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重生之东宫有梨树 > 第二十章 隆山有匪

我吓了一跳,恰好我所在的后勤物品安置的营帐就在存放粮草的营帐边上,我本能就觉得不好。匆忙从案几边上站起来,看向一旁装饰在墙上的佩剑,跑过去抽出剑锋双手紧握剑柄,警惕地盯着门外。
  话虽如此,我却没有那么慌乱:眼下外面可是唐家军,我还不信他们能越过营寨大门的守卫打到这里。
  果然,杀伐混乱之声很快便仿佛远了不少,大约是唐家军将士已经将贼人打出营寨了。
  我松了一口气,正欲放下剑继续回去整理药品。忽而帐门被一把挑开,一个手持短刀的人闯入帐中。灯火一瞬摇晃起来,我未能看清他的模样,只瞄见此人一身短衣麻布,确是山贼的打扮,他本已经举起短刀,见着我却忽而愣住了:“他娘的,怎么营中还有女人!”
  ——他娘的,昨天没有女人,明天也没有女人。你怎么偏偏今天来呢?
  “哼,山野匹夫,安敢闯我营帐!”我持剑对着他,心里格外慌乱,表情上还要装作气定神闲,“汝速速退去,且能留一条性命,不然,唐家军必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何人,敢如此说话?”那山贼左右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我还没收拾好的药材上面,神色微微一变,“你在整理药材?”
  这人虽为山贼,观察却细致入微,反应也很是敏锐。
  我冷笑一声:“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你既然能在唐家军中整理药材,必然精通医理……”他忽而抬起头,如猛虎猎豹一般朝我袭来,一瞬间我便看到他短衣绣着一只猛虎,那刺绣姿态威猛,栩栩如生,竟然不输宫中绣娘之作,绣虎神态逼真,在那山贼靠近的一瞬间,猛兽似乎正朝我扑来。
  我吓得下意识想要举剑反抗,却被他仅一个闪身便躲过去。
  我才觉不妙,还未能喊出声,便忽而后颈一阵剧痛,什么也记不得了。
  ·
  尚未睁开眼,我便听到一阵山间空谷才能听到的鸟鸣声。
  方才还未曾觉得头痛,眼下意识虽然只是稍稍恢复,却觉后颈仿佛被火烧过似的,疼得我一时间其他事情都忘却了,下意识先按住脖子后面热辣辣的地方,果然摸到了一大片淤青的浮肿:“怎么……这么疼啊?”
  我到底是怎么了?
  这问题让疼痛难忍的我茫然了好一会,这才忽然反应过来:“似乎我是遇到山贼了?”
  营帐、对峙、那忽然袭来的黑影,记忆终于恢复,这下我可是彻底清醒了,一翻身捂着脖子坐了起来,眼前发昏了好一会,才终于由一片混沌的重影变回了山林景象。
  眼下我身处于山林一间破旧废弃的土地庙之中,周遭乃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庙宇中坍圮的神像堆积灰尘,黄色的经幡自横梁垂直悬挂,却已经褪色为灰蒙蒙的一片。我被放在神像前的一些干草上,头枕着一个落满灰尘的蒲团,一转身便能看见那落在香案上的佛头慈眉善目地俯视着我。
  周遭分外安静,那山贼却也不见踪影,周遭除了鸟鸣风声再无动静。
  我略有几分忐忑地左右观察一番,见庙外旭日初升,大约盘算了下距离昨夜遭贼也不过二三个时辰。我心里登时有了主意——此人带着昏迷的我必然走不了多远,我只需往低处走,必然能回到唐家军营地。
  眼下此人不在,我匆忙站起身,顾不上掸去身上尘土,在庙内仔细窃听一番,确认周围没有脚步后,便小心翼翼走出庙门。
  山势险峻,树丛茂密,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然而这山上毕竟与田里不同,多的是树丛灌木。我听着一路虫豸啾鸣,扒开树丛只管往低处走。
  走着走着,居然没有路再往低处了,只能再上坡,然而再上坡后却又是数不清的灌木树林,半点也找不出哪里有下山的去向。
  这山路的复杂叫人略感不安——虽然打定主意要埋头前进,但是遇着这种情况,我难免有些越走越没有信心,眼下比起山贼,我倒是更怕自己迷失在隆山之中,再也出不去。尤其最近还有狼患,万一再遇到狼群……
