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之兽。
如此直白的话语,宋暮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只感觉浑身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按照你的说法,你其实是猫与老板残破灵魂融合后的产物?”
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豆浆,怀疑超过信任。
只是【黯】的出现作为了一项有力的证据。
异能是灵魂的本质,豆浆既然能够操纵【造物·黯】,那她必然与诗浅存在某种联系。
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只是【荒诞】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祂早已预见了今天的一切?
还有【命运】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异能权柄中的那个【命运】?
疑惑太多,而他缺乏相应的情报与知识。
“我也是在进入这片空间后才知道的这些,嗯,包括能说话也是,这应该来自于【强欲】的赐福。”
【强欲】的灵感为豆浆带来了灵智,同时,灵魂中属于诗浅的部分也为其带来了诗浅十五岁之前的所有记忆,知识储备丰富。
如今的她完全可以说是十五岁时的诗浅。
宋暮也想通了这一点,看向豆浆的眼神越发复杂。
自己面前的这只猫究竟算什么?老板的猫?强欲之兽?亦或是十五岁的老板?
明明具有兽的位格,却因为自身灵魂的孱弱而无法承担相应的记忆与灵感,由于灵魂容量太小,【强欲】灵感帮助这只猫开启了灵智,却完全不足以将其支配。
他的眼角忍不住抽搐。
这应该算是自己见过最为独特的兽了。
“回归正题,你找我究竟要干什么?”
提起正事,宋暮难得摆出了认真的姿态。
毕竟事关诗浅,由不得他不郑重。
豆浆回想起先前迷迷糊糊之中的感应,强撑的高傲神色逐渐变得严肃:“看见头上的天幕了吗?”
“姚泽【反秩序】仪式的产物?”
“没那么简单。”豆浆晃着毛绒的脑袋,抬起猫爪指向天空:“用兽的视角来看,这是一个胚胎。”
胚胎。
一切生命的起源之地,在异能术语中,代表着对诞生之物的孕育。
宋暮抬头望向了空中。
天空漆黑,分不出这究竟是黑幕的存在还是天空本来的颜色。
如果这片空间真的是某种胚胎,那自己这些人算什么?胚胎中的细胞?
这种奇妙的想法让宋暮想到了伊甸园,如果将其看做一个整体,其中的研究员与实验体不就是这个整体的细胞吗?
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了整体的存续奉献自己的价值,而没有价值的细胞将会被处理。
那自己呢?是病毒?还是癌细胞?
豆浆瞧见宋暮嘴角露出了渗人的笑容,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可联想到自己尊贵的身份,又强撑着挺直了腰杆。
“胚胎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宋暮收回投向夜空的目光,笑容恢复平静,重新看向豆浆。
“将【强欲】的权柄和【秩序】相融合。”豆浆说出自己的判断:“强欲之兽是这场仪式的核心,我能感觉到【秩序】的权柄在向我汇聚,一旦胚胎孵化,两者的融合甚至会超越兽的层次。”
超越了兽的层次。
那还能是什么?
宋暮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荒诞之兽表现过对于【秩序】的忌惮。
在多如繁星的灵感分类中,只有十二种成为了异能权柄的分类,其中就有【秩序】。
异能者在荒诞之兽的口中被称作受封者。
这一切是否意味着在兽之上,还具有着更高阶位的存在?
这就是强欲之兽的目的吗?
不妙的预感越加强烈,不好的猜想冲淡了豆浆带来的喜悦,他并不在乎现界会因此产生怎样的变化,但强欲之兽作为仪式的核心,恒动天穹会怎么做?
答案似乎不言而遇。
现界不会允许强欲之兽活着完成仪式。
是否意味着自己需要去阻止恒动天穹?
可如今的强欲之兽又是否真的是诗浅呢?
灵魂、记忆、个体,涉及哲学的问题往往没有固定的答案。
宋暮甩甩脑袋,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荒诞之兽的后手打破了既定的轨迹。
可【命运】作为代表叙事的主君,会在既定轨迹发生偏移的时候做出修正。
修正的形式并不固定,可以是一个巧合,也可以是个念头。
一股并不属于宋暮的冲动让他做出了决定。
宋暮猛然抬头,原本平静的眼瞳掩盖上了一层红雾。
姚泽。
作为一切的计划者与执行者,即便如今杀掉他也无济于事,可并非所有事情都出于功利目的。
就像复仇。
【命运】让一切走上了预定的轨迹。
“如果这是三年前的安城,你一定认识路吧?”
宋暮转头看向豆浆:“带我去巡狩所。”
要说姚泽最有可能降临在这片空间的地点,只有那里。
……
“失去最能依仗的【王权】,这样的你甚至无法构筑武装,是否有些太过小觑我了?”
原本伫立的巡狩所建筑早已成为了一片废墟,银白的狮子浑身沾满血污,遍地都是残缺的尸体。
仪式的成立打破了无与有之间的封禁,解放的囚犯还未来得及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就被姚泽充做了消耗费尔德的卒子。
“现在的你还剩多少灵感?五成?还是三成?据我所知,莱恩家族的战法可不以持久闻名。”
姚泽语气轻松,教唆囚犯更多是利用言语与情绪上的煽动,异能只是这场教唆的催化剂,他的消耗并不大:“对了,继承【王权】的是十二那小子吧?司书的建议?还是你自己的想法?莱恩家的人知道吗?”
“现界的未来不需要【王权】。”费尔德抹去嘴角的血渍,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
两成,这是他此时的灵感储量。
莱恩家族作为具有数百年历史的王族,即便是在恒动天穹成立后也保全了大部分的利益,所秘传的狮子战法作为陷阵的王者战法,在没有【王权】加护的情况下,消耗堪称恐怖。
“真不敢相信,莱恩家族的家主居然还会说出这种话,这不是你们誓死扞卫的荣耀吗?”姚泽语气嘲讽。
“荣耀不过是家族维护约束成员的工具,这种嘲弄没有意义。”
费尔德低下眼眸,染血的银白睫毛被风吹得颤抖,就像一个失去心气的老人,手中属于【造物】权柄的大剑外壳不断崩解。
姚泽的神色却是逐渐凝重——费尔德的气息变了。
如果面对使用狮子战法的费尔德,他认真之余却并不会感到棘手,就像一场双人芭蕾,他知道对方下一步所有的战法,只要跟得上节奏,他就永远不怕被甩开。
现在却并不是这样。
如果说先前的费尔德像是一只咆哮的雄狮,此时就像是一只垂暮的老狼。
很难想象,一向强调荣耀正直的狮子家族,其家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会像是一头狼。
一头不择手段、卑鄙阴险的老狼。
“来啊!”
大剑褪去躯壳,灰白扭曲的长剑被费尔德举起,老人用尽力气发出自己的怒吼。
伴随奋进全力的怒吼,武装构筑——
——【灰败】武装·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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