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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好好珍惜。”她明媚的笑容犹如女神降临播撒福音,我竟然不自觉点了点头。
老师开了玩笑:“这么说你是承认跟季琦谈恋爱喽?”
我刚要反驳,喇叭里铃声响起,微机老师拍拍手:“小祖宗们,都确认交卷了吧,没点确认的就是零分。当然,零分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期末总成绩。关上电脑,走吧。”
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机房,大家不会讨论这无关紧要的微机考试,大家关心季琦是不是真的跟佀晓珺谈恋爱了。而我更关心的,为什么会在回复栏打字,如老师所说,我要打出的短语是,“我爱你”。
临近期末考试了啊,我在神经什么。
下午第二节课属于班主任马老师的政治时间,逃不过“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的诅咒,教室里接二连三出现“嘣”声———单手撑着下巴瞌睡的同学们,突然就让自己的脑门跟课桌来了个亲密接触。
马老师的性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用温和的态度对待同学们,年龄尚小的我们甚至想不到学校领导考评班主任的压力,仅是觉得新的班主任在效仿令人敬畏的李老师,于是大家可以适应曾经的班主任李老师的喜怒无常,却无法接受新班主任马老师的冰火两重天。在我看来,这种反常的性格是属于李老师的标签,你马老师学来不像。我更愿意认为是马老师顶不住上级校领导的压力导致的,就前两天,我见到向南笙的爸爸妈妈由某位办公室主任带入校园,源于内心深处的自卑,低着头匆匆擦肩而过,我怕向南笙的父母看到我就会想起小学时期的那个垃圾堆女孩,向妈妈掩住口鼻的样子仍印象深刻。
当初犹如泼妇一般的小学班主任,突然就被开除,孩子们都认为是我作恶的,现在想来,靠家庭的资本随随意意便可决定一位成年人的价值走向,那得是多值得炫耀的事。
而开除小学班主任的事,就是向南笙父母做的,蛛丝马迹就能看出来,无需找向南笙落实。
马老师写完板书回身面对学生的时候打起哈欠,不仅仅是学生困,老师也困。她放下教案:“被你们传染,我也要睡着了。这样吧,咱们的知识点教得也差不多,全看你们个人用功程度。接下来的时间,就给大家讲几个故事,听故事你们可别打盹。”
教室里引起短暂的骚动,很多人主动地叫醒打瞌睡的同学:“喂,别睡了,咱老班要讲故事。”马老师年龄也不算太大,刚领结婚证不久,大家都以为老师要讲的事跟爱情有关,所有全都竖起耳朵听。
老师给前排的同学要了张白纸:“你们都玩过纸飞机吧。”她边说边把手里的白纸折成飞机形状,“我上学的时候,经常有几个人比谁的飞机飞得远,然后,在比赛的之前,会对着纸飞机哈口气。”她把折好的飞机放在嘴边,一下子就掷出去,纸飞机从空中转了个弯,又回到老师手里,“瞧,我要是跟你们比赛,那保准倒数第一。”
台下的同学哄堂大笑。
“我现在就想问你们,哈这口气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哈气就能让纸飞机飞远吗?”马老师举起手,“现在我不哈气,看看飞机能飞多远。”她又掷出纸飞机,这次,飞机直直向前冲,最终在教室的后排降落。
“看了吧,哈这口气根本没什么用处。”马老师解释道,“所以我们哈气,仅仅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看到爷爷扔纸飞机的时候哈气,看到爸爸扔纸飞机的时候哈气,看到别的小伙伴扔纸飞机的时候哈气,因为别人都这么干,所以我们也这么干。”
绝大多数同学都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们都不知道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季琦,他小声“切”了一声,马老师的眼神瞪过来,季琦也就没继续说。
这时马老师走下讲台,走到季琦身边,抬起右手拇指与中指触碰,对着右手哈了口气,朝季琦的脑门弹了个脑瓜嘣儿,季琦捂着头嗷嗷叫,同学们又是笑作一团。
“大家瞧,我在弹脑瓜嘣儿的时候,也是哈了口气,好像这口气哈得越深,弹人就越疼,哈这口气又是为了什么呢?”老师看也不看季琦,又回到讲台之上。
机灵的同学就大喊:“也没用,就是心理安慰!”
马老师打了个响指:“聪明。当我要弹人的时候,哈口气,就能让那个被弹的人感到恐惧,起到了威慑作用。这貌似也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做法。”
我们依然是不明白老师想表达什么。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刚才说的一切全是错的!”马老师突然提高声调。
同学们议论纷纷。
马老师继续讲:“首先,对着纸飞机的机头哈气,一方面可以使飞机头变湿润,抹掉原本纸张不平整的地方,让飞机更利于滑行。另一方面,可以使机头加重,使飞机飞得更快,从而飞得更远。其次,弹脑瓜嘣儿之前哈气,使嘴里传出的气体中微量的水分落到指尖上,增加了指尖的摩擦力,弹出去更疼。哈气,不光是图个吉利这么简单,它包含了许多的物理知识。”
哇,此时的马老师如同领袖一般,从心里流露出敬佩的感叹。
季琦从我身边哐一下站起来:“老师,我刚才就想说,哈气是有道理的,你还弹我,你这是要封住我的嘴!”
马老师笑笑:“那我问你,你第一次玩纸飞机哈气的时候,就懂什么是摩擦力了吗?要真这样,季琦你现在就应该是大物理学家了。”话毕,老师也笑起来,“你就像是鲁迅小说里的孔乙己。”
在这时候,同学们也都哄笑起来,如同鲁迅所着小说中的原话,教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已经不是作丑作怪被同学们笑话那么简单了,每个人,从内心深处散出某种情绪,它们挤压成很厉害的法球,直袭而来。季琦哪敢表达自己,他多么想要辩驳,他却只能苍白无力的屈服。
“好了,”马老师止住了众人的笑声:“给大家讲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她轻声咳了咳,换了副刻板的面孔,“我站在这里,讲的对的错的你们都认为是真的,因为我在台上,你们在台下,我是老师,你们是学生,这是我的职责赋予的权力,而听我的话是你们的义务。我说哈气无用,你们信,我说哈气有用,你们恍然大悟,说白了,这就是政治,能让所有人听从,这就是政治。我刚才数了数,有二十三位同学上课打瞌睡,是谁就不点名,主动写一份检查,班会的时候念给大家听,如果那二十三个人不想念检查,也可以单独去办公室找我。”
再也没有人觉得马老师讲的故事是好笑的,教室里很安静,我们都在沉思,我们第一时间根本考虑不到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了啊怎么还可能开班会,我们也不敢扬起那份叛逆的心,就莫名其妙的,大家对新班主任产生敬畏。
“你们的高中是X师,是山东最好的高中之一。以现在的状态,你们能成为山东最好的学生吗?”最后,马老师如是说。
临考的一周,同学们进入忘我的学习状态,也许真的是马老师的宣讲起到作用,考试之前的最后一节课,数学课,男老师伸出大拇指:“你们班真不错,大下午的竟然没有人打盹。祝你们考出好成绩,度过快乐的假期。”
周一的清晨,我和弟弟背上书包就要出门上学,母亲在身后叫住我俩:“做题沉住气,加油。”
嗯,迎来了期末考试,加油。
我在心里默念,这次考完,母亲要是再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就大声告诉她老人家,我考得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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