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苏言溪的脸上,脸颊被火焰烤的微微发烫,她转过身去不再看,又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苏言溪仿佛通过这三位大臣的脸又重新看到了那个和蔼倔强的陛下,她感慨良多,“这原本就是陛下的想法,如今我也算如了他老人家的愿了。陛下临走前曾叮嘱过我,以后瑞王殿下登基后也要时常在他身边劝谏,在朝为官,罕见纯臣,千万不要因为一件小事而忽略大臣为国,为社稷所做的贡献,因小失大,那便会君臣离心。”
太傅跪地痛哭,“陛下~”
“太傅大人万望保重,现下的情势,还需要各位大人协助。”
“臣等定当万死不辞。”
苏言溪起身将三位大人挨个扶起身,“三位大人先坐,现下手足相残的局势也不是瑞王殿下想看到的,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康王也定有打算。”
“康王殿下身陷囹圄,当着朝中大臣的面伪造遗诏,只凭这一点,他便很难再翻身了。”
苏言溪望着还没燃尽的火堆,“太傅所言虽然中肯,但又怎知他不会以名利权势为饵,再加以前途性命相要挟,若真是那样,说不定真有愿意为他肝脑涂地的。”
“现在要找到瑞王殿下的下落才是要紧。”
“要是瑞王殿下真被有心之人藏在府中,秘而不宣,恐怕我们将整个京城翻过来都未必能找到瑞王殿下的下落。”
说到此处,三位大人都是一筹莫展,最后还是苏言溪给拿的主意。
“难找却不得不找,但愿康王不曾威胁他的性命,若只是把他关在一处也就罢了。”
苏言溪谈到这个话题,难以抑制的叹了口气,言语间都是沮丧,“我记得太傅家儿子在京城世家的贵公子间是说得上话的。”
太傅还以为苏言溪要翻旧账,忙起身推脱,毕竟刚刚烧掉的账本上记载的明明白白自己儿子带着那群纨绔子弟做的混账事,“王妃明鉴,臣以后定会好好管教犬子,定不让他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苏言溪也明白他的苦楚,小时候他一心扑在政务上错过了孩子成长,等自己功成名就了之后再想把孩子往正道上引,换来的便只有父子间每每不欢而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太傅误会了,我是有事望公子相助。”
苏言溪小声将计划同太傅讲了,太傅的神情逐渐放松了下来,“王妃放心,犬子定不负王妃期望。”
“好,那就麻烦太傅了。”
太傅起身行礼后,脚步匆忙的就往外面跑去,像是有恶犬在后面追着似的。
丞相不自觉的打趣,“这么多年了,何时见这老头如此过,现在倒是不说成何体统了。”
苏言溪打量的神色落到了他身上,丞相立马识趣的收敛了神色,“丞相大人在朝为官多年,为官清正,一心为民,朝臣们也多以您为榜样。现下正是瑞王殿下急需大人您帮忙在朝中稳定大局的时刻,若是被有心之人抓到您当初的把柄大肆宣扬,到时您便是自身难保了呀。”
老丞相的胡子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他很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自己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眼看着有美名远扬的机会,却要在阴沟里翻了船,自己怎么会准允!
“还望王妃指条明路。”
苏言溪看着杯中的茶叶浮沉,却没有多分一个眼神给他,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康王手中的证据你也看见了,当年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人证,只要你能将证据抹去,那大人就还是金銮殿上廉洁奉公,行为世范的丞相大人。”
“是,臣明白,多谢王妃指点迷津,日后臣定会肝脑涂地。”
苏言溪听完倒是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他这个衷心表的,倒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问鼎高位的心,顺便暗地里站了一波队,这个老狐狸啊,“下去吧。”
只留下了太保一人,老人家手足无措的看着苏言溪,声音弱弱的唤了句,“王妃~”
苏言溪含笑望着他,“您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也定能看明白我苏家的心。今日唤来的都是先皇留给瑞王殿下的心腹,我自然要为殿下护住你们,不能让各位大人以为一两件小事而失了民心。”
苏言溪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与古朴的桌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刚刚大人也看到了账册,您如何看?”
“这···”
显然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难得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来。
“确实王家世代兢兢业业,才有了如今的产业,要您轻易放弃,到底是为难了些。”
“多谢王妃体谅,我们···”
太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言溪打断,“那那些因为王家这么些年作威作福而死掉的百姓呢?世家的赫赫荣耀是要百姓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吗?”
太保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王妃此话是不是过于严重了些?”
“王大人也要趁着我心情好的时候学会见好就收吧,您不会以为我手中没有一点证据就凭康王找到的那点来往记录就来跟你谈判吧。”
“王妃无非是想找到瑞王殿下的下落,王家愿倾全族之力护瑞王殿下登基,不知王妃能不能给王家一条生路。”
苏言溪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王大人年迈浑浊的眼中透露着坚定的渴求,“王大人以为这件事情能这么好的糊弄过去?凭着我苏家的能力,也迟早会找到瑞王殿下。”
王耀打量着面前年轻的孩子,不知为何自己现在已经看不懂她的想法了,他只能一退再退,“王家不能因为几个蛀虫就放弃整个家族的荣耀,瑞王殿下要是被有心人藏起来,想必王妃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王家这么多年在京中世家间多少有点手段,王妃不如信任王家这一次,先找到殿下为好。”
“王大人此举,可是要弃车保帅?”
“情势所迫罢了,族中有人行事乖张,说到底,臣也有监管失误之责。至于冤死的那些百姓,王家愿意做足补偿,所犯事的王家族人也会被我送去边关为兵为奴,不知如此结果可还能让王妃满意?”
