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即刻围剿遗蛇族。”
云宫九霄殿上,闻人雪华神情肃穆,对阑夕道。
阑夕闻言,看向祁连灏,见他也点头同意,便对扶疏说道:
“如此,事不宜迟,十日后整顿大军,围剿!”
十二佛静默片刻,宿妄眉头微蹙:“若当真如那遗蛇所说,它们是天道的宠儿,倘若祂知道我们去围剿,会否降下神罚?”
“若祂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辨,那就枉为天道。”
“阑夕!”扶疏心头一震,几乎下意识脱口喝止,“慎言!”
天道身侧,有一神兽,名为谛听。
若被谛听听了去,阑夕恐有灾祸!
“阑夕,这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空青不自觉捏了下手串,安抚道:“就算我们对祂不满,也须韬光韫玉,待羽翼丰满之时,再取而代之。”
“你说这话,也没见得比我慎重。”阑夕挑眉轻笑。
空青失笑,食指竖在唇中,在扶疏的瞪视中,乖乖闭口不言。
“轰隆!!!”
平地一声惊雷,殿外九重天之上,降下一道威压强悍的紫雷。
阑夕脸色一变,望着神照殿的目光深沉冷峻。
“这是……”凤梓喃喃出声。
“是天道降旨。”扶疏道。
“不止,”空青见九重天上盘旋轰鸣、经久不散的森然紫雷,看向阑夕,“祂要召见你。”
阑夕轻阖眼眸,侧耳感受那道裹挟着厚重气势的雷云,半晌,笑道,“稍等我片刻吧。”
看着阑夕去往神照殿的背影,扶疏蓦地心中一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重重包裹住她,就好像阑夕会一去不回。
“阑夕!”
“兄长!”
扶疏和凤梓同时叫住阑夕。
风光霁月的神只回首,遥遥朝他们温朗笑着,声音穿透聒噪恼人的闷雷:“别担心,我有分寸。”
扶疏提起的心在他安抚的笑容中,不仅没有落下,反而提得更高了。
她想让阑夕不要去。
“小石头,我们……”扶疏下意识看向空青。
但身边人却不见了身影,搜寻四周,赫然发现,空青竟直接提剑冲向神照殿。
神照殿大门在阑夕进入之后,彻底紧闭,任凭空青再怎么踹,拼尽全力去砍,都不曾撼动半分。
见到空青这番举动,不只扶疏,其他人都纷纷跑到神照殿。
扶疏扣住空青用力到青筋暴起的手,在他波涛云涌的眼眸中见到了无能为力的慌乱。
“进不去的,”扶疏朝他摇头,“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空青死死攥着拳头,往日温柔不复存在,望着神照殿的门凝视许久,久到阑夕终于从里面走出来。
“兄长!你可算出来了!”凤梓忐忑的心在看到阑夕时瞬间平息。
她欣喜地迎上去,抱住阑夕的胳膊,笑道:“你可把扶疏和空青吓坏了。”
阑夕唇畔微勾,回道:“是吗?”
他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臂,看向扶疏和空青的眼神满溢着欢喜。
好似在为两人这般担心他而感动。
只是,不一样了。
那满眼欢喜之下,是万物归于死寂的冷漠,毫无感情可言。
天道对阑夕做了什么?
进去之前的阑夕与出来后的阑夕截然不同!
扶疏心里一咯噔,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珠串断掉的声音。
她应声看去,却见空青手腕上阑夕送的银色手串啪地一声断了。
上面阑夕亲手雕琢的十八颗镂空银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阑夕喜欢银饰,故而喜欢雕刻这些银珠子。
珠子里面是银白色的萤石,小小的,一走路就会与银珠里壁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空青喜静,不喜欢阑夕身上银饰叮铃当啷的声音。
偏偏阑夕又觉得这些声音蕴含着赐福的寓意,冥思苦想才琢磨出空青能接受的声响。
这是阑夕送空青的化形礼,虽然是后来补做的,但诚意满满。
送给扶疏的是一坛他亲自酿造的玉兰酿。
那瓶玉兰酿被扶疏一直珍藏着,这珠手串也被空青一直随身戴着。
可现在,它断了……
那阑夕呢?
面前的阑夕,还是曾经的阑夕吗?
扶疏神情不变,看着面前这个处处不对劲的人,试探问道:“我们,还去失落之地吗?”
阑夕行至近前,边走边道:“不去了。天道说祂自会惩治,叫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扶疏眼眸低敛:“……哦。”
“那你打算怎么办?”
阑夕蓦地回身,明明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不知为何,扶疏就是感觉到他生气了。
“我管不了!”
“你凶什么?”凤梓推了一把阑夕,站到扶疏身前,不满地看着自家兄长。
阑夕踉跄了一下,眼神幽深,站直身体忽而低笑出声。
“兄长,你怎么了?”凤梓见阑夕神色不对,又去扶阑夕,岂料,刚碰到他手臂,就被他推开。
这副疏离冷淡的态度,属实让凤梓震惊了。
她怔愣着,目光描摹阑夕容颜,居然在他眼底窥见一丝不耐和厌倦。
扶疏一把拉回凤梓,直接问道:“天道有说怎么处理遗蛇族?”
阑夕在原地静默片刻,看向扶疏,又看了眼拾珠子的空青。
珠子落了一地,虽然没坏,找起来也不费力,但四散着,这边一个那边一个。
空青自始至终都没有与阑夕说一句话,本来只需略施灵力就可以将珠子全部捡起来,但他偏要弯腰去拾。
阑夕默不作声,空气一时陷入凝滞,直到空青将十八颗珠子捡齐。
他云淡风轻地直起腰,行至阑夕面前,凝视阑夕古井无波的眼。
阑夕见他掌心的珠子,遽然抬手挥落,声音淡薄:
“线都断了,串不到一起去,费力捡什么,扔了吧。”
空青神色平静,淡淡道:“好。”
他说着,转身牵起扶疏的手,笑道:“走吧,日后,这云宫不再是我们能来的地方了。”
扶疏唇瓣微动,越过空青的肩膀去看阑夕:“你送我的那瓶玉兰酿呢,是否也可以扔了?”
阑夕隐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语气冷淡:“随便。”
阑夕是先遇到扶疏的,在蓬莱村,两人一起玩了许久,空青才化形。
其实,他早知扶疏和空青身份不同。
单看这漫长的化形时间,寻常花石化形,早的七八千年,晚的七八万年。
偏这两人,其时间无从计算。
有些人生来便与众不同,他还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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