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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醺挽着白老爷子在前,皓暄抱着妹妹紧随,沈稼轩断后。
洛醺其实也没有十足的信心,毕竟她与施先生相处时日尚浅,无法像把握浪雄一样的把握施先生,所以她心里七上八下,每走一步心就擂鼓般咚的一声,上去又下来,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
施先生的手下个个蓄势待发,子弹上膛,且是统一瞄准了沈稼轩和白老爷子,沈稼轩是对手,白老爷子是鬼子的目标,杀沈稼轩抓白老爷子,只等施先生一声令下。
因此,刚刚打斗的喧嚣归于静寂,除了洛醺几人的脚步声,就是施先生的手下等他下命令的紧张喘息,空气如干柴,仿佛一点即燃,更像火药,假如施先生开口,瞬间爆炸。
施先生注视着洛醺,看她走路因为眼睛的关系而小心翼翼,偶尔出现的一个坑洼便让她踉跄,美丽的大眼因为看不清东西而呆滞茫然,施先生手在口袋里紧紧抓着手枪,不是想怎样,是他比自己的手下还紧张,放走洛醺,势必要失去心爱之人,杀了沈稼轩或是抓了白老爷子,自己即使能控制住洛醺寻死,却控制不住她伤心yu绝,更因为洛醺的眼睛只怕就要失明。
其实他带着洛醺去找洋大夫瞧看,对方的意思是束手无策,他隐瞒洛醺一来怕她上火,二来也是想用治疗的借口让洛醺留在自己身边,他也知道中国医术如同中国武术乃至中国各种学术,都是博大精深,特别是民间藏龙卧虎,频出奇人异士,这位白老爷子必然能治好洛醺的眼睛,倘若白老爷子无能鬼子也不会费劲心思的抓他扣押他,所以,施先生犹豫着。
洛醺几个已经走到施先生手下的面前,她其实隐约看见有人,却故意装着看不见横冲直撞,施先生的手下没有老板下令唯有躲避,然后望着施先生等待示下。
洛醺几个已经冲出面前堵截的这些人,施先生仍旧是盯着她的背影不发一言。
这时某个小头目过来道:“老板,再不抓就来不及了。”
施先生仿若石化,不言语不动作,表情都凝固,看着洛醺越走越远。
突然,耳听吵吵嚷嚷且脚步噼里啪啦,施先生终于动了动,问身边的人:“是不是鬼子?”
手下答:“好像。”
施先生也终于下令了:“堵住鬼子!”
命令之后,手下纷纷掉头。
走了一段路的洛醺听见啪啪的枪声,接着枪声密集如过年放炮仗,她惊惧的望向沈稼轩:“叔!”
沈稼轩仔细听了下,然后道:“应该是施先生和鬼子交火了,我们快走,直奔码头,无论赶上哪趟船都上去,先离开上海再做计议。”
施先生和鬼子交火?洛醺似乎已经懂了,想回头望却什么都看不见,她已经被沈稼轩抱起,因为她走路实在太慢,皓暄抱着妹妹,白老爷子跟随,找车赶往码头。
只等一路颠簸到了,不知为何码头拥挤的状况惨烈,沈稼轩急忙询问一位客人,他言说:“鬼子要打进来了,哪个能不跑。”
沈稼轩眉头一皱,这消息实在有点意外,鬼子进驻上海他知道,他就是从鬼子手里救出白老爷子的,但没听说会有仗打。
在他踟蹰的当儿,只见码头更加sao乱了,人挤人人推人,大多扛着行李,也有抱着孩子,个个面se惊恐和焦虑。
洛醺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过来问沈稼轩:“叔,这是怎么了?码头一直都是这么繁忙吗?”
沈稼轩不得不告诉她实情:“突然说鬼子要打进来了,大家都想逃难吧。”
洛醺也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一直没听说啊。”
沈稼轩望着眼前这番混乱也不敢妄下断言了,现在局势不稳,随时可能爆发任何事情,无论真假,反正必须送洛醺和一双儿女还有白老爷子离开,他对洛醺道:“你等着,我去弄船票。”
若说平时弄几张船票他不费吹灰之力,早已准备好了钱,不是大洋而是金条,鉴于眼下的局势,他时刻准备应对突发事件,然而大家都在逃命,船票就是活路,所以早已售罄,卖票处已经关门,沈稼轩莫名的惶恐起来,一为洛醺几人能否顺利离开上海,二为上海的命运。
转了一圈想从另外的渠道弄几张船票,也想打听下究竟为何突然说鬼子要打进来,他感觉这情况有虚假的可能,或许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搞的yin谋,只是想找个人问话都难,大家已经开始拼命的往船上挤,混乱不堪。
那里的洛醺挽着白老爷子拉着抱着妹妹的皓暄,见眼前光影迅速转换流动,耳听嘶喊声叫骂声哭爹喊娘声,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叔!”洛醺焦急的喊了一声,没等喊出第二句,感觉自己在被人潮推着走,她死死抓住白老爷子和皓暄。
“醺娘,怎么办?”皓暄急了,因为他们首先没票,当然不让上船,其次父亲还没有回来。
“抱紧妹妹,大声喊你爹。”洛醺除了这一招也别无他计。
“丫头,我们往回走,去找女婿,一家人死都要死在一起。”白老爷子下了命令。
“好,干爹,我们往回走。”洛醺赞同,只要和沈稼轩在一起,地狱也是天堂,离开沈稼轩,天堂变成地狱。
拼劲全身的力气牵手掉头想往回走,哪那么容易,这是逃命,她们的力气远没有众人的力气大,洛醺感觉自己快被挤成肉饼了,手也渐渐抓不住白老爷子和皓暄,吓得大声高呼:“干爹!皓暄!叔你在哪里?”
另外一个方向沈稼轩也在费力的朝她们这里挤来,凭他力气大功夫好,落脚都难更别说其他,只等来到洛醺等待之地,哪里有洛醺和儿女同白老爷子的身影,他脑袋嗡的一声,眼见人们涌上船去,耳听汽笛鸣响。
“洛醺!”
他的喊叫声淹没在众人的嚎叫怒骂中,上去船的丢了亲人,上不去船的怕丢了xing命,所用的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了。
“洛醺!”
他继续喊,推开一个又一个阻挡在面前的人,仍旧没有洛醺几人的身影,这个时候的沈稼轩也差不多疯狂了,洛醺眼睛不好,儿女年幼,白神医年老,哪个他都不放心,后悔刚刚应该带着洛醺几个在身边,大声喊,喊到声嘶力竭,仍旧没有洛醺的回应。
他喊的同时洛醺和皓暄也在喊,甚至