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人心惶惶。到了傍晚沈宗汲仍旧隆重设宴款待宾客,似乎毫不受死人的影响。
可他越这般云淡风轻,宾客们越加地心神不定。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辛老爷和张员外死得不寻常,两人死后,身边的随从也莫名其妙消失了。
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可沈宗汲设宴,没人不敢给面子,到了傍晚战战兢兢结伴去赴宴。唯有一人倒是例外,那便是裴荇居。
裴荇居像是沉溺于风花雪月般,到了傍晚并没去赴宴,而是径直去寻了凝烟姑娘。据说他已经成了凝烟姑娘的入幕之宾,有人羡慕,也有人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沉迷女色。
是以,宾客们在宴席上小心翼翼跟沈城主饮酒时,湖边水榭处,裴荇居则坐着听柳凝烟弹琴。
其间,裴荇居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凝烟姑娘笑靥如花。
这是婢女给沈宗汲禀报的。
婢女说:“沈公子跟凝烟姑娘看起来有说有笑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凝烟姑娘笑得这般欢快。两人在水榭吃茶赏月、吟诗作对,很是和谐。”
沈宗汲听了,眉目骤然一沉。
婢女忐忑,她只是按吩咐一五一十地禀报柳凝烟和沈公子的动静,不知哪句话惹恼了城主大人。
她赶忙跪下来,匐地不语。
沈宗汲放下酒盏,突然扶着轮椅往外走,宾客们瞧见了纷纷紧张起身,舞姬们也停下来。
“无碍,你们继续。”沈宗汲皮笑肉不笑:“我只是出去透透气。”
待出了门口,他凝眉盯了会虚空的夜色,然后问:“上午,他检查了尸体?”
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正是余统领,他点头:“是。”
“怎么检查的?”
“据在场的小厮说,沈公子掀开死者的衣衫,又翻看了背面。”
“哦?他说什么了?”
“沈公子说,确定张员外是投井自尽。”
闻言,沈宗汲冷笑。
所有宾客中,觉得最可疑的就是这位沈祎。然而在府上这些日他却没露出任何破绽。要么,他真的只是个商人,要么,此人心机深沉,掩藏得极好。
少顷,他突然轻笑。
“沉迷女色?”
是否沉迷女色,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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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水榭里,柳凝烟饮了盏茶后,又开始为裴荇居抚琴。
可抚至半途时,婢女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柳凝烟停下来。
她缓缓望向裴荇居,咬了咬唇,说:“沈公子,凝烟在摘月阁备了薄酒,不知沈公子今夜可得闲?”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裴荇居不动声色观察她神色,须臾,唇角勾起:“凝烟姑娘邀请,沈某荣幸至极。”
柳凝烟柔柔起身,像是害羞般:“还请公子随我来。”
两人出了水榭,柳凝烟紧张地走在前头。
沈宗汲突然要她邀沈公子去摘月阁共饮,其中用意她自然清楚。沈宗汲不信任沈公子,欲亲自试探他。
可这场试探,务必就得见真章。
沈公子真的会碰她吗?
可若不碰,两人此前演戏的事就暴露了,沈公子恐怕也会就此......
柳凝烟心头紧张,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她细听了会身后之人的动静,沈公子步履明显迟疑缓慢。
想必,这场突如其来的试探,令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过了会,两人走到摘月阁楼下时,裴荇居突然停脚。
柳凝烟转身:“沈公子为何不走了?”
裴荇居故作为难地思忖了会,然后对婢女道:“劳烦姑娘给如意带句话。”
那婢女愣了愣,福身:“不知沈公子要奴婢带什么话?”
“就说......我今晚跟陈二爷饮酒,要到天明,便不回去了。”
婢女听后,笑了。
原来是这话。沈公子的那位侍妾据说是个醋劲儿大的,此前就曾风风火火地捉奸闹得人尽皆知。今夜沈公子欲陪凝烟姑娘,许是怕她又吃醋,索性让她去扯个谎。
她点头:“沈公子且放心,您的话奴婢一定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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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庄绾用过晚膳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庭院里。
深秋之际,夜凉如水。可她不敢这么早进屋睡觉,不然一闭上眼就想起井中死人的样子。
这时,婢女捧了碗过来:“如意姑娘,药煎好了,您趁热喝吧。”
庄绾蔫蔫地捧着药碗喝,但才喝到一半,就听见有人上前行礼。
“如意姑娘。”
庄绾抬眼:“你是哪位?”
“如意姑娘,奴婢是前院伺候的,受沈公子所托,过来向如意姑娘传句话。”
“什么话?”
婢女道:“沈公子说今夜要陪陈二爷饮酒至天明,夜里不回来歇息了。”
“哦。”庄绾点头:“知道了。”
那婢女福身离去。
而庄绾喝完药,却缓缓顿住。
裴荇居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派人莫名其妙地来传这句话定有用意。
再说了,他上午还说今晚要去凝烟姑娘那,怎么又突然说要跟陈二爷饮酒到天明?
想了会,她放下碗,吩咐婢女:“你帮我去打探打探,柳凝烟现在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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