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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郎跟夏老板说明来意。他说,秦氏的裁缝铺里,需要一些胭脂水粉当做给客人的赠品,也是带卖的意思。此外,他还想要点儿香料,添在胶水里,去除胶水的异味。
“好说,好说。”夏老板爽快地答应,他吩咐伙计取胭脂水粉的样品来,供林二郎和胡图挑选。
林二郎和胡图看着摆在眼前的一盒盒颜色深浅不同的胭脂,还有一袋袋香气各异的香粉,顿时感觉自己傻了——挑化妆品这种事儿,本不该让他们这俩个大老爷们来吧?
爷俩互看了看对方,皆是一副尴尬的表情。胡图低下头,装出一副虚心学习的模样,把林二郎“请”到了前面。
林二郎没办法,因为是他领着人家胡图来的嘛,他必须做出个表率来。他干咳了几声,对夏老板说:“各色都拿点儿吧,下回看哪个好卖再多进。价钱要便宜点的,太贵的当赠品就亏了。”
夏老板答应着,让伙计把低价位的胭脂和水粉,每样拿上两三盒。他这里胭脂和水粉的种类太多了,每样只拿两三盒,就把林二郎带来的竹篓子塞满了。
夏老板又给他们找香料。夏老板说:“我听人说,在胶水里加上一种特别的香料,不仅可以遮掩异味,还可以让胶水更牢固,即便是用热水泡,都不容易泡坏。”
夏老板的话提醒了胡图,如果是制作衣服上的扣子,就要考虑不怕水洗的问题。于是他忙问:“敢问夏老爷,加哪种香料可以让胶水更牢固?”
夏老板说:“我也是听别人这么一说,并不清楚。”又说,“我把各种香料都给你包一些,你回去自己试一下吧?”
胡图点头,各样香料都要了一些,分别用油纸包起来。
买完东西开始结帐。夏老板可比胡八斗大方多了,每样商品只要本钱,最后还让了一百文。林二郎连声谢过,随后掏出荷包来,准备付帐。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进来一个婆子,冲店里嚷了一声:“城守大人的家眷来了,闲杂人等回避——”她一眼看到林二郎和胡图在店里,又特意说了声,“外男回避!”
林二郎拿着荷包,左右张望,不知该先回避,还是赶紧付款走人。
夏老板一拉林二郎,说:“到后面来避一下,她们很快就走了。”
林二郎背起背篓,胡图兜起他的香料,爷俩跟着夏老板向柜台后面走去。
绕到柜台后面,他们便离了那婆子的视线。
夏老板本想带林二郎和胡图去自家后院避一下,却想到自家太太在家,说不定女儿夏氏会过来……若是此时让胡图和夏氏相遇,似乎不大合适。
于是他没让他们出后门,而是向旁边一拐,进了一个暗门,把那二人领到货架后面一个小隔间内。
这个地方,是给看店的伙计上夜用的,地方很小,仅能放开一张铺,人走进来,转身都很困难。
夏老板示意林二郎和胡图在这里藏一会儿,不要出声,随后他又出去接待贵客。
外面那个婆子见清好了场,又对夏老板说:“你也请回避,叫个女掌柜出来。”
原来,像胭脂铺子和首饰银楼这种地方,经常要接待女客。所以高档一些的店里,都有女掌柜专门服务女贵宾。
夏老板忙叫伙计:“去后院你太太房里找桂花过来。”
原来,夏家的女掌柜,是夏太太从自己房里的丫头中选拔,亲自调|教的。如有女贵宾需要闭店服务,夏老板便从自己太太房里唤人。
林二郎和胡图躲在狭小的隔间里,略有些局促不安。林二郎把背篓放到地上,悄悄挨了床边坐下。他拉了拉胡图,示意胡图把东西放一下,也坐下来。
胡图会意,把手里的包袱放在床上,悄悄坐了下来。
这个隔间是用货架隔出来的。货架是木头做的,木板上有狭小的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事情。但是因为外面光线亮,隔间里光线昏暗,从外面却看不到隔间里面的事情,外面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货架后面还有这么一方小天地。
不一会儿,只听后门一响,从后院进来一个大丫环,还带着两个小丫环。随后就听夏老板跟婆子介绍:“这是桂花姑娘,由她招待贵客。夏某去后院回避,有事让桂花去唤我。”
“好嘞!”婆子答应。
夏老板从后门去了自家后院。婆子去门外请主子下车。
不多时,便店铺里听环佩叮当,又闻香气四溢。
胡图好奇,他从木板缝隙向外偷窥。只见七八位丽人步入店来。她们神态恭谨,进来后向两边站立,随后其中一位向外唤道:“三夫人请——,莲夫人请——”
原来,前面进来的这几位丽人,虽然也穿金戴翠、妆容精美,却不过是丫环侍女。后面进来的这两位,才是正主。
胡图又看后面进来的两位正主,原来是两个年青的女子,都作妇人打扮,不知是城守府里的什么人。
走在前面的那位,穿一件藕香色罩纱织锦的长衫,内衬桃红色镶金边的领子,下面是金丝银缕百褶裙,满头贴金翠,晃得人睁不开眼。
而后面这位,却跟前面那位风格不同。前面那位富贵至极,后面这位却是清雅风流——她外穿一件月白色的绸褂,褂子上绘着几株莲花,浅翠嫣红,别有风致。里面是一条淡青色的裙子,裙角罩着薄纱,如轻烟如薄雾。
这时,桂花带着人迎上前来,向两位夫人行礼说道:“给两位夫人请安——奴婢桂花,专为侍候两位夫人来的。”
那位风格清雅的夫人,低头打量了桂花两眼,说:“你不是原先那位桂花——你们这家店,我从前常来的!”
