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的手指敲击着桌案,仿佛每一声都在颤抖着,“都说说吧,那晚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中间的那名太监率先出声,他先是左右看了一眼,随后道:“回陛下,奴才们一直都是负责打扫瑶池的,终日都在那边,因为瑶池离华阳宫最为相近,所以奴才们是熟悉婧妃娘娘和宁嫔娘娘的,可那晚奴才们见到的身影,和二位娘娘的都不符。”
“嗯。”容浔应了一声,“那既然不是华阳宫的人,你们又怎么断定一定是永和宫的呢?”
有两个太监面面相觑,随后颇为为难道:“不瞒陛下说,在二殿下掉入瑶池的前两三天,奴才们见过一个身影总是去池边,也不知是在看什么。有一次奴才上前看了看,见竟是黛贵人,奴才们还纳闷呢。这永和宫离这瑶池这么远,黛贵人怎会来。”
“之后的两天,那个身影总是会出现在瑶池附近,奴才们虽未再上次查看,可是能确定是和黛贵人的背影很相似的,奴才们不敢撒谎!”另一位小太监也缓缓开口道。
言罢,容浔眉头紧锁,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唤来了身旁的李安衡,“朕记得,在去青塘园之前,朕已经下令将思婳禁足了,她是怎么能够出来的?”
李安衡自然是懂得容浔的言外之意,立刻道:“奴才即刻去查。”
容浔又将视线重新放到了眼前的三个太监身上,“念在你们三人揭发有功,便就不必继续在瑶池坐做着辛苦的洒扫奴才了,待会儿自己去内务府寻几个轻松的差事,下去吧。”
话落,三人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跪谢容浔。
李安衡回来时,容浔还坐在那里神游。
李安衡行礼道:“回禀陛下,奴才查清楚了。陛下离宫之时,昭贵妃位份为尊,倒是可是定时让黛贵人出宫几日。不少宫人都称曾在甬道上见过黛贵人。”
容浔望向廊外的雨,依旧是没有停下的迹象,他起身回到正殿,却在走出偏殿之时,幽幽扔下一句,“昭贵妃江氏,意图谋害宫妃,又与宫内嫔妃串通,谋夺后位,赐自尽。不必等到三日后了,明日午时上路。”
“贵人柳氏,谋害皇子,违抗圣旨,褫夺封号,降为选侍,冷宫安置。”
轻飘飘的两句话,如同午后的问安一样,却决定了两个人的结局。
回到正殿之时,他望着宛姝,眼底暗沉,漂亮的眸子里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沉默许久后,他那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如今时机已然成熟,姝儿啊,成为朕的皇后可好?”
这句话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情感与决心,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周围的一切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他那真挚而深情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眼前之人。
容浔低沉的声音传入宛姝的耳中,如同一道雷声,将她的思绪炸得七零八落。
一旁的清如与江思渡对视一眼,只觉耳畔嗡嗡作响,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朕实在不愿再见到你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了,都是朕不好。”
容浔满脸愧疚,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他叹了口气,将她揽到了怀里,“你可愿意?”
耳边不由得想起太后的那些话,或者当时的她是对的。
为着一个后位,到底还要葬送多少人的性命才算结束呢?
宛姝注视着容浔,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最终道:“好。”
话落,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
封后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圣旨一下,各宫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既然定了封后的日子,宛姝便将新秀入宫的时候定在了七月,总不能新秀入宫还要来拜见她这个皇贵妃,总归不成体统,于是先着手办她的封后大典。
细雨悄声无息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空中。
潇月缓缓走进长乐宫,感叹道:“到底是要做皇后的人了,内务府当真是不敢怠慢。”
宛姝笑道:“我能登后,还不是要感谢你这个大功臣。”
潇月褪下外袍,坐在了宛姝身边,“江氏已经去了,我方才去冷宫去看了柳选侍,当真极惨。”
宛姝摆弄着手中和安的玩具,幽幽道:“那也是她自找的,凭她的容貌,若是安分守己,说封个妃位是早晚的事情,可惜她太心急,那我也只好帮她一把了。”
潇月一笑,“只是她也是可怜,被人算计了都还不知。”
宛姝慵懒地掀了下眼皮,眼底还藏着一丝困倦,“都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想到假装柳思婳去瑶池那晃悠,陛下又怎能轻易相信?”
谎言最终都是会被拆穿的,可实话不会。
宛姝要做的,就是要这场戏真真切切的上演。
柳思婳当然是一直都被禁足着,纵使尊贵如昭贵妃,又怎能胆大包天的敢放柳思婳出来呢?
不过是潇月演的一场戏罢了。
她如今身为妃位,吩咐婢子去做一件与柳思婳衣裳一样的花纹自是容易得很。她的身形也是和柳思婳极为相近,再将发髻做成与她相近的样子,而那些奴才又怎敢近距离的观看主子,自是可以以假乱真。
而潇月本身,因着她生产之后,身子更是寒凉,每每出门都要在里头套两三件内袍,倒是让很多人有了婧妃娘娘的身影颇为臃肿的固有思想。
待她脱下内袍,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就是潇月。
而推璟羽落水的人,也正是她。
她伪装成柳思婳的样子去推璟羽落水,而附近洒扫奴才也的的确确看见了这人的确是“柳思婳”
任容浔怎么查,也只能查出柳思婳与昭贵妃有染,怎会查出背后的潇月呢?
二人举起茶盏,相视一笑,茶盏碰撞的声音,宛如二人胜利的号角。
嘉定七年六月初六,是宛姝大喜的日子。
宛姝身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
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雍容华贵。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从前都是看着静慈皇后身着如此华丽的服饰,今时今日,终是轮到了她。
清如为宛姝插好最后一支簪子,忍住了鼻腔的酸涩,感慨道:“娘娘今日,甚是好看。”
宛姝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牡丹花,笑着点了点头,“也甚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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