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局，还是「双」。
默默数了数，龙飞扬已经累积了三十六个大木牌、六个小木牌。
梦荷突发奇想，如果这时候她手中有一粒红腰豆，又悄悄加一粒进去，龙飞扬就得连本带利一起输光光了。慢着！难道……梦荷略抬头打量一直面带微笑的龙飞扬——难道他就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赌局的结果？
在越来越喧闹的议论声中，那主持把所有红腰豆拨到一堆，再次平静地拎起红漆木碗、慢悠悠地往小山伸去。
「啪！」
又一次，主持忽然闪电般把一小半的红腰豆扣入碗内。
零星几位公子装束的年轻男子抢在龙飞扬开口之前下注，以示不论输赢都是自己的主意；也有些早就跟随龙飞扬下注赢了钱的跟围观目睹龙飞扬连胜数局的迫不及待地加注或下注在「双」；然后不管是谁，除了几个人，都眼巴巴地盯住主持等待他揭盅。
梦荷的注意力通通放在龙飞扬执扇的左手——他右手正牵住她，不可能动甚么手脚。
主持右手稳稳按住木碗，左手慢条斯理地拈起铜铃。
霎时间，所有讨论耳语停歇，五间大的房子内静得即使动动手也能听见衣袂擦过空气的声音。
事实证明这不是梦荷的错觉。
龙飞扬忽然抬起执扇的左手在空中挥了挥，然后潇洒地带着跟所有人一样不明所以的梦荷转了个身，朝赌场门口走去。
仍然在傻眼的人群自动地让出一条路，视线追逐着龙飞扬，任由三人闲庭信步般穿过。
身后传来一片木牌碰撞的脆声。
众人本能地扭头望向声音来源。
小惠子不知何时抱了个小竹篮，正把那三十多个木牌一股脑地扫入篮内，然后堆着笑小跑着追上三人。
同时三下铜铃声悠扬响起，众人彷似蓦然惊醒，急急扭头望向赌桌。
主持已经揭盅数豆，众人也无需考虑是否退出了，更管不了龙飞扬一行是走是留。
待得梦荷被龙飞扬抱住跃入车厢、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时，赌场内刚好传出一阵响亮的咒骂声。
梦荷抬眸瞧抱着她的人的表情，是恶作剧得逞的邪恶笑容。
梦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他跟当中的谁有仇了？用得着这样整人么？方才可有不少跟随下注的赌客把周身银子都掏出来了，甚至有跟着赢过钱的嫌自己本金太少、跑去跟场中的掌柜借钱。输红了眼的人会做出甚么事来可说不准！
龙飞扬浑厚的笑声从胸口的震动传到梦荷身上。
「怕甚么？咱们又没输！」
「可是其它人……」
龙飞扬对上梦荷不安的双眸，声音不觉轻柔下来，微微用力捉住她发凉的手，「你看有谁追来了？赌徒只会想法翻本，至于身家丰厚、随便玩玩的的人则是无所谓，赌场的人恐怕正笑得合不拢嘴，谁会理我们。」
感到怀中的人气息平稳下来，龙飞扬这才扬声吩咐，「去银楼。」
随着小惠子应了声是，车轮辘辘转动起来，车厢随之起伏震动。
梦荷镇定下来，便想要脱离龙飞扬的怀抱。
说实话，虽然待在他怀里很舒服，但她不希望他再心存甚么幻想，以致日后出现甚么麻烦。
龙飞扬察觉到梦荷的意图，双臂下意识地紧了紧，旋又松开、轻扶她坐好。
二人对看一阵，梦荷率先错开眼垂下头。
龙飞扬又望了她一阵，才转脸斟了杯酒，举杯在手、却不饮。
二人都各自陷入了思绪中，于是车厢内一阵沉默。
忽然，大概是马车被较大的砂石卡了卡、震了震，龙飞扬手中的酒荡出大半。
梦荷给吓了吓，转头一看，龙飞扬的衣袍湿了一块，也没多想，便掏出手帕给他擦，然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你刚才在赌场到底有没有动过手脚？」
「我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吗？」龙飞扬看着她低头在自己身上轻按手帕，仔细给自己汲去泼出来的酒，心情莫名地轻快。
梦荷头也不抬，清冷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像。」
「就你敢说像！」龙飞扬哈哈笑了两声，见梦荷还在低头给自己擦酒，自然地拉她起来，「你答应不再因……之前的事跟我赌气，我就告诉你真相。」
龙飞扬紧紧盯着梦荷瞇起来的双眼，好似过了许久，才听她「嗯」了一声答应。
「以后还是……」梦荷犹豫了一阵，吐出两个字，几不可闻：
「朋友。」
龙飞扬依然听清了，暗吁口气，心想，「朋友……也好。」
「嗯，朋友嘛，有些事不必记在心上。」
二人默契地不再提未来嫂嫂之类的话题，也不提文房四宝店，更不提那两个吻。
龙飞扬没有察觉自己一双蓝眸黯了黯，见梦荷转头放下沾上酒的手帕、又顺手拿了件蜜糖糕，便清了清喉咙：
「那些赌局我全都没有动手脚。」
梦荷霍地抬头望他，显然不信。
「别这样看我，」似乎猜到梦荷在想甚么，龙飞扬勾起一抹笑，「连开十局双当然也不是巧合，动手脚的是严信……」
「严将军？」
龙飞扬毫不意外地看着梦荷剎那间瞪大了双眼，满意地笑开，「对面的那位主持。」
这回梦荷没再反问半个字，只是一直盯住龙飞扬。
「怎么？很不可思议吗？」龙飞扬难得见到梦荷目瞪口呆，不由轻笑着点了点她的琼鼻。
半晌，梦荷深吸口气，「我明白了！」
龙飞扬瞧着梦荷一脸恍然又忿然，放下空了的酒杯，正要开口，却被她抢了先，「我们忘了把筹码兑换成银票！」
「筹码？」这回换成龙飞扬不解，「甚么是筹码？」
「就是那堆木牌呀！不兑换回银票、那堆木牌有什么用？」梦荷像看笨蛋一般的目光令龙飞扬立即想找个洞钻进去。
龙飞扬垂下眸避开荷的目光，好一会，才又猛地抬眸，抗议道：「欸，我们这不就是把木牌拿去用掉吗？」
梦荷被龙飞扬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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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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