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还是这么喜欢在别人身上找优越感。”
回宫后,菊青笑着跟面前的东西说话,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跟内务府要来的黄鹂鸟。
内务府早先还惊了,说各宫娘娘钟爱学舌的鹦鹉,不如青答应等等,内务府调教出好的鹦鹉就给答应送来。
菊青拒绝了,她只要黄鹂鸟,为了纪念前世的‘鹂妃’。
“啧啧啧。”
菊青逗弄着阿鹂,“你看你,不比鹦鹉强多了,又会讨主人欢心,又不会多嘴多舌。”
“小主。”
新分给她的宫女抱夏回禀说,安小主到了,问答应见不见。
“请进来。”
菊青在梳妆的铜镜前晃了晃,换上做宫女时温顺的表情,等安陵容进来时,旁若无人的拉住安陵容的手。
“姐姐竟真的来了,我还以为,姐姐生我的气了。”
安陵容本能的闪躲一下,还是没甩开她。
“宝娟,你先出去,我和青答应说两句体己话。”
“是。”
菊青后知后觉的让抱夏也出去。
“菊青妹妹,你受苦了。”
安陵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拉着菊青坐下。
“听说了妹妹家里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只恨自己不得宠,不能帮你的忙,还让你去求华妃。”
菊青苦笑着摇头。
“我本就是个做奴婢的,求便求了,只是昨夜,姐姐真的不怪我吗?”
安陵容摇头,菊青却略有迟疑。
“若我说,我从未有做妃嫔的心思,只是恰巧被皇上看中,姐姐会信我吗?”
“你的人品,我自然相信。”
安陵容坚定的说:“我自打进宫,还没见过皇上,论恩宠,论运气,都不如你,你说我怨你,是有一点,但你我同为姐妹,我对妹妹,没有怨恨。”
“这样,我就放心了。”
菊青环抱住安陵容的脖子呜咽,像个受委屈的孩子终于能在大人怀里撒会娇,在安陵容看不见的那面则暗叹今生安陵容的成长速度很快嘛。
“对了安姐姐,你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菊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安陵容终于说出此行的真实目的。
“你以前在延禧宫,是知道夏常在脾气的,我与她实在不对付。”
“方才借着请安,我向皇后回禀了此事,皇后娘娘公正,不能只依我一面之词给夏常在定罪,权衡之下娘娘让我搬出延禧宫。”
“我本想着,我不受宠,搬到无人在意的角落就是,不想妹妹还愿意与我交心,妹妹若不嫌弃,姐姐就搬到钟粹宫来,和妹妹作伴可好?”
原来又是上辈子陪着甄嬛去蓬莱博同情的套路,正好菊青也想看着安陵容,她点点头。
“自然可以,我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往后我和姐姐在一起,就不孤独了。”
安陵容‘嗯’了一声准备告辞。
“差点忘了这个。”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瓶伤药。
“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跌打扭伤专用的药,我亲自试过,有消除疤痕的功效,又叫舒痕胶,今日赠与妹妹,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怎么会?”
菊青展颜一笑,收起主动送上门的证据。
“妹妹一定好好珍惜,日日使用。”
“抱夏,送安答应出去,你再让小凳子也跟着答应回宫,帮小主搬搬行李。”
安陵容再三推辞,菊青只说自己丫鬟出身,不需要人伺候,再次满足了安陵容虚荣心,降低了她的警惕。
晚间,皇上趁着春节的休沐,进后宫的时间多了些,他先是在皇后那小坐片刻,后召幸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侍寝。
夏冬春。
抱夏跟着安陵容搬寝宫,亲临延禧宫夏冬春凤鸾春恩车现场,绘声绘色的描绘出夏常在的跋扈。
“夏常在跟传闻的一般无二,这些天不仅没学会规矩,还更嚣张了些,听说皇上召她,直接给了贴身宫女一个大耳刮子。”
抱夏活泼伶俐,最重要的是前世她跟着敬妃,虽然只是个下等宫女,做事却很妥帖,静妃被皇后收买时,她还委婉的提醒静妃不要与甄嬛为敌。
菊青看到后印象深刻,因而今生在挑选宫女时,一眼就看到了她。
菊青翻了翻手中的孙子兵法,随口问道。
“夏常在和小春的恩怨大着呢,你可看清楚了,是当场打的?”
