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搂紧谢云瑶,低声哀求道:“夫君,就算真的像那道士说的一样,瑶儿确实是恶蛟转世,可是这么多年,不是都相安无事吗?”
“可是现下不是已经出事了吗,”冯葭皱着眉头道,“六哥哥已经因为云瑶姐姐断了手,而祖母也因为云瑶姐姐患了咳疾,母亲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谢兰昭,你给我闭嘴!”孟氏气急败坏。
冯葭道:“父亲,我知道云瑶姐姐是你的心头肉,可是你还有彦哥哥,还有大哥,三哥,还有姝白姐姐,我们都是你的孩子。难道父亲要因为云瑶姐姐一个人,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赌上吗?赌她不会断送我们的前程?”
冯葭心中冷笑,谢乾,你敢吗?
你敢为了谢云瑶,把自己的多年筹谋毁于一旦,你敢为了她把自己的官途搭上,你敢拿你的宝贝儿子们冒险吗?
谢乾不敢。
不仅不敢,谢乾且觉得,能在入后宫之前就认清谢云瑶不过是个废子,不失为一件好事,总比往后因为她的愚蠢,而让谢府,让自己的大儿子,三儿子受到牵连要强得多。
不过,九丫头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他的确不只有谢云瑶一个女儿,他还有姝白。论样貌才学,姝白并不比云瑶差,甚至更优秀,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从小养在他身边,胜似亲生。
再不济,他还有谢兰昭。虽然她只是个小小庶女,但是论手段,论智慧,云瑶可比她差远了,若是以后将她跟姝白双双送去后宫,姝白争宠,兰昭负责清理对手,再加上他在朝野中的影响力,到那时,皇后之位必然是谢家的!
如此一想,谢乾的目光立刻沉下去:“你太让我失望了,云瑶!来人给我把他压下去!”
这一句话无疑是将谢云瑶判了死刑。
“父亲!不!父亲你难道真的要烧死瑶儿吗?我不相信!母亲!”谢云瑶慌了神,扑倒在孟氏脚边,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嫡女,此刻眼里却尽是恐慌和绝望:“母亲,你求求爹爹,我不想死,瑶儿真的不想死!”
孟氏看着平日里她精心呵护的女儿,此刻匍匐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是污泥,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揉碎了:“夫君!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瑶儿!她是你的嫡女啊!”
冯葭适时地出声提醒:“什么嫡女,母亲,她是灾厄啊。”
孟氏嘶吼:“谢兰昭!你是巴不得云瑶死是不是!”
此刻孟氏是真的慌了神了,她的彦儿已经失去了一臂了,她不能再失去云瑶!绝对不能!
孟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卑微得像个乞丐,在讨要谢乾的施舍:“夫君,我错了,我承认了,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这个道士是我请来的,是我让他当场陷害谢兰昭的,是我,这一切事情都是我做的!”
孟氏用手掌一下一下地抽打着自己的耳光,在下人们错愕的眼神里,一遍一遍地说着自己错了,直打到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渗血,也没有停下。
这些年苦苦撑起来的面子,在今日全部崩塌,毁掉,可孟氏全然不在乎了,她只要云瑶。
听完这一切,谈氏只觉得惊骇不已,“大嫂,你怎么如此狠心啊!云瑶的命是命,难道兰昭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想起什么,冯氏又道:“那之前呢?之前的传言呢?也是假的吗?”
“假的!都是假的!”孟氏声泪俱下:“我恨,我恨谢兰昭的母亲有比我好的相貌,我嫉妒,我嫉妒老爷对三姨娘的宠爱,我也害怕,我怕夫君因为喜爱三姨娘而爱屋及乌,我怕谢兰昭生下来会威胁到瑶儿的地位!”
“所以当年我才安排了一个老道士,编造出谢兰昭是恶蛟转身的谣言。我以为她一定会死在石城,却没想到她活着回来,而且处处与我作对!我怒火中烧,所以故技重施,安排今天这一场戏!”
“我原本是胜券在握,可我还是输了……夫君!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要责怪就责怪我吧,再将我禁足也可以,削了我的嫡母之位也可以,我只求夫君放过瑶儿,她是无辜的!她全然不知情的!”
谢乾眉头高高蹙起,他怎么娶了这么自私又善妒的蠢妇?!
麝氏的眼神也不好看,她以前觉得孟氏虽然为人蠢笨了些,但还是识大体的,却没想到如此不知规矩,使出这样的阴招陷害一个庶女!
简直太上不得台面了!
冯葭却笑了笑:“母亲,没想到你为了姐姐竟然能做到如此,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吗?”
孟氏抓狂:“你什么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
冯葭眨眨眼:“真的或者假的,我想,父亲和祖母早有论断,您现在还是不要枉费口舌了,否则就说让外人瞧我们谢府的笑话!”
“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若我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孟氏觉得自己快要被谢兰昭逼得发疯了。
“母亲,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对,证据!”孟氏眼睛一亮,对着身后喊道:“夏蝉!你快告诉他们,是不是我让你把写有九丫头生辰八字的纸条塞给那个老道的!”
夏蝉的身子被她拽得一歪,哆哆嗦嗦跪下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忽然急转直下,一时间胆战心惊,生怕惹来更大的祸,赶紧道:“夫人,夏蝉没有,请您不要冤枉奴婢!”
“贱婢!你在说什么!”孟氏一脸不可置信。
夏蝉连连磕头道:“奴婢真的也不知道!求老爷明察!”
孟氏因为惊骇一时间失了语,忽然又想起什么,对着旁边站着的道士喝道:“那你说!是不是我让你造谣的!我还答应,事后给你赏银百两!”
老道士下意识地看来一眼冯葭,只见对方正目光锐利地看着自己,只觉得一时间舌头有些发凉,立刻正色反驳:“什么赏银,什么百两,大夫人,贫道一心向道,请不要诋毁贫道的名节!”
“怎么可能!你说谎!你为什么要说谎!”孟氏尖叫一声就要扑在那老道士身上,幸而被下人们拉住了。
“孟氏!你现在简直像个泼妇!”谢乾嫌恶道。
“夫君!是我被人设计了!这两个人早就被谢兰昭策反故意陷害我!求夫君替我和云瑶做主啊!”孟氏哭天抢地。
冯葭微带审视的目光:“母亲左一句我陷害,右一句被我设计,就算是这个老道士被我收买,可夏蝉呢?她可是母亲身边好几年的老人了!昭儿拿什么收买呢?母亲,你就这么恨我,想置我于死地吗?”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孟氏绝望了,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这一刻什么仇恨厌恶都不值得一提,她只要瑶儿活下去!
孟氏挣脱掉下人的束缚,屈膝跪在地上:“母亲知错了,求你放过我和瑶儿吧!”
她每说一句,头就往下磕一下,额头上尽是斑斑血迹,脸上爬满了屈辱。
可是她没办法,面子在瑶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此刻,不止府里的下人们惊恐,就连一旁站着的谈氏和几个庶女们也面露惊愕。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每日趾高气扬的孟氏吗?
她这个嫡母,竟然对庶女下跪?还如此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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