  我打了个哆嗦,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情急之下,我忽然想起年幼时外公带我上山采药,曾经教授我如何寻找下山之路。
  “对了,应当寻溪流山泉而去,水自高处流向低处,沿着水走总不会错。”
  有了主意之后我便快速辨认其附近是否有水声,就这么一路寻声找去,当真被我找到了一条小溪自山间川流而过。
  顺着小溪往下走去,逐渐见着灌木间有人走动的痕迹,我随即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不用死在荒山之上了。大约又走了几百步,小溪与另外几股水势合流,沿着峭壁垂直落下,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瀑布。而瀑布最下面,则积聚了一汪潭水。
  我悄悄扒在石头上看了一眼,倒是看不清模样,只能瞧见一个虎体狼腰的背影,倒是威风凛凛的。眼下山里多有山贼,我不敢惊动此人,便在灌木后面偷偷潜行,防止自己被发现。

  小心翼翼地转到潭水侧面时,我眼尖瞟见了石头上随意散落的几件衣服。那人我虽然不眼熟,但是这短衣上的猛虎我可再熟悉不过了,与我昏迷前所见的连污渍位置都对得上。
  我透过石块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还在水里洗澡的人:“把我打昏带上山,自己又跑到山脚下洗澡,这是什么又没脑子又神经质的混蛋玩意!”
  眼下我盯着衣服看了几秒,计上心头,偷偷捞起衣服和裤子,提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爬走了:“我叫你绑我!等会儿我看你怎么回去!光着吧你!”
  我爬出去没几步,正想着是不是可以松口气,却忽然听得耳旁一声鸟鸣——灌木中休息的乌鸦被我的动静吓到,惊起振翅而飞。
  我暗道不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叱:“什么人!”
  眼下可不是慢慢爬的时候了,我连滚带爬跑起来,顾不得灌木扎手,拽着那山贼的衣服就跑了起来——我就不信了!这么多灌木你要怎么追我!
  “他娘的你站住!——我衣服呢!我衣服哪去了!”
  我听着背后的怒吼,哪怕在逃跑的危急关头也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叫你惹我!我斗不过周恪礼唐金玉之类的我还斗不过你个小小山贼吗?
  不过,我到底没能高兴几秒,只是匆匆回头看了一眼,本来以为那人多少要束手无策了,却没想他提着一把短刀一边咬着牙一边破开灌木就这么赤身裸体朝我逼近过来:“他娘的,竟然敢把我的衣服拿走!你等着,等我抓到你!”
  我一声惨叫,更加飞快地拨开灌木落荒而逃。
  那山贼也不顾灌木在皮肤上划出的无数口子,神情怒火中烧,一边劈开灌木一边追过来。
  见势不妙,我吓得往后把衣服丢过去,心想这下你总要穿衣服顺便给我留点间隙逃跑了吧。哪里知道那家伙就跟杀红了眼似的,瞪着一对眼睛就盯着我了,从旁边扯过自己的衣服,一刻也没有停留立即又追了上来。
  “你有病啊我衣服都还你了你快穿啊!”我惨叫了一声,着急地继续往前逃。
  “你站住!你给我站住!你再不站住我要你好看!”
  他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路跟感觉不到疼一样追赶上来,赤裸的肉身看得我越发头皮发麻,越发加快脚步:“鬼才站住呢!”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忽然一下冲出了灌木林,就看不远处唐家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我不敢停步驻足一秒,飞快地跑下山,一边喊一边连滚带爬地朝营寨冲去:“救命啊!救命!来个人帮帮忙啊!”
