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梦荷向太后请安，凑到太后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太后便笑着帮梦荷留住碧波，让梦荷可以独自出宫。
这次，她选了背面的玄武门，打算沿着宽阔的马道直直往前走，一直到北面城门。
她在宫门侧的更衣间换上了蝴蝶的绸缎衣服，一边登记出宫，一边向士兵打听长安的大小、主要街道、区域，刚好踏着早朝的钟声穿越宫门。
她小心地用脚步测量每条街巷之间的距离，然後逐一记录在笔记本上。
她忙了半天，终於走到北面城门下，看着鱼贯出城的队伍，不由心生羡慕。
穿过这道门，就是海阔天空……的第一步。
「你的路引呢？要去哪里？做甚麽？」
士兵粗哑的声音打断了梦荷的出神。原来她不知不觉跟着出城的百姓排队。
要不要趁机混出去？
负责登记的小吏听不见回答，不悦地抬眼，正要催促，却见是个穿着上好绸缎的年轻女子，再看看她身後的货郎，显然并非与她一道，不由蹙眉，「小姐，你要一个人出京？这太危险了。你的家人呢？婢女呢？」
梦荷一个激灵，当即收起了犹豫，赔笑道，「不好意思，我……我只是瞧瞧热闹，不知道这队伍是要出城的。打扰了。」说着，强压着心跳，转身缓步离开。
小吏微愣，见梦荷施施然往回走，再看看长长的队伍，便不再思疑，只是喊下一个，然後咕哝了一句，「还以为是离家出走的小姐……有钱人家就是古怪！这里有甚麽热闹好瞧？」
梦荷转入一条横街，离开了小吏和士兵的视线范围，才停下来轻吁一口气，「幸好没有头脑发热冲出去。」
「既然已经转到这里，就朝这边走吧。」她探头看清楚这是哪条横街，记下街名，然後量度每间店舖的大小，再逐间进去转一转，记录里面做的生意类型、档次、间隔、掌柜和伙计的性格……
亲身做一次就会知道这是多麽艰钜的任务。所幸她从前做论文有经验，步骤尚算井井有条，要不然定会浪费不少时间。
话虽如此，一个人想要记录下长安的这些资料，一年够用吗？她甚至不能每天都跑出来调查！
走进一家酒楼，她实在无法抗拒食物的香气，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迎客的伙计省下一串自吹自擂，憋笑问：「客倌几位？」
梦荷微红了脸，「一位。」看着伙计领她往楼梯，忙道，「呃，楼下就好。」
「楼上装饰雅致，也比较清净，另收一成服务费也物有所值。楼下人杂，小姐你一个人不太好吧。」你想被人调戏麽？伙计心想。
梦荷顺着伙计的目光望去，一群魁梧粗鲁的大汉正上下打量她，不由挪动身子使伙计的身体挡住那群大汉的视线，才绷着脸点头，「多谢好意，那就楼上吧。」
她从来不曾一个人进长安的酒楼，以前不是有卫王就是有皇帝在身边，根本不用顾虑安全。
梦荷暗叹：我对外面的世界有太多不懂了。
看看天色，已是午时，走了半天，又费神了半天，难怪她饿得厉害。
梦荷坐在角落看着餐牌沉吟。钱她攒了不少，但因小狼三个被发配边疆，她从前攒的银両都交了给他们打点用。现在她手头上只有八、九月的月钱共一百両，以及太后昨晚寿辰派的红包二十五両，听起来不少，不过还是尽量节省好，不止待会儿给王爷买礼物，她以後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何况，她一个人其实吃不下多少，点一样有菜有肉的好了。
如此盘算着，她抬头，「来一碟菜薳炒牛肉，加一碗白饭。」
「要不要尝尝咱们的招牌片皮鸭？」
梦荷微笑摇头，「下次吧，今日不能久坐。」
伙计没有再游说，记下她点的东西就去楼下了。
梦荷将脚收到裙摆内，悄悄脱掉鞋子，舒服地叹息一声。
坐下来才发觉有多累，只是她没有多少时间，吃完饭就得继续探路，唯有安慰自己回宫以後有的是时间休息。
用从前练就的速度补充完能量，再饮完最後一杯茶，她不禁暗责自己没带水壶，不然这时就可以灌满茶水。
她摇摇头，下楼去柜台结帐，等待找续时不舍地盯着掌柜放在柜台上的茶壶。掌柜见状，高兴地笑了起来，「小姐要是喜欢敝店的茶壶，可以带回家哦。」梦荷不敢置信，掌柜又摆出四个茶杯，「连杯子一套买更便宜啊。不少客人都喜欢敝店的茶具，想要买一套回家呢。」接着滔滔不绝地介绍该店的用具优秀之处，连碗盘罐罇都摆了出来。
梦荷明白过来，无言半晌，抱着尽管一试的心态问，「你们有葫芦之类出门用来装水的容器吗？」
掌柜一呆，满脸笑容如霜雪遇光般消溶，半天不能反应。
梦荷正犹豫要不要追问，一个清秀少女走到她旁边，作出一个「请走」的手势，语气不容艳拒绝，「我家主人请荷夫人过去厢房一聚。」
梦荷打量少女，「你家主人是？」少女会称呼自己为荷夫人……是王府里面的人？还是被王府外面的人认出了她？对於王府里面的女性面孔，梦荷几乎都无法记住，更别提要辨别谁是谁了。
「是兰苑的主人。」少女答得很轻，却掩不住语气中那股自豪。
兰夫人吗？
梦荷有点犹豫。
即使与王府一众姬妾交集不多，又有相貌辨认困难症，梦荷仍然对兰夫人印象深刻。曾经有一段时间，梦荷以为兰夫人是王爷的正妻而不是姬妾。梦荷未进王府之前，卫王就已经将王府内务交了给兰夫人打理。听说兰夫人一直最得王爷宠爱，可是她看上去那麽娇弱，又不像丽夫人曾经好几次找过梦荷的麻烦，以致梦荷很难讨厌兰夫人。
不过，梦荷却也无法喜爱兰夫人。
见梦荷果然犹豫，少女又按主人的交待道：「我家主人说她可以帮你的忙。」
「她知晓我有何烦恼？」兰夫人能将王府治理得井然有序，不可能是蠢笨之人，不过梦荷想不到兰夫人会连自己在宫中有甚麽烦恼都知道并且可以帮上自己的忙。就连太后也帮下了忙，尽管她是全国地位最尊贵的女人。
「待会儿夫人见到我家主人，自有分晓。」少女仍维持恭谨的态度和邀请的动作。
梦荷带着好奇点了点头，跟随少女再次走上楼梯。
少女引领梦荷进入最末那间厢房，然後就悄然退出。
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袭入梦荷鼻间，她怔怔望着眼前的美女，感觉恍如隔世——既非全然陌生，却亦非熟悉如旧友。
兰夫人娴雅地端坐在窗畔，耀眼的午後阳光勾勒出她白皙的瓜子脸。她坦然接受梦荷的目光探究，直到梦荷迟疑地迈步，「请坐吧，梦荷。」
梦荷坐在兰夫人对面，「真巧，随便挑的酒楼，竟然也能碰上故人。」
兰夫人缓缓替梦荷斟茶，「我也是出来逛逛，随便挑的酒楼，没有留意这里有甚麽客人。还是鸳鸯出房叫伙计添水，看见了你。」
难道你那婢女还能看出我有麻烦？
梦荷腹诽兰夫人，口上却不可以，「那麽就是我的幸运了，我正心乱如麻，需要向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倾诉，寻求意见和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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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时巧地巧遇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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