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承恩侯在屋内徘徊了,随后吩咐:“备马车,去信国公府。”
两刻钟后,马车从信国公府东角门悄悄入内。
彼时信国公正在用膳,得知承恩侯过来,忖了片刻,放下筷子。
“怎么这时候来?用过膳了?”进了侧厅,他问。
承恩侯府一脸担忧:“我哪里有心思用膳。”
“国公爷......”承恩侯长长揖身:“你要保我啊。”
信国公:“发生了何事?”
“那件事,裴荇居好像知道了。”
闻言,信国公心头一震,又问:“他可有证据?”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证据,今天他突然告诉我前些日得知贺州知府送账本入我府中。”承恩侯说:“贺州有两本账,一本明面的在户部,一本暗里的由我掌管。可你也知道我向来隐藏得极好,除了你谁也不知道我跟贺州知府有来往。”
信国公沉吟。
承恩侯又道:“不过我今日去皇上面前告状时,裴荇居态度良好地跟我赔不是。我细细琢磨来,他即便有证据恐怕也不多。不然,他不会那般态度了。”
“不论他手上是否有证据,”信国公道:“这个人存在始终就对我们不利。这些年他在朝堂蹿得太快了,谁能想到当初一个小小太傅竟能让半数官员举他为刑部之主?”
“你不是说是皇上的意思吗?当初我们争户部的时候,皇上把户部给了我们,用自己的人占刑部。”
“你也说是皇上的意思。可这个人短短几年深得皇上信任,不得不防。况且他身份神秘,自始至终不知其家世背景,查了这么久,也无从得知半点消息。”
想了想,承恩侯道:“那可要派人把他......”他做了个抹脖颈的手势。
信国公冷笑:“你太小看他了,上次段鸿远派了死士都未能成功。如今他早就有所防备,再行动恐怕更难。”
“你先回去吧。”信国公道:“这件事你我且当不知情,以静制动,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好好好,得你这么说,我心里踏实了。”承恩侯点头,拱手一礼,出门。
信国公负手立在屏风前,思忖须臾,问:“世子呢?”
幕僚忙上前答:“国公,世子不在京城。”
“去哪了?”
“呃......去了昌国。”
信国公眸子里顿时阴霾密布。
.
夕阳落下,傍晚的天幕带着淡淡的蓝。
前院静悄悄地,书房门口,连护卫的影子也没见着。
庄绾狐疑地走到门口,以为裴荇居不在,悄悄探头看了看。
然而瞧见里的情景竟是愣了下。
只见裴荇居青衣长袍闲适而坐,手里捧着本书微微侧头翻阅。他身姿修长,气质清雅,这般静谧看书时竟有股温润的书生气。
少顷,他头也未抬开口:“来了为何不进来?”
庄绾讪笑:“怕打扰你。”
她端着食盘进门:“这是我下午回来做的水晶紫薯糕,你尝尝?”
裴荇居瞥了眼。
白净瓷盘上放着四块紫色糕点,通透晶莹,做成花瓣的样式,花瓣中间辅以桂花点缀,看着还是色香味诱人。
“还在担忧今天上午的事?”他问。
庄绾摇头。
“那为何此副面容?”
庄绾从进门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消多看便知心里有事。
想了想,她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既然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事,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罢了。可为何还要帮我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对过去补偿吗?”
裴荇居愣了片刻,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现在住在我的府上,若是把你交出去,我裴荇居的面子往哪搁?补偿固然是缘由,却不是唯一缘由。”
“况且,我曾与你说过,我与承恩侯是政敌,撕破脸是迟早的事。这些你不必放在心上。”他说。
庄绾听了,心里舒服了些。裴荇居果然还是那个权衡利弊的裴荇居,断不会因旁人而盲目。
“假如......”她又问:“我是说假如啊,有人骗了你,那人是无心的,你会怎么做?”
“那要看骗我何事。”
“嗯......骗财骗......”在裴荇居缓慢看过来时,她心头一颤,说出最后一个字:“情。”
裴荇居盯着庄绾:“你骗我?”
“啊?当然不是!”庄绾忙摆手:“我哪敢骗你啊,是我一个朋友经历过,她之前问我该怎么办,我想了许久也不知道。”
为掩饰,她殷勤地拍了个马屁:“我想着你聪明绝顶足智多谋,所以来问问你的建议。”
裴荇居放下书,淡淡道:“若有人骗我财,我必夺回;若有人骗我情,我势必杀他。”
话落,庄绾忍不住心中发颤。
裴荇居问:“是你什么朋友?”
“呵呵......”庄绾讪笑:“新交的一个朋友啦,你不认得。”
“这水晶紫薯糕趁热吃哈,”她抱起食盘忙不迭告辞:“那个,秋檀还有点事找我,我先回去了。”
退出书房,庄绾被鬼追似的一溜烟回了木樨院。
当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裴荇居天南地北地提刀追杀她,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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