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家伙喜欢给人送酒,下次等他来,你收了他的酒、再许他些生意上的便利,还愁他不会帮——”
庆魂那个“帮你”的“你”字还没说出来,胸膛就骤然撞上了另一个胸膛。
庆瑰死死地抱着庆魂,将脸埋在庆魂的肩膀上,声音又闷又沉:
“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我们......
...对不起...是我错了......哥,对不起......”
如同小时候那般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庆瑰的背,庆魂的语气既无可奈何、又夹杂着难掩的宠溺:
“多大的人了?嗯?......怎么还一委屈就往人怀里钻。”
闻言,身体猛地僵了一瞬,庆瑰快速从庆魂怀里退出来,没敢去看庆魂、也没敢去接庆魂的话。
“孟爽......”庆瑰说着,略微顿了顿,而后又补充道:“那个喜欢套近乎的家伙叫孟爽。”
庆魂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庆瑰见他不说话,撂下一句“我去看看二哥怎么样”,便‘仓惶’地“逃”走了。
............
“龙涎草?!那不是——”画爽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差一点、他就当着庆瑰的面,将那句:“大栎才有的”说出口了。
镇定非常的心脏陡然加快了跳动,画爽压抑着内心的慌乱,维持着表面上的正常、对庆瑰道:
“啧,这也不是小的不想帮您,只是现在这情况属实复杂。
有些事即便小的不说,想必将军也知道;栎朝那边的商队本和咱们这边来往频繁,突然沉寂了这么久,其中肯定是出了问题。
将军高义、小人佩服。
所以小的就大着胆子、给将军透个商人之间的小道消息——栎朝那边的商队突然绝了音信,多半是和人的变化有关系。
我们做生意的,一怕那贼老天不给好脸色,二嘛、就是怕有个什么封锁之类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么说,庆瑰可能听不懂,画爽微微默了默,又多解释了一句:
“嘿嘿,将军莫怪,这都是道儿上的说法;所谓‘贼老天不给好脸色’,意思就是——海上起风暴、陆上起大雪、大雨,刮狂风还有——”
“别废话!”听着画爽又要啰嗦一堆,庆瑰没了耐心、冲着画爽吼了一声。
“是是,都是小人不好,将军息怒、息怒。”
画爽一面说着套话,一面观察着庆瑰的神色;见他没有彻底不让自己说话的意思,才把话接了下去。
“我听我哥说...哦,就是孟今说:
栎朝的那些商人之前、之所以还能和咱们往来,完全是因为那栎朝的皇帝有过明令——不许东关军断了商路。
不像咱们这边,他们那边只要是皇帝下令禁止了、就不可能违反。
除非,东关军那伙儿人全都要反。不过这事到底有多不靠谱,想必将军比小的更清楚。
不让断的商路突然就出问题了、这一段儿又没有下过什么大暴雪,啧啧......还能是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有其他势力介入了呗。
不说帮了将军生意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就是什么好处都没有,小人也不可能对救人这事儿坐视不理。
若是寻常时候,弄几株龙涎草来、麻烦也就麻烦了,可是现在这不是——”
庆瑰没心思听画爽那些套话,直接出声打断了他:“听你这意思,栎朝的援军来了?”
画爽将自己的身份拎得清楚;这会儿几次三番被庆瑰打断,倒也不恼,只是要把商人这个角色扮演好。
“哎,瑰将军,您可别害我!我老孟何时说过‘援军’这俩字?
我不过是顺着别人的话、给这些日子的异样稍微做了个推测,可从来没有下过任何结论!”
庆瑰看着画爽那副急赤白脸的模样,晓得他这是惜命,是以也没有深究他态度上的问题、仅是皱着眉、不悦地瞪了画爽一眼。
画爽心里不屑,面上却是做出了十足的慌张:“将军恕罪,小人也是害怕......一时急切、用词上可能就有——”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庆瑰又一次打断了画爽,“本将只要龙涎草。”
“但是......”画爽“战战兢兢”地瞄了庆瑰一眼,而后“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龙涎草这东西虽然算不得稀世之物,但是小人曾经听说,在栎朝、那龙涎草也只有在规模很大的大药铺里、才会有上一两株。
既然都成为了商人,哪怕是大栎人,也肯定都是为了逐利;
即使栎朝的商队真的来了,小人也顺利见到了、给了银子,他们也犯不着为了小人这么一个外人、跑遍东关那边的药铺。
倘若想要保证拿到龙涎草,还是给靠自己......
可是...可是栎朝那边现在变动那么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发生什么,谁能说得好?
这风险实在太大,将军恕罪......小人、小人顶多托人去找找,但到底能不能拿来,小人实在不敢保——”
“不管会出什么事!不管你做不做的到!!”庆瑰吼着,几步冲到画爽面前,揪住他的衣服、猛地将画爽从地上拽了起来。
“害怕把命搭上?!可不可笑!!?”庆瑰逼迫画爽与自己对视着、一双眼睛瞪得猩红。
“你要是不去把龙涎草拿回来,你信不信!本将现在就能让你和你哥全部毙命!!
别说是让你们这些贱民死上一次,就是死上百次!死上千次!!就算死上万次!!又能如何!!?
给本将记好了!你!不过是一个无人在意!!并且死不足惜的蝼蚁!!!
如果不是还有送死这一个价值!!你以为自己凭什么会被生下来!!?
何止在这里!即便是整个天下!!又有谁会在意你这么一个蝼蚁的死活!!!?
认清现实吧蠢货!!别再陷在你那愚不可及地幻想之中了 !!!”
呼吸一下更比一下粗、一下更比一下重,画爽看着面前那张可憎至极的面孔,直想把他打个稀碎。
想到樊清、想到岳溪白、想到陆衡之、甚至于连宥昀、画爽都想到了......
在心里大骂着庆瑰的言论实属歪理,画爽死死地掐着拳头,终究还是把已经冲至头顶的火气强压了下去。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不想回大栎。
“小人会带回龙涎草,但是,将军要向小人保证、此事大帅会知道。”画爽死死地盯着庆瑰的眼睛,眸中不再带有任何的胆怯之色。
“即使在将军看来,蝼蚁就是微不足道、死不足惜的,然而在小人看来,蝼蚁也有自己必须捍卫的底线和尊严。
无论如何,小人都不能成为一个叛徒;即使命丧黄泉,即使饮恨而终、死不瞑目,我也不能被人当做叛徒!”
庆瑰闻言、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不过最终,他却是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大帅那边本将自会去说。”说着,庆瑰放开了一直揪着画爽衣襟的手。
“如果你顺利将龙涎草带回来了,本将之后自会罩着你孟家在庆族的生意。
若是你没有把龙涎草带回来,那么、孟家有几口人,本将就杀几口。
包括那些给孟家做过事的、和孟家关系好的,只要他们还在傀国境内,就一个都别想给本将活!”
心里暗讽着‘孟家的死完了也扯不到画家人头上’,画爽答得却是极为认真:
“将军放心,就是拼上自己这条命,小人也定将龙涎草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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