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过太多狗血世界,月遥觉得自己的遭遇说出来都不怎么稀奇。
只是一个无聊的故事。
自小因为异于常人的眼睛呵能力而被称作怪物,而后又被扔在荒山之上自生自灭,期间夹杂着一点取血当药引的经历,最终在没有利用价值后,正逢天生异象,所以被烧死献祭。
前前后后,不过十年而已。
十年,相对她那比天渊底下那只老王八还长的命来说,实在是不占多少。
月遥后来对比修仙界话本子,深觉自己好狗血。
说起来,她后来看多了话本子,倒是曾吐槽过,她也算够得上美强惨的标准了,为什么没有人为了她而穿越或者是来攻略她救赎她?
她堂堂鬼界一霸,配不上一个救赎文待遇?!
这个吐槽不知道为什么传了出去,那些想杀她的人就因此想出了五花八门的神金理由派来男的陪她演什么狗血言情文剧情。
她平均每十年就会触发剧情,遇到一个“真爱”。
后来就因为那些男子都未得手,不知哪个蠢货拍脑袋做的决定,竟然就开始送女的……实在太淫乱了!
月遥心里回想了一遍狗血往事,又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就是被烧死之前的事了。
月遥看到那个女孩忽然有了动作。
她伸出手,指着妇人旁边的孩子。
妇人惊慌万分,一下子挡在男孩面前。
女孩说:“糖。”
“……阿遥想吃糖?那一会儿让你爹再去给你买好不好?”
她竭力想要做出慈爱的模样,只是眼中的情绪都掩藏得不太好,更不用说那清晰无比落入月遥耳中的其他声音。
至少这种演技骗不了现在的月遥,也骗不了十岁的她。
女孩似乎格外坚持,依旧看着她身后的男孩,依旧指着他手里的糖。
“糖。”
她只要那个男孩手里的那一袋糖。
男孩开始哭闹,“这是我的!就不给你!你这个怪物!不给你!”
看到大病初愈的儿子哭,妇人心疼不已。
一旁的男子不耐,却也想着正事,剜了妇人一眼,将那糖强硬地从男孩手里拿走,给了月遥。
“阿遥,你吃吧。”他勉强撑着笑,“今日与爹娘一起走,爹娘带你回家。”
月遥拿着那一袋糖,低头仔细看着里面一颗一颗的,琥珀色的糖。
男孩忽然推开妇人,上前要抢夺,“你个怪物,不准抢我的糖!”
他一脸气愤,伸出手要打人。
妇人慌忙上前想要抱住他,“琛儿,快回来!别上她跟前,娘再给你买……”
她一边劝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朝男子使眼色。
男子也上前想要带月遥走,但是月遥没有动作。
那一小袋的糖其实一把就可以抓完。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糖,看到远处妇人怀里的男孩正在瞪着她,正在说着她最常听见的那个词。
——怪物。
她将手里的糖都扔在男孩脸上。
男孩发出尖锐的叫声,妇人也吓了一跳,着急地护住他。
一旁的男子也在片刻的害怕后,将月遥带回山下。
被安置在一间屋子里,被铁链捆住手脚,她都没有一点反抗。
虚无之中,月遥看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心狱麻烦的一点在于容易被当时的情绪吞噬,直至坠入更深的深渊之中。
但是月遥没有这种麻烦,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其实并没有怨气,也没有什么恨意。
她被烧死的时候只有十岁。
浑浑噩噩的十年,没有与几个人有过交流,心智估计还没现在五六岁的小孩大。
小孩子么……
总是这样的。
在爱与恨都没来得及学会时,却仿佛天生懂得“渴望”。
就像她曾渴望过那颗别人手里的糖,渴望能与那个男孩拥有一样的东西。
十岁的月遥只是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小袋子里沾着的最后一颗糖。
已经活成老王八的月遥也看着那颗糖。
那颗琥珀色的,她最终也没有吃的,后来曾一直记了很久的糖。
她现在真的觉得,当初还不如直接吃了。吃了就会发现,那真的只是一颗很普通很普通的糖。
经由记忆不断美化,在名为求而不得的滤镜之下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糖,原来真的只是一颗太过普通的糖。
浑浊的糖浆,不够圆润的形状。
没有她后来满世界吃过的糖好吃。
没有温奢玉的那些糖好吃。
一天很快过去。
第二天晚上。
他们带着月遥出去。
熟悉的人,熟悉的配置,以及熟悉的结局。
身下堆叠的树木被火点燃的时候,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无患木,杀鬼消灾。
女孩没有哭闹,没有反应,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
她只是透过火光,看到了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看到他们眼中各异的神色。
手里的那颗糖在融化。
原来糖也是会让人痛的。
铁链开始被烧红。
月遥知道,而后噼里啪啦的就会是她的皮肉骨头。
再然后,噼里啪啦的是在场的所有人、物。
天象确实有异,也确实是有灾殃,但那不是献祭一个怪物能平的。
天火降下之时,还没有人反应过来。
而后当人群中传来尖叫,才算彻底开场。
那双紫色的眼眸只是静静看着。
月遥却有些看腻了。
她只是静静等待着再一次死亡。
炽热的火焰里,仿佛有一阵风吹过,又仿佛只是错觉。
可是那不是错觉。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里,熟悉的香气萦绕身侧。
月遥恍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感染恋爱脑了,完蛋,栽得很彻底。
可她抬起头时,真的在火光之中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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