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庆的日子不好过,驻扎在安庆城外的卢城边军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营里的伤兵基本上已经痊愈,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训练,但粮草的奇缺让姚猛与丁健两人整日都是愁眉不展。
“王强,你再跑一趟安庆,从云将军那里讨一点粮食回来吧,明天,营里可就要断顿了!”丁健看着王强,道。丁健的一张俊俏的脸已经全毁了,半边脸上留了一个极大的疤,加上又瞎了一只夜,单论容貌而言,他现在当真可止小儿夜啼。
王强没好气地道:“去了又有什么用,我上一次回来就给你们说了,安庆也要没粮了,现在连云将军每天都只喝一碗稀粥,人都瘦了一圈下去了,哪里还有粮来给我们。”
王强在卢城边军之中是一个较为特殊的人物,姚猛丁健对王强父亲的死一直心怕愧疚,而在现在残存的卢城边军中,还有不少以前王敏的老部下,而王强显然对他们也是心怀芥蒂,双方虽然现在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但相互之间,总是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姚猛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王强说得不错,安庆城也没什么办法,丁健,我们得自己想想辙,光靠别人接济,怎么也不是一个事儿!”
丁健泄气地道:“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好想,难不成挥兵去抢脱脱?只怕那家伙比我们还要穷?”
王强眼睛一亮:“丁将军这主意好。咱们去抢脱脱。即便抢不到粮食,抢来一些战马,也可以杀来充饥!”
“住嘴!”姚猛斥道:“你们以为打仗是儿戏么?脱脱现在这个样子,不防着我们?再说了士兵们都饿得有气无力,怎么打仗?一个个都成软脚蟹了,你是想让弟兄们去送死啊!”
一番话将两人都说得低下了头。
帐门掀起,一名小校走了进来,“姚将军,安庆云将军来访。”
“云昭?他这时候来干什么?”姚猛站了起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丁健兴奋地道。
小校面露喜色,“云将军带带了两辆马车。整整两马车的粮食。”
“太好了!”丁健搓着手道:“弟兄们再走远一点,挖一些野菜树皮回来,一起熬着又可以撑几天,王强。你不是说安庆没粮了么,怎么云昭一带就是两马车粮食?”
王强阴沉着脸,“这还用说么?云将军们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嘛!你自己想想,安庆还可能有余粮么?”
“争什么?都闭嘴,不要让云昭看我们的笑话!”姚猛沉声喝道:“都随我一起去迎接云昭吧!”
三人走了出来,大营门口,守门的士兵已打开了营门,两辆马车已经驶了进来,士兵们在一名小校的指挥下,正笑逐颜开地将一袋袋粮食搬下来。周围的士兵居然有不少人在与云昭打着招呼,语气之中都是充满了感激,而翻身下马的云昭牵着他那匹大黑马,一边向营内走,一边笑容满面地向士兵们挥着手。
“云将军,多谢多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姚猛抢上去几步,向云昭拱手为礼。云昭笑着托起姚猛的手,“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姚将军但请放心,有我安庆边军一口吃的,就绝不会拉下卢城边军的。”
“多谢云将军,这份盛情,来日姚猛定当回报!”姚猛正色道。
云昭淡淡一笑。“姚将军,今日来此。还有要事相商!”
“请,请帐内谈!”姚猛伸手一让,云昭亲自到此,当然不会是为了送两车粮食过来,但他所谓的要事,恐怕便是为了要整编自己这支部队吧?姚猛在心里思忖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云昭以断粮相威胁自己该怎么办呢?
几人走到帐内,云昭对紧跟着自己身边的蒋旭道:“你去守住帐门,十步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将军!”蒋旭嗡声嗡气地应了一声,挺着他的陌刀,站在了帐蓬之外。
看到云昭如此作派,姚猛,丁健两人脸色都正重了起来,只有王强,喜笑颜开,“云叔,你可又瘦了一些。”他亲热地打着招呼。
云昭摸了摸王强的脑袋,笑道:“瘦一点好。瘦一点精神!”
“云将军,不知你这次亲自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姚猛问道,又转头看着王强,“王强,还不给云将军倒一杯热水来?”