“是,徐公公都看呆了。”
徐进良管了二十年绿头牌也没见过这么有能耐的小主,阻拦都忘了,怕夏冬春连他一起打。
“随她去吧。”
菊青没想到夏冬春都废物成这样了,皇后还揪着她扶持,也是,在皇后心里家世是第一位,不然剪秋提醒皇后收养四阿哥时,她也不会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小主不着急吗?”
“着急什么?”
菊青似笑非笑。
“看着夏常在受宠着急?还是说宫女上位,根基不稳,需要皇上的宠爱焦急?”
“奴婢不敢。”
菊青略带深意的看了抱夏一眼,问:“你知道,小春和夏常在有什么恩怨吗?”
抱夏摇摇头,菊青用闲聊的语气讲述了夏常在如何苛待小春,小春又在夏常在被撤下绿头牌后如何报复的故事,还问抱夏如何看。
抱夏从被坚定的选择时就看出菊青不是简单的人,没想到她说话这样直白,只好低下头装什么都不懂。
“主子怎么样都是主子,小春身为奴才不该僭越。”
“是吗?”
她菊青,可不就僭越了安陵容成为主子了?
菊青缓慢凑近抱夏,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迎着菊青的目光,抱夏狠狠打了个寒战。
“不是不该僭越,而是身为一个聪明人,不该瞧不起宫里任何一个没被彻底打倒的敌人。”
抱夏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菊青又问。
“抱夏,如果有一天,我被皇上忘了,失了宠,永远不能晋封,你会背叛我吗?”
“奴婢,奴婢当然不敢!”
抱夏以为菊青担心自己爬床,连忙请罪。
菊青收回目光,任由抱夏扣头。
“不是不会,是不敢。”
“不敢也行,你要知道,任何一个主子,都不会喜欢三姓家奴,所以如果有一天本小主真的出了什么事,绝对会尽其所能的拉你下水,而本小主崛起之时,也不会像夏常在一样,扇人几个巴掌了事,你明白吗?”
“奴婢知道。”
“知道就好,起来吧。”
菊青并不想这么早给抱夏立威,只是她今天入戏太深,又是巴结华妃又是在安陵容面前伏低做小,连自己都信了三分,若她的宫女也觉得她是个软柿子,等这阵恩宠过了,便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抱夏前世是好,但菊青不能完全信任她,相反的,安陵容现在还没有太坏,但只要她有万分之一害菊青的可能,菊青就不会留着她。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菊青打算恩威并施,晾一会抱夏后再给个甜枣吃。
抱夏摇头。
“小主提醒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
菊青拿出一只成色不错的手镯和抱夏的手腕比对,这正是白天从翊坤宫白得来的,抱夏看出菊青赏赐的意思,赶紧推辞,菊青趁着她抬手的空隙,将人牢牢套住。
“这个很衬你,收下吧。”
“奴婢,谢小主赏赐。”
“嗯,你去太医院把卫临叫来替我诊脉,动静要小些。”
“现在他还不是太医,是个学徒。”
抱夏应声而去,她不明白青答应的意思,却也不敢揣测,赶紧认真办了,将人悄无声息弄过来时,卫临还以为自己得罪了贵人,紧张的捏了把汗。
菊青这边也确实需要卫临捏汗,毕竟下一步她想收卫临为己用,做些不大光彩的事情。
菊青打算好了,安陵容这根刺要第一个拔除,这辈子安陵容不认识甄嬛,不可能受到甄嬛党的庇护,皇后现在还依仗着夏冬春,也无暇顾及她,要趁着皇后没把全部精力倾注在她身上时,及时了结安陵容,
最好是拿着安陵容白给的舒痕胶做证据。
不过安陵容谨慎惯了,前世温实初的医术尚看不出端倪,卫临就更不可能,她不如添点麝香进去陷害安陵容来的快。
可惜菊青偷来的那点已经被她塞到安陵容手炉里去了,除非卫临肯从太医院偷拿,不然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
“臣卫临参见青答应,青答应万福金安。”
正想着卫临,卫临就到了。
他现在还是个学徒,不能单独确认贵人脉象,菊青本意就不是请脉,只说相信卫临,叫他随便看看就行。
“承蒙小主信任,小主脉象平和,并无异象,只是自带些弱症,怕着风寒,微臣这就开两个温和滋补的方子给小主,小主按时抓药即可。”
卫临一番正经的说完,才听到上头一声轻笑。
“卫太医,你再好好看看,是我天生弱症,还是前段时间受了凉才身子不好的?”
