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示警的号角便是战斗的命令,刚刚还意态闲闲的骑兵们瞬息之间已是翻身上了战马,散乱的队形开始聚集,手中的长弓已是紧紧地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抽出了羽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咚,咚咚!战鼓之声骤然响起,那是敌人前进的信号,三眼虎回首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心中极为紧张,此时,三千骑兵拖出了长达十数里的阵形,极其不利。
“虎爷,敌骑,敌骑!”当头一名哨骑如飞而回,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语不成声。
“多少人?”三眼虎沉声问道。
“很多,很多,数不清!”哨骑看着三眼虎,眼神之中满是惊恐之色。
三眼虎的眼光越过了哨骑的头顶,看向远处的丘岭,那里,一匹战马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旋即,一面飘扬的战旗出现在那名骑兵的身后,领军卫!三眼虎眼光收缩,手指紧紧地握着刀柄,青筋毕露。
那是一面刘字大旗,领军卫统领刘华健。
“虎爷,虎爷!”又是数名哨骑奔回:“在我们的左右两侧,发现大量步卒正在向我们逼来!”
“多远?”
“三里左右!”
圈套!这个念头犹如闪电一般在三眼虎脑中闪过,领军卫早已在此恭候着自己了,典型的步骑配合作战,事情不妙。
大越没有蒙人那么多战马可以调遣使用,为了与蒙人对抗,他们发明出了步骑配合作战,只要步骑配合默契,单纯的骑兵根本不是对手。
领军卫大批人马在这里恭候自己,显然程群在相州早已做好了准备,那么当家的为什么还能如此轻易地攻克朔城直扑相州城?领军卫加上先前的豹滔卫,程群能集合起超过五万的卫军主力,再加上相军镇军,他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己方!
冷汗从三眼虎的身上嗖嗖冒出。看着远处不断聚集的领军卫骑兵,他陡地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程群是想将己方主力聚歼在相州城下。
刘华健击败自己之后,必然会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从神武直插富康,切断二当家的后路。自己这里情势危急。可以想见,在太康的黄瑞情况必然好不到那里去,如果两翼一齐失败,两路卫军反向包围。红娘子的本部军马便会被包围在相州城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走,撤退!三眼虎立即便下了决心。
但是此时,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回顾左右。三眼虎大声道:“我需要一千名弟兄向敌人发起决死攻击,掩护主力撤退,那位兄弟愿担此任?”
“虎爷,兄弟来!”一名身材魁武的大汉策马上前,呛的一声,腰里的马刀已是拔了出来。
“江彬,这是决死攻击,生还的可能性几等于零!”三眼虎看着他,“没有人支援。你也不能后退,因为我要率部一直撤到富康去,我们上当了,我必须撤回富康,让二当家有一条后路可以撤退。你想清楚了没有?”
江彬笑了笑,“谁死不是死?我不死,就要有另外的兄弟去死。虎爷,回去的路只怕也不平坦。这里有领军卫的主力,我怀疑罗翼兄弟在神武县城之下只怕也败了。虎爷,返回的路也是一场恶战啊!”
三眼虎伸出手去:“保重!活着!”
江彬点点头:“我会努力活着!”
刘华健,领军卫统领,大越卫军之中为数不多对骑兵作战深有研究的高级将领,在追击阿斯兰的战斗中,程群便是集合了四卫所有的骑兵交给他来统领,追击数百里,歼灭扎尔赤兀惕部上万部属,重伤阿斯兰,便是其的杰作。但作为一卫统领,他已经甚少有机会像这样单独指挥骑兵作战了,这一次为了对付三眼虎,程群再一次将他抽调出来,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三眼虎引以为傲了。
凝立于大旗之下,看着远处的三眼虎所统率的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变阵,一部义无反顾地向着自己冲来,另外大部则是后队变前队,毫不犹豫地向后开始撤退。
“三眼虎反应好快,刚刚看到我们,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一边的副将张喜惊叹道:“刘将军,对方骑兵进退之间,法度森然,骑术之精良让人叹为观止,颇让末将有些看到蒙元大帐兵的感觉。”