“哦!”王强赶紧走到帐角的火堆边,提起铜罐,向一个竹杯里倒着热水。
“姚将军,不知你们对将来有什么打算?”云昭问道。
果然如此,姚猛在心里道,看着云昭,他诚恳地道:“云将军,不瞒你说,潭州司马家族那边我们肯定是不会回去了,我们想在安庆待到朝廷援军的到来,我们在潭州时,听说这一次统兵前来的是冯老将军,我们准备到时候去投奔他,冯老将军是我们的老上司,定然会收留我们。”
云昭接过王强端过来的热水,小心地喝了一口:“问一句不当问的话,二位不要见怪,冯老将军会不会原谅你们?”
姚猛黯然地低下头,丁健则将头别向一边。半晌姚猛才道:“我们做得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最终我们并没有玷污了卢城边军的军旗,冯老将军心存忠义,定然会不计前嫌,收留我们的。”
“冯老将军的忠义,我倒是相信的,可是,我就怕他太忠义了!”云昭慢吞吞地道。
“云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丁健转过头来看着云昭。
云昭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来,“前些日子,我派了细作摸到了会宁,会宁大街小巷贴满了这些东西,我的人带了几张回来,二位请仔细地看上一看!”
姚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云昭,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展开只是看了几眼,脸色已是大变,一边的丁健见姚猛脸色不对,霍地站了起来,走到姚猛的身后,低头看着那张盖着知州大印的公告。
“王八蛋,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司马仁,你还算是人吗?”丁健脸色气得惨白,“要不是我们在冯口为你拼死阻截蒙军,你潭州兵就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姚大哥,我们换来的就是这个吗?就是这个吗?”
姚猛呆呆地坐在那里,手里的那张公告无声地飘落在了地上,那上面是司马仁以知州名义公告朝廷对卢城边军的处罚。
云昭坐在哪里,静静地看着两人。丁健在帐内跳脚破口大骂,而姚猛则无声无息地呆坐在那里,只是紧握着的拳头发出卡卡的响声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丁健跳了一会儿子,突地想起了什么,猛地蹲下来,捡起了公告,看着上面一行行的黑字,喃喃地念道:“罪及家人,罪及家人”,他抬起了头,看着云昭,“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罪及家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一定知道,你既然派了人去了会宁,就一定知道我们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对不对,你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了?”
云昭叹了一口气:“丁健将军,你当真想要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丁健着急地道。
“你的家人没了,你的妻子因为这一件事,提前生产,难产死了,你的岳父疯了,岳母上吊自杀,只有一个老仆人带着你刚刚出生的儿子在会宁街头乞讨。”云昭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
丁健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栽倒,瞪视着云昭,“你骗我!”
云昭没有回答他,看着姚猛,“姚将军,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儿子因为在潭州兵拒捕他的时候拔刀反抗,被当场格杀,你的妻子撞柱而亡,屈鲁将军的独生子被押去做苦力,而王壮将军的妻子则被发到了教坊之中,充当军妓!”
丁健呀的一声大叫,呛的拔出刀,转身便向外冲去。
“蒋旭,抓住他!”云昭喝道。
帐外的蒋旭一步跨了进来,两臂一张,已是将丁健拦腰抱住,丁健拼命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杀了司马仁这个龟儿子,放开我!”
看着蒋旭已经控制住了丁健,云昭反而有些担心起到现在为止一言不发的姚猛。
“报应啊,报应!”姚猛突地惨笑起来,呵呵的笑声不但吓住了一边的王强,连半疯狂的丁健已被了吓得停止了挣扎。
“姚大哥,姚大哥,你没事吧?”丁健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蒋旭松开手,丁健飞奔到姚猛身边,扶住了姚猛。
“丁健,这可真是报应啊!”他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天便倒!
帐里的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水,总算是让气昏过去的姚猛醒了过来,刚刚伤愈不久的姚猛那里顶得住如此的打击,只觉得全身酸软,一丝力气也没有,勉力转头看着云昭:“云将军,你既然已经打探得这么清楚了,一定做了一些安排对吧?”
云昭点点头,“前些时日,我已派了燕小乙领着一队精锐潜入会宁,看能不能将你们的家人救出来,说实话,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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