卫临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也顾不上宫规森严,猛地抬头去看。
“菊青?”
“正是,卫大人远在太医院,只知道宫里封了个青答应,不知道是我吧。”
“微臣……微臣僭越了。”
卫临面色一红,不知是燥的,还是别的缘故。
“大人客气了,若不是前些日子大人救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宫女,今日我也不能有命坐在这里,我感谢大人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抱夏,你去把我放在匣子里的银子拿过来。”
菊青守着匣子,支走抱夏,屋里只剩她和卫临两个人,菊青是宫女一跃龙门,卫临并不相信她能有什么感恩之心。
自古小人得志,不报复旁人就不错了。
“小主太客气了,微臣医者仁心,就算那日是别人,也会尽力施救,更何况当时小主已经谢过微臣了,微臣不能再收小主的诊金。”
卫临推回菊青给的赏赐,菊青指尖敲着桌子,道了句:且慢。
“那日是那日,今天是今天,卫太医怎么猜不到,今日,我还有别的事求你呢?”
“是什么?”卫临紧张的吞了口唾液。
他没有直接拒绝,菊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自古后妃的心思都是想替陛下绵延子嗣,我也不例外。”
卫临扑通一声跪下,想到菊青单独留下自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启禀小主,女子怀孕,多靠运气,少靠调养,天意向来比人意难为,小主年轻,不必太过着急。”
“至于小主心中所想,微臣力所不能及。”
“所以,本小主想让卫太医为我量身定做一副安胎药都不能吗?”
菊青语气上挑,“卫太医这么紧张做什么?”
“难道觉得自己医术不精,安胎药的药方都开不了?”
“微臣……能开。”
卫临摩挲着手掌。暗叹自己想的太多。
“是微臣多虑了,微臣遵旨。”
菊青聪明的没有多问,她是故意一惊一乍的吓唬人,只有这样,怀柔政策才会更好用。
见卫临在钟粹宫待的差不多了,无论如何都叫卫临收下银子再走。
按卫临的医术,不当学徒也能在宫外混的风生水起,可他却愿意在宫中苦熬,一方面是他性格使然认为自己一定能出人头地,另一方面是他家里曾因世代白丁被当地乡绅欺凌。
那时的卫临就发誓,若能在宫中谋取官职,便可做家中的大树,庇护家人。
可生不逢时,等卫临能独当一面时,宫中已成为熹贵妃的天下,卫临有温实初挡着,再有才华也得憋着,现在菊青愿意给他机会,愿意给他成长时间。
卫临不会放弃的。
果不其然,在几番推辞后,卫临接下银子。
“卫太医无事就来钟粹宫跑几趟,本小主的身体健康,全仰赖太医了。”
“微臣遵命。”
第一次,菊青什么都不需要他做。
傍晚,菊青半梦半醒的享受着抱夏的按摩服务。
刚做上小主第一天,菊青哪也没去,光是在各个身份的人间周旋就耗费掉不少精力。她刚想睡个早觉,就听见小凳子说养心殿那边出事了。
不仅是钟粹宫,就连慈宁宫都被惊动了。
菊青瞬间坐起身,余莺儿从生到死可就惊动过太后一次,这又是什么鬼热闹。
“皇上怎么了?”
“不是皇上,是夏常在。”
小凳子难掩愉悦,说:“夏常在惹了皇上好大脾气,皇上说以后夏常在都不必侍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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