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边走边回想北堂俇临死时的话。
北堂俇是君后北堂仪的亲哥哥,他要杀的人是自己的亲外甥,还说自己会称霸魔界。
最重要的是,有人帮他。
朝颜看向微生辞,道:“给北堂俇出谋划策的人,应该就是夫商。”
如此说来,闻人飞雾和岑连之岂不是危险了?
偏偏联系不到那两人,无法告知。
“我觉得夫商和白准不简单。”
“或许,连白准都不知道有夫商这么个人。”
微生辞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崖,道:“先不管他们了,找到君涯和乔姑娘要紧。”
朝颜整理好思绪,站在巨石上往下一看。
深不见底!
陡峭的崖体被浓云遮盖,远处烟岚云岫、云山雾罩的瞧不真切。
朝颜只与微生辞对视一眼,便知道他的想法,当即抱着他,俯身冲下山崖。
风声呼啸,燕白和殷汀紧跟着跳下去,松间犹豫了一瞬,不情愿地纵身一跃。
朝颜穿云而过,在即将落到崖底深潭时,凌空而立,朝两个少年招招手,指着隐在郁郁葱葱树林中的村落,道:
“悄悄过去!”
她说着,率先飞掠过平静的潭面,微风拂过,带起一丝沁人心脾的清香。
这香味自村落中逸散而出,她隐去身形,坐在树杈上,朝村落望去。
村落里面,疏疏落落立着十几间茅草屋,规模较小,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是木然的神色。
炊烟袅袅升起,朝颜飞到最近的一户人家,往里一看,立时瞪大了双眼。
微生辞的眸中也满是错愕。
那院落中的一男一女,不是乔织梦和楚君涯又是谁?
不同于其他村民麻木的表情,这两人脸上一派安逸,整个村子只有这户院落能传出些朗朗笑声。
“织梦,你把前两日晒干的蘑菇取些出来,我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
乔织梦神情温柔,慢吞吞走进屋抓了把蘑菇,放进院子里灶台上的洗菜盆里。
楚君涯提着扑腾的鸡,拿着菜刀,一刀干碎利落地直接把鸡头砍掉,鸡血喷洒了一地,他却仿若未觉,任由那血在他鞋面上晕染。
这不对!
楚君涯极爱干净,与微生辞一样,沾染一丝污秽,都得甩上几次净尘诀。
但眼前这个身穿布衣,农户打扮的楚君涯,其习惯却与之前截然相反。
“君涯,你鸡肉炖的软烂些,好克化。”
“知道了,你现在是双身子,快别站着了,坐一会儿歇歇。”
“我只是走了一趟,不妨事,再说了,怀了孩子也要经常走动。”
“……”
那两人还在相互体恤地话着家常。
朝颜却只觉梦幻,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乔织梦轻微隆起的腹部。
起先还以为是衣物堆叠所致,怎么也想不到乔织梦居然怀了!
这这这!
微生辞不是与楚君涯说过发乎情、止乎礼的么?
按楚君涯的性子,万不会胡来的啊。
“阿辞,你快看看,咱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朝颜头疼地扶额,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两个人居然在这个诡异的秘境中过上了小日子!
“没认错。”微生辞声音中满是错愕。
但不得不实话实说,面前的楚君涯就是他徒弟。
“不对!”
朝颜骤然提高的音量回荡在微生辞识海,她将灵力探入乔织梦腹部,却没感知到半点生命的气息。
腹中根本没有胎儿的迹象。
“织梦没怀孩子。”
她的注意力全在乔织梦的肚子上,自然没注意到乔织梦轻微抽动的嘴角。
但微生辞一眼便看到了。
“我们就当做是路人,先与他们说说话。”朝颜回头对几人提议道。
殷汀用手拍了拍朝颜,指向院中的白色身影,道:“白白已经先行查探了。”
朝颜重新看过去,便见燕白笑眯眯地敲了敲院门,在楚君涯戒备的视线中乖巧道:“主人家,可方便讨杯水喝?”
楚君涯眉头微蹙,在见到少年圆润脸上和善的笑意,不自觉和缓了脸色,打开院门,声音温润:“进来吧。”
燕白见楚君涯陌生的态度,眼眸立时一沉,不动声色给朝颜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静观其变。
朝颜朝他点头摆摆手,用神识对他道:“楚君涯好像不认得你了,万事小心,我在暗中时刻注意。”
燕白是化形后才偷溜出去闯荡的,与楚君涯见过面,楚君涯不可能认不出他的容貌。
但观方才两人的谈话,楚君涯何止不认识燕白,而是已经将燕白忘得一干二净。
他失忆了,那乔织梦呢?
“她没有。”微生辞神识传音道。
微生辞的话很快得到印证,朝颜不放心燕白一个人,便不由分说地将殷汀丢了进去。
殷汀站到院中时,正对上楚君涯探究的视线,随即尴尬地扯出一抹笑,走到燕白身旁,笑得温和:
“这位哥哥,我是他的朋友。”
燕白嘴角抽搐,正想点头,便听楚君涯问:“你说是这位小友的朋友,那你可知你朋友的名姓,家中有什么人,是何许人士?”
面对楚君涯查户籍一样的提问,殷汀对答如流:“姓燕名白,家中有主人主母,乃神界人士。”
楚君涯将目光放到燕白身上:“可对?”
“对!”燕白笃定点头,神情充满了真诚。
那湿漉漉的鹿眼一眨不眨地注视人,给人一种这孩子极其乖顺可爱的感觉,殊不知这全是错觉。
楚君涯引着两人坐到院中石桌旁,又分别给两人倒了杯水。
随后一边给鸡褪毛一边与两人攀谈。
乔织梦起先坐在石桌旁,后被楚君涯找借口弄到了身边。
“哥哥和嫂嫂怎么称呼?”
燕白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笑得天真。
“我叫曲三,这位是我娘子,不介意的话,唤我声曲大哥便好。”
燕白和殷汀礼貌地唤了声曲大哥,喝了杯水便借口赶路离开了。
回到朝颜这边,朝颜看着院中的两人,对几人道:“目前,只能看出楚君涯失忆了,织梦没有。”
乔织梦看到殷汀时,目光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虽然很快隐藏下去,但微生辞确实没说错。
乔织梦在假装失忆,并配合着楚君涯在演戏,至于演给谁看,为什么要演戏,还不得而知。
朝颜看了眼沉入西山的夕阳,道:“等天黑了,说不定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或许同时能得知村民异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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