桂花笑道:“回夫人,原先那位桂花回夏家村后嫁人了,奴婢是新上来的。不过奴婢知道您是莲夫人,是我们店里的贵客——若桂花有不周之处,还望夫人指教。”
胡图并不知道什么莲夫人,听到这个称呼也不以为意。
林二郎却是一惊,他知道,刘彦昭的小妾就叫什么“莲夫人”!
难道是她?
林二郎忍不住随着胡图从木板缝隙向外窥探——看那小妇人的形容,跟人们所说差不多,应该就是那位莲夫人无疑!
却听莲夫人对桂花笑道:“原来,不管谁做夏家的女掌柜,都叫‘桂花’啊!”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桂花说:“正是,为了客人称呼方便,都叫‘桂花’。”
莲夫人又说:“说到指教,我到要给你介绍——”她一指身边那位满头金翠的**,说,“这位是城守府里的三夫人……”
原来,所谓城守府里的内眷,不过是一个小妾。换言之,今儿这两位贵客,都是小三儿级别的,并不是什么正经内眷。
但不可否认的是,得宠的小三儿都是比较有钱的,而且也是胭脂水粉的重要消费者。所以桂花女掌柜明白——眼前这两位都是金主啊,今天这单买卖做好了,主人家给她的赏赐自然会很丰厚。
桂花重新给三夫人见礼,随后请两位夫人落座,又叫小丫头们奉茶。
莲夫人说:“我来之前,可是在三夫人跟前夸过口——说咱们梁州城的‘夏家胭脂’,不比京城的‘意得春’差……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给三夫人看看。”
“是,夫人。”桂花爽快地答应。
桂花虽然是刚刚上岗,之前却是做过岗位培训的。她一口一个“夫人”奉承着,绝口不提那个“三”字。
桂花开始给两位夫人展示店内的商品。
像夏家这样的名店,在对尊贵客人做闭店接待时,不会在一开始就展示最好的东西。而是先推销中等的,随后越卖越好。因为这类客人多是好面子的,若之前次一等的东西都买下了,后面那些更高档的,自然更要买了。总而言之,店家就是想方设法,要让客人掏出大把的银子来。
桂花先给她们看本店自制的胭脂。
她说:“在我们夏家村,制作胭脂的工人,都是十五至二十岁的小姑娘,人既要干净,又要长得漂亮。从采摘鲜花、清洗花瓣,到捣碎、淘漉汁子,都由这些干净漂亮的小姑娘们动手。所以最后制出来的胭脂,才这样色正匀净,灿若春花。莲夫人刚刚提到京城的‘意得春’——其实‘意得春’所卖的美人胭脂,正是从我们村趸去成罐的胭脂,随后自己分装成小盒卖的。”
三夫人接过胭脂盒,看了看,闻了闻,说:“不错,跟‘意得春’的美人胭脂是一个样子的。”
桂花又给她们讲解各色胭脂怎么用——“粉玉桃”早晨起来用最显精神,“杏子春”午后用娇媚可人。而那种名叫“仙霞”的艳红胭脂,最适宜晚妆,参加晚上的酒宴时使用,定能把女人的魅力再多增加几分。
两位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拥有了这些胭脂,她们就拥有了桂花嘴中描述的那种富贵风流的生活。
于是,两位夫人把夏家村自产的美人胭脂,每种颜色都挑了几盒。或是自用,或是送人,都是不错的选择。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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