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央觉得,谢璟要是嫁了,好处多多。
其一,只要谢璟成了王府的人,整个谢家的女眷们,身份都能高上一头。
谢央自然也有更多机会接近国公府,且地位也有所提高,跟宁国公家地位缩小。
其二,谢璟要嫁的,不是什么如意郎君,而是个跟裴渊差不多的花花太岁。
这样一来,无论谢璟还是谢斐,都不如谢央嫁得好。
以后众姐妹们回娘家,谢央反而是最幸福美满的那个。
思来想去,谢央都觉得,这是最利她的一桩婚事。
“母亲,您先消消气。”
她挽着庄文秀的胳膊,让人坐下来,而后道:“这岐山王府,可是最好的人家了。不管是哪位公子,要是真看得上姐姐,那是姐姐的福气啊!”
庄文秀没好气道:“这算什么福气?你姐姐本就心高气傲,让她做填房,她不得气死?”
再说,这二公子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正妻生的嫡子女,妾室们所出的庶子女都不少。
等以后谢璟生了孩子,处境多尴尬?
庄文秀饶是再想攀龙附凤,也不肯让谢璟去蹚浑水。
谢央还欲再劝,曹妈妈道:“大娘子说的是,以咱们五姑娘的脾性,她愿意嫁人就不错了。真让她给那种人做填房,她多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别看谢璟好像与世无争,实际上也是个犟驴脾气。
出家当尼姑这种事,别人做不出来,她却能闷不吭声的就把满头青丝剃光了。
庄文秀忧愁道:“是啊,她不像我,她有主见得很。”
谢央道:“可是母亲,婚姻大事自该有父母做主,何况姐姐又再孝顺不过了。只要您装病装疯,她心疼您,绝不可能不嫁!”
这话,连曹妈妈听了都皱眉。
庄文秀也奇怪道:“你真觉得,岐山王府是好归宿?”
谢央急道:“如何不好呢?众多来提亲的人家里,哪有比这家更好的?且不说王府有多富贵,这样的权势,咱们谢家几辈人都够不着!”
“可是……”庄文秀很是犹豫。
谢央急得不行,正想再接再厉,曹妈妈却将她话头截过去。
“五姑娘清冷孤高,从不屑于争宠。她真嫁给二公子这样的人,怕是要成一世怨偶呢。”
曹妈妈说得恳切,庄文秀也点点头。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这岐山王府?
二公子那么多莺莺燕燕,谢璟肯定不屑于跟妾室们内斗,但身在其中,又不得不斗。
一辈子的光阴,就耗在里头了。
庄文秀思忖良久,还是道:“算了算了,再说吧。”
谢央暗地里一咬牙,朝曹妈妈狠狠瞪了一眼,曹妈妈视若无睹。
田庄上,因天气冷,谢斐没怎么出门走动。
她近日对刺绣多了点兴趣,没事就拿绢布棉线练手。
奈何,这双手虽然能做手术,每每将伤口缝合得整齐匀称,却实在做不了刺绣。
别说像水怀玉那样精湛的绣功,就连最简单的缝补,她也能缝得歪歪扭扭乱七八糟,跟蜈蚣一样。
她不信邪,又练了几日,恰逢袁三的衣服坏了,便给人夺过来,硬是要缝。
最后,袁三拿着一件更破的衣裳哭笑不得。
谢斐悻悻地抛了针线,再也不想缝了。
“不过,这几日你都不怎么在庄里,是跑哪去了?”自打过完年,谢斐很少在庄里看到袁三。
袁三道:“自然是去黑市上,替姑娘你搜罗些失传的医书。”
谢斐没怀疑,只道:“还是那句话,少进城,免得惹祸上身。”
“今日城里的确热闹,进出城的百姓被搜查盘问许久才能放行。”袁三也曾试图找机会进城,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冒险的好。
谢斐之前为去大房而进城时,也被盘问过,因而道:“还是暗探的事,听说城里沸沸扬扬的,多少高官家里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城里闹得多厉害,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只等着开春,能够翻耕田地了,多种些草药,再研究假死药,顺便尽可能的攒银子。
万一以后某天,真的要以另一个身份假死离开京城,也不至于得到深山老林里挖野菜。
正说着,浮玉从外面回来,抱怨道:“人也太多了,害我连烧鹅都买不到!”
她去了镇上一趟,排队半个多时辰,轮到后,烧鹅没了。
谢斐问道:“镇上人很多吗?来做什么的?”
“春闱啊,姑娘你忘了?”浮玉道:“今年上京赴考的学子可多了,因为进城困难,就先在京郊的村镇借宿。”
镇上客栈爆满,走哪都是人。
去年雪灾带来的躁动,在不知不觉间已平息了,待开春,怕又是一副“国泰民安”的好气象。
那些因饥寒交迫而暴动,被官兵活活打死烧死的难民,在雪地里冻僵了身体,尸体被野狗啃噬的流浪汉,只是达官贵人们的垫脚石。
一年又一年,这摇摇欲坠的封建王朝,也许支撑不了多久。
而学子们从大靖各地汇聚京城,不知道其中能不能出几个有才能的清官,真正给百姓们带来福祉。
谢斐小声嘀咕道:“都胎穿了,怎么就把性别卡这么死呢?”
袁三竖起耳朵,“什么?”
“我说,怎么封建时代,就不能对女子好一些呢?”谢斐无奈。
倒不是她看不起女儿身,实在是这个时代,对女性限制太大了。
大靖王朝建国几百年来,虽说对女性没那么苛刻,也没受“程朱理学”的影响,不至于从方方面面压迫女性。
可女子依然没地位,不得做官入仕,不得自立门户,甚至连经商都要遭人嘲笑。
好像唯独只有生出儿子来,当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才是“女人”最大的价值。
谢斐不满,可也无计可施。
她一个不受宠的五品官家的庶女,难道能凭一己之力推翻封建君主制,建立民主共和制?
没那金手指啊。
能保留前世所学的医学知识,她都觉得老天爷对她已经很厚道了。
又过了几日,天气好像暖和了些,谢斐窗外的枯树枝上焕发了一点绿芽。
早起时,她注意到这一点通透清新的绿色,欣喜不已。
严冬过去,春天再不来,路边的尸骨又得堆几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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