声说了这一句,便引得心中一阵琴声悲鸣,我不知道夜羽为何会总是有这样让人费解的异动,不禁更加的烦躁,脱口便叱令道:“闭嘴!”
琴声被我激地一凛,立时便寂静了下来。我喝了这句之后忽然感觉一阵头昏,趔趄了一下就撑在桥栏上,插在发间的那支桂花被晃的掉了出来从我的脸颊旁擦过,我回手想要去抓住它,那抹暗香却在手腕上磕了一下就摔入了渠中℃着流水远去在夜色中。
不,不是夜羽在吵——我凝神。发觉那歌声依旧未止。一句一叹的唱着:“帖鹅黄花点绛唇,妆成无人翠衫薄。前世以远来生未许。一枚彩签心难描……”
让人厌烦啊,真是艳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种破律无格的词。身为暗影的我根本就不会体会到这些婉约的心情才对,为什么会写出这样地东西……
闭上了眼,我将额头贴上被水色染的清冷的桥栏。
月染,你一定能体会到这些心情,这样地话……我把你要的给你。
“对不起,夜羽,在下有些醉了。”
许久地,我才听见一声轻微地宫调振声。起身,我理顺了臂上的丝绦,踏了木屐走过了映着碎乱一片月影地渠。
头昏的厉害,一路上我避开月光,避开行人,走在坊墙的阴影中,快步的跑过坊与坊之间宽阔的街道,心底会觉得任何的一缕光,似乎都会将我烫伤。
再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然到了崇化坊的门口。看管坊门的几个老吏正佝偻了身子,试图将笨重的大门推严。我回过头——跟过来的几个黑影在我身后几丈远的地方站定。看了他们一眼,我继续朝着坊门走了几步,他们迟疑了一刻,身后的脚步索性不再隐瞒什么的加快了继续跟上。
哧的一声,地面为之轻微的震动,但是这震颤轻微的只有我自己才会感觉到——在我身后二尺的地面上崩的腾起了一层尘土,其下是切出的一道极细的横线。
“此为汉界,擅越者,杀。”
那些黑衣人都站定了,我听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将手指再度笼入袖中,快步的向那半掩的门跑过去:“请等一下,容我进去……多谢了。”
侧身从门中擦过,那些老吏们见忽然的跑入一位盛装的女子,一时都愣住了,我也没再解释什么,微躬身致谢,便向鹏公子的那处宅子走去。
然后,我就发觉自己迷路了——完全忘记了那处宅子在何方,我站在空荡荡的路上,四周是一模一样的房屋和门窗。
再转了一圈,我便感觉脚下的地都晃了起来,仿佛是踩在了活物的背上,抬手想扶住身旁的槐树,却再度抓了个空——我是伸出了手才发觉那树植在道边,离我尚有尺许。趔趄了几步,我才扶住了树干站定。
该死,居然喝了那么多酒……我想那些即将喝醉的人们尚还明白事情的时候,心中难免都会有些自责。第一次喝烧春,我完全低估了这酒的后劲,方还奇月染如此不胜酒力,现在才知道自己的酒量也不过如此。
真是丢人呢……老师知道我偷着喝成这样,一定会骂我的……顺了树干滑坐在地上,我捧住了自己的脸。天已经黑透了,虽然有月光,我却只能坐在阴影中吗。现在我真的开始觉得冷了。
我走丢了,您怎么不来找我呢?
老师,我一直都想叫您……叫您一声……
娘……
有什么从我的指缝滑过,溅落在膝头,先是温热的一下℃即便冰凉了。
“娘……您在哪啊,女儿好想您。对不起,真对不起……娘您回来吧。我再也不要了。”
夜羽狂乱的吵着什么,我捂住了自己地耳朵。却发现阻止不了那嘈杂的声音。
“姑娘?”有人在我对面说话,有谁伸过了手,轻轻的放在我地肩头,那掌心的热立刻透了衣衫传了过来:“姑娘不要什么?”
不要什么?
我抬起头,朦胧地眼泪隔着那个人的面孔←轻轻的笑着。从袖中抽出了帕子,叠好后给我擦着眼泪:“呀,居然是位美人……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是有谁让姑娘伤心了?让如此美丽的女孩哭泣,那可是真不应该。”
这温存的声音……
“璃光?”
那擦着我脸颊地帕子停住了,我听见男子静了一刻后呼了口气。
“主子,咱们……”又有谁在说话,我此刻才发觉蹲在我面前的男子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而在我面前的男子站起身∑乎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又弯下腰,伸出手轻轻的抬起了我的下颌。
在看到他脸的一瞬间。我睁大了眼睛——此人在三十岁左右,那眉眼温和的仿佛是带着笑意。居然像极了璃光!
“你是何人!”我挣开他的手。方起身,便觉得一阵目眩。又跪在了地上。慌乱中,只听见有极薄的东西刺破了风声弹了过来,跟着颈上一凉,几把绕指柔地软剑逼住了我。
好快!
“放下剑。”那男子与璃光有几乎一样的声音,却在口气中透露着无法悖逆的威严。肩上地冰冷移开了,我的酒也醒了一半——站立在月光中地男子有着傲然地飒爽气度,身量也较常人高壮英武。
“别怕,他们只是我的家奴……没有吓到您吧,如果有,我向您道歉了。”男子向我伸出了手掌,我看清他地手掌上有握剑和马缰磨出的茧,甚至掌心还有几道已经痊愈的旧伤。
迟疑着,我一时还无法恢复以往缜密的思考,但那男子的手却依旧伸在我面前′然此举很失礼,但我却能感觉到他不是刻意轻薄于我。伸出了手,我扶住了他的手腕站起身,那男子见我已经清醒了,便拱手行礼,转身就走,六名身材高壮的家奴随即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去,脚步轻盈的如狸猫一般毫无声息。
他们是谁……为何在此地出现?我心中的疑问随着越发清晰的意识浮现在脑海中。
“留步!”
他们听见我的喝声站住了脚步,那些家奴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向两方闪开了一些,却用身体遮挡在我与为首的男子之间。
手边的凉意涌动,将臂上的彩带吹的向四下散开——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恢复了清醒。拢起了衣袖,我躬身拜下:“刚才太失礼了,多谢您的照顾,还未曾问您的名讳……”
那男人静静的站着,目光始终平静,我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而他却在注视了我一会儿后笑了出来:“感觉刚才很危险呢,还以为是救起了麋鹿,实际上是只狐狸吧。”
我一愣,因为他突然换了北地人的口音:“您在说什么?”
“对了,姑娘不是要去找璃光吗?”在说完了这句之后男人抽身便走,他的家奴也转身,紧随了他离去。心中一个激灵,我忽然被不祥的感觉笼罩了,转身便向鹏的宅子跑去,刚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又唤我:“对了,还没告诉您名字。”
我回头,听见他很大声的喊出来:“下次若还能见到,姑娘就叫我吧。”于是这个是和小说内容无关的题外话时间。
前段时间在下的母上大人摔了一跤,导致现在一条腿绑的和木乃伊一样在家里休息。某荀目前在照顾母上大人,顺便带着她跑跑医院,不过已经大好了,所以在这里说一声,请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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