刘华健点头微叹,“可惜,这个三眼虎是个人才,能练出这样一支骑兵来,当真让人惊叹,只是可惜他们钻进了这个圈套之中,反应再快,终究也是垂死挣扎而已。”
“屠岸挡得住三眼虎的冲击么?毕竟他先要歼灭了对手在神武县的兵马,转身又要对付这股骠悍的骑兵?”张喜道。
“无妨,即便让三眼虎冲出去,他又能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富康,我们岂会给他留多少时间让他重振旗鼓?”刘华健笑道:“张喜,上一次追击蒙元阿斯兰,你一直遗憾不能与其正面交锋,今天你去领教一下这个三眼虎的部队,瞧瞧如何?我给你二千人,二比一!”刘华健只是扫了一眼,已是大致估摸出对方的人数。
“多谢将军!”张喜大喜,策马奔出,手中长枪高举,“弟兄们,跟我上!”其所属兵马高声呐喊,策马奔出。
江彬仰攻,张喜俯击,两支骑兵迅速地向着彼此接近,而此时,三眼虎所率骑兵主力趁着对方两侧步卒尚未合围,闪电般地冲出了这个口袋,一路奔向神武县。
“杀!”江彬一马当先,沿着缓坡上前急冲,距离张喜所部尚距两百步时,脚尖轻叩马腹,战马灵巧地绕过一个小弧,横向奔走,弓弦响处,江彬手中的羽箭犹如流星,一支接着一支,将俯冲而下的领军卫骑兵一一射下马来。
他的身后,一千余名骑兵紧随着江彬的步伐,纵马从张喜部属的横截面前掠过,箭如飞蝗,飞向举起刺枪,俯冲而下的对手。有骑兵骑术稍差,在这个陡然的急转面前,马失前蹄,顿时跌下马来,运气好一些的骨碌碌地顺着斜坡滚下去,虽然遍体鳞伤,但总算保了一条命,运气不好的被后面的战马当即践踏而死,更有甚者,直接便被自己的战马压死了。
上千匹战马在两军交接之前突然变阵,所冒的风险极大,但江彬此时已抱定必死之心,一心只想多杀死一些对方骑兵,这样,便能为后面的战事减轻一些负担,让三眼虎以及红娘子更轻松一些,他明白,骑兵,于现在的卫军而言,还是十分宝贵的。
张喜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采用这种战术,江彬现在的队形十分单薄,一冲即穿,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张喜仍然冲散了对方的阵形,问题是,江彬现在一千余骑在这道长约千米的斜坡之上,绕奔成了一个圆圈,前部与尾部几乎连接到了一起,奔行不休,张喜所部冲断了面前的敌人,竟然是一头扎进了这个圆圈之中,放眼四顾,四处竟然都是敌人,对手控马狂奔,羽箭不停地向着圆圈之中狂射,而张喜却没有什么办法反击,他俯冲而下,速度比对方更快,更快的速度让他根本不敢让骑兵突然转向,只能一味向下,力求先突破对手的这个圆圈。如此一来,他的两千骑兵竟然没有还手之力,看着他们狂泄而下,将江彬的队伍冲得凌乱,但实则上,他们眼下却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一着失手,处处束手束脚,张喜十分憋闷,远处,刘华健正在看着他,纵马冲下斜坡,速度减缓,他猛地勒转马匹,整顿队伍,狂吼声中,再一次纵马向上冲来,而此时,江彬所部已经掉转马头,向着他冲来。
转瞬之间,拥有地利优势的张喜便已经落到了下风,江彬一个简单的战术,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之后,竟然占得了地势的优势,自上而下冲来。
山坡之上,躺满了领军卫骑兵的优势,这第一次攻击,江彬取得了一比三的战损。
“杀!”江彬红着眼睛,丢掉了手里的长弓,羽箭已经射光,他再也用不着他了,抽出雪亮的马刀,他纵马冲下。
与江彬一样,留下来的一千骑兵射光了他们箭筒里的羽箭,抽出马刀,咆哮着冲了下来,此刻,在他们的身后,是敌人的主力骑兵,在他们的身前,是正冲向他们的敌人前锋,此情此景,没有谁还想着能活下来。
白莲骑兵秉承着鹰嘴岩马匪的传统,作战武器都习惯用狭窄而锋利的马刀,而中原骑兵则更偏重于长矛,刺枪等武器,这亦是双方马术的马上格斗术的差距所造成的,在一定距离之上,配备着长兵器的卫军骑兵占着上风,而一旦双方缠斗在一起,马刀则更为顺手。
两军的对撞再一次映证了双方的优劣,甫一照面,落马的大都是白莲骑兵,但当双方混乱在一起之后,卫军骑兵便如同下饺子一般,被对手轻松地劈下马来。
刘华健脸上的肌肉随着一个个卫军骑兵的落马而不停地抽搐着,不是他不想派更多的骑兵冲上去支援,委实是这里的地形根本不容许更多的骑兵展开作战,而步兵,此时又还没有赶到。想着自己精心训练的骑兵竟然被一支贼匪队伍比了下去,这让他十分的恼怒。
这支贼匪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那怕他们的人越来越少,那怕张喜数次故意露出破绽,诱使他们突破包围落荒而逃,这样卫军骑兵就可以衔尾而追,但对方根本就不予理会,只是不停地往返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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