  正在营地外不知忙些什么的小兵大约是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看到我的方向。这一抬头我便认出来了:“方群!救我!”
  “许大人莫要害怕,小将来了!”方群当机立断抽出剑冲了过来。他身边两个人随即返回营帐,剩下两个人跟紧来接应我。
  等到我被那两个小将拦在身后,才觉心放了下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吓得他们二人连忙回头扶我。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胆战心惊地看着方群和那个赤身裸体的家伙颤抖在一起。
  那山贼当真好生凶悍,这般未着寸缕居然与身着铠甲的方群打得有来有回,还似乎隐约间占了上风。我身边两个年轻将士看得也颇为着急,一个人最终还是没忍住:“你且保护许大人,我去帮方群!”说罢,提剑冲过去,三人缠斗在一处。
  我看得心惊胆战,那小将似乎也怕不能护我:“许大人,为大人安全着想,不如先回营中,我等好放手与此人搏斗。”
  我深知自己站在这里也是累赘,连忙同意:“如此甚好。我从外墙绕回营中,你且去帮他们,不要受伤。”
  那小将答应一声,瞪起一对圆眼,从腰间抽出佩剑:“你这贼人胆敢在我唐家军营中劫走许大人,合该受死!看剑!”喊着,便也冲上去。
  唐家军不愧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这般三个小将都能配合默契,将那人围在中央,兵刃相交间发出铮铮铁鸣,三人包抄那山贼,居然没有一丝缝隙可让他溜走。纵使最先与之缠斗的方群已经受伤,却仍没有半点退却之意,三人宛如铁壁牢笼将那山贼困在其中。
  不过眼下容不得我看戏,我顺着营寨外围一路跑到转角处,柳暗花明终于看见了唐家军营寨的大门。只见周恪己正被方才两个小兵带着跑出来,他左手提着一把弓,神态很是着急慌乱,眉宇间只有威严压迫之感。也不知那两人如何与他说的,只见他大步流星地在前面,几乎是带着两位兵士在跑。
  “大人!”我喊了一声,这才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彻底落地了。
  周恪己抬眼看向我,瞬间神态便柔和起来,好一会才从惊愕中缓过来,微微皱眉一笑:“阿梨?”
  我愣了愣,继而朝他小跑几步,只见他也跑过来一些,情切之下一把拉住我的手,上下看了好几遍:“怎的如此狼狈?这脸上也多了些伤口?”

  我此刻才察觉脸上却有几分刺痛,才想摸一摸就被周恪己拽住了手:“你这手上全是尘土,怎么能碰伤口呢?”
  “大约是逃跑中被灌木划到了,不妨事的!”我朝他笑了笑,随即嘱咐周恪己身后兵士,“那山贼极其雄壮,绝非常人,你们速速去找人帮助,莫要叫自家弟兄受了伤。”
  “是!”两人飞快答应,随即跑去营中叫人去了。
  我见他们已经去喊了人,便赶紧招呼周恪己:“大人我们也快回去吧!”
  “休要逃跑!”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叱,我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回过头,就看那人居然已经挣脱了三名披甲戴革的将士,如同野兽一般朝我扑来。
  我在惊惧之中不由得回过身,下意识拦在周恪己身前:“大人快走啊!”
  我话音未落,却感觉一阵疾风顺着耳边擦过,只见一道飞矢破风而出,其力道之大,威力之强,贯穿那贼寇的肩膀的同时居然把他硬生生带飞出去倒在地上。连着赶来救援的唐家军兵士都呆愣在原地,没有料到眼前的发展。
  我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忽然间才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时便看见周恪己还举着那张弓,神态凛然中透着杀气:“念在汝未曾伤及许大人性命,我且留你一条命,若再敢反抗,第二箭必取汝命!”
  却不想,那人纵使已经肩部身中一箭,却还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捂着半边肩膀,仿佛困兽一般摇晃着身体朝我们蹒跚上前几步,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可,你必须跟我走……救人……”
  话还未说完,他轰然倒地,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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