“王大人秉公办事,言溪佩服。”
“多谢王妃告知我族中蛀虫,这些人早些杀鸡儆猴方才能成就我王家百年繁荣,臣这是为了家族啊。”
“希望王家出手后能尽快找到王爷的下落。”
“臣定当尽力。”
王大人恭敬的退了出去,至此,她彻底拔完了身后对着自己的暗箭,她只要专心找到边千尘就够了。
苏言溪手边的茶已经彻底凉了,华霏识趣的给自家小姐添上了新茶。
“小姐,进去吧,外面凉了。”
苏言溪的思绪被华霏抓回,“走吧,我们来逛逛这个久负盛名的康王府。”
说着苏言溪就抬步走了出去,只有没跟上思绪华霏呆滞的捧着茶壶,还站在原地。
“诶,小姐,等等我。”
苏言溪像是对这座府邸极为熟悉,接连走过了两座连廊,才走到了一处荒废已久的院子前。
华霏偷偷瞥了一眼苏言溪的脸色,她选择默不作声的跟着小姐,莫名的,就是觉得小姐身上承担着极大的悲伤。
苏言溪将手放在门板上,稍作犹豫,还是推开了院门。
这一世康王府中并没有自己的痕迹,这个院子自然闲置了下来。
满目荒凉,由于长久没有人打理,自己上一世精心照顾的花圃现在只剩下凋零的花枝和杂草,一如自己初见这个院子的模样。
“小姐,这个地方像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
苏言溪轻轻点了点头,不嫌弃脏污的直接走进满院杂草的院子里。
她是费了点力气才走到屋子前的,华霏为难的踩着苏言溪走出来的路,勉强走到苏言溪身边。
苏言溪这次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主仆二人连忙捂住口鼻。
华霏把一方手帕递给苏言溪,苏言溪接过掩住口鼻,往屋子里面走。
苏言溪环顾四周的陈设,确实一如记忆中的那样,唯独墙边一处柜子一尘不染,地面上出现的拖痕突兀的厉害。
两人都发现了那处的异常,苏言溪走到柜子前面,依着柜子边上的痕迹将柜子往边上推了推,果然露出了柜子后面松动的砖。
苏言溪不动声色的挪开那块砖,明显那后面藏着的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
“小姐,这后面藏着的东西可是被别人拿走了?”
苏言溪微微颔首,起身用华霏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了手上的灰。
这后面藏着的东西,自己再熟悉不过。
上一世是自己亲手将名单藏在青砖之后,如今这一世自己还没来却已经被人翻过,想来十分好笑,来这寻东西的人不会以为这后面的名单是凭空生出来的吧。
正想着,苏言溪意味深长的看了那个角落一眼,走了出去。
不对,定是边衿桦觉醒了这部分记忆,只有他曾经亲眼看着自己将名单从砖后拿出来。
那时的他,狼子野心已经暴露在了苏言溪面前,苏家手中关于百官的秘密不知为何会被他知晓。
苏言溪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却是自己黑暗人生的开始。
边衿桦难得一次踏进自己的这方院子,华霏万分意外的看着来人,丝毫形象不顾的去屋内叫醒小憩的自己,“小姐,王爷来了。”
许是睡的有点懵,直到被拉到边衿桦面前,看清来人,苏言溪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君。
“你怎么过来了?”
饶是思念许久,她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她骄傲的自尊注定没办法让自己同陆沵一般在边衿桦面前摇尾乞怜。
“路过,来看看你。”
“华霏,给王爷上茶。”
“不用了,本王有些话想同你说,无关人等先下去吧。”
苏言溪不悦的拧起眉毛,可还是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让华霏下去了。
边衿桦还是谨慎的打量着这个院子,像是非要找出来些什么不妥,苏言溪不耐烦的出言讽刺,“这是在康王府,王爷天天派人看着我这院子,院子中究竟是谁的人,王爷心中没数吗?”
边衿桦神情不变,却终于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脸上,“本王遇到了一件事,非要你帮忙不可。”
苏言溪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说吧,要钱还是要权?你这一次究竟要干什么?”
“本王听闻钱阁老当年还给了苏家一个保命符,言溪可知晓那是什么?”
苏言溪怔愣了片刻,这样的消息可不是空穴来风,究竟是谁泄漏出去的?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边衿桦催着回答。
“自然是没有的,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
可这样的反应落在边衿桦的耳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笃定苏言溪必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语气自然不如刚刚温柔,“我们是夫妻,本王这么些年的谋划最后都会留给我们的孩儿,你莫要再对本王隐瞒。”
“那是自然,臣妾定然知无不言。”
边衿桦见她软硬不吃,顿时没了耐心,在他心中,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是不配自己再耗费过多心神的。“够了,你不要再跟本王装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今日,你若是不交代清楚这件事,以后你便不用再见儿子了。”
苏言溪眸中顿时蓄满了泪,他竟然用儿子来威胁自己,就算以前看透了他,等事情切实的割碎自己的心,依旧痛不欲生。
她哭得不能言语,却让边衿桦误会是儿子的筹码不够大。
“近日我敬爱的岳丈大人奉旨去欧阳氏的地界巡查,他能不能好好的回来,全看你配不配和本王了。”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苏言溪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也忘记了伤心。
她擦干净泪痕,“你知道些什么?”
边衿桦欣赏她的识相,“府上谋士说钱阁老当年去世前给苏家留了条后路,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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