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马部长的追悼会,正进行到最重要的环节。
专门搭建的临时高台上,作为马部长生前的同事,也是教育部的二把手,正在高台上手拿稿件,声情并茂地念着有关马部长生前,为伟大的教育事业所作出的贡献。
追悼会开始前,还在门口负责着维稳工作的阎申和邢泽天,俩人这会儿趁着乱,也混进了内场。
还在台下随便找了个位置,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
听着台上那一套官话,邢泽天是越来越坐不住了,他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转头,看到师兄阎申永远都是那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就把那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冗长的稿件,加上高台上那位领导激昂的情绪,除了招来死者家属更加无法抑制的悲伤之情外,并没有给其他人带来多少情绪波动。
看着此情此景,也着实是讽刺不已。
台上那位大领导到底在说些什么,邢泽天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倒是在台子右侧,一个中年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从那个女人的穿着以及年龄推测,应该是马部长的爱人。
据他之前在网上找到的资料来看,马部长与夫人生前只育有一子。那么想来,高台上,那位一直站在马夫人右边,恭敬地搀扶着她的,应该就是马公子了。
至于另一边,看起来与马公子年岁相当的年轻女人,很可能就是马公子的老婆。
要说这三位家属,也实在是够有意思的。
这马夫人自始至终,一直是眼泪不断。这种情形在葬礼上本是司空见惯的。
可是,一想到在早些时候葬礼上那件小小的骚乱事件,邢泽天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马夫人当时那脸上的神情不像是伤心,倒更像是被吓着了。
只是,邢泽天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在瞻仰遗容时,有人不小心将手里的菊花,掉入到了马部长的遗体上,就引得马夫人惊慌到差点晕厥。
回头再看马公子的老婆,可能死的人是自己的公公,本来没什么切身的体会,虽说也一直都陪着自己的婆婆不时的抹一把眼角,可是任哪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眼睛里并没有流出多少眼泪,一切看起来,更像是碍于身份和面子在做戏罢了。
要说最有意思的,应该要数马公子了,自上台之后,他倒是听的认真,可是那双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正在台子上大声诵读稿件的大领导。
因为角度的问题,邢泽天是看不真切马公子的眼神。
不过,单是从侧面流于表面的肢体动作来说,那眼神应该是绝对跟崇拜、敬仰、尊重之类的东西沾不上边。
看那样子,倒像是充满了十足的恶意。
但,这恶意又从何而来呢?
邢泽天还在琢磨着,台上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身旁的师兄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来的突兀。
不仅打乱了邢泽天的思绪,也引得邻近的人们纷纷侧目,更有甚者开始在低头交谈,猜测起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来。
看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瓜子,正嗑得津津有味的师兄,邢泽天觉得为了他们两个人的人身安全,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他们现在所在的场合是严肃的、是不容亵渎的。
而他现在的所做所为,不仅是对死者极大的不尊重,更是有可能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是的,不可否认。
介于上次跟师兄参加过一个葬礼的经历,邢泽天在第一时间,已经将自己跟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划为另一阵营了。
今天是师兄非要带上他来看热闹的,他可不是来成为“热闹”的。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表明自己的立场,就发现,师兄引起的这一动静,已经被稳坐在高台之上的马家人给发现了。
然后,就看到三人齐刷刷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邢泽天这会儿可是无比的后悔,想起先前在挑选座位的时候,师兄原本都已经在刚进门的地方都坐了下来,又被他给拉了起来,非要找一张离高台更近的桌子前坐下。
其实,想想也不能怪他当时的选择。因为他可是时刻都谨记着今天来这儿的目的。
要说这马家人的葬礼,那热闹也只能是跟马家人有关,所以才会想要离马家人更近些。
看戏嘛,当然得离戏台更近些,才能看得清楚。
他是真的不想白来一趟。
只是他这千合计万合计的,偏偏就忘了自己的师兄可是一个制造麻烦的老手。
现在后悔也晚了。
接受着高台上马家人眼神的洗礼,邢泽天也只思索了一秒,立马侧了侧身,跟紧挨着的阎申拉开了些距离。并且,一脸鄙夷的看着师兄,眼神里无不透露着身旁这个人与他无关,对于此人的所作所为他也是深恶痛绝的。
要说,邢泽天还真是佩服自家的师兄,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中,竟然还能怡然自得。
至于师兄心里到底有没有在盘算着,如何打破这种尴尬没人能看得出来,反正那磕瓜子的动作是一丝都没有乱的。
眼看着台下负责葬礼安保的人,已经有好几个盯着他们的方向蠢蠢欲动的,就等主人的一声令下了,更是有两个已经等不及的男人开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邢泽天也装不下去了,伸手一把拉住阎申的胳膊。
“师兄,要不这热闹咱今天就先不看了,还是快走吧!”
阎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脸不悦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反问道:“为什么?”
要说这爷神经是真够大条的,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心思跟他在这儿扯什么道理。
眼看那两个人越走越近,邢泽天气急,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我这也是为了您老人家的身体考虑,怕要是再不走,等一下这桌子上放的就不是您手里那些瓜子皮,而是咱俩了!”
听他这么一说,阎申这才像是刚清楚了发生什么。
看了一眼离他们,也就不足十步远的两个安保人员。
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瓜子给放回到了西装的口袋里,又抬手掸了掸胸前可能散落的碎渣,站起了身。
饶是在这种情况下,阎申也没有一丝慌乱,临走前又迎接着高台上马家人的怒视,再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转身拍了拍邢泽天的肩头准备往外走去。
“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人也该来了,咱们去迎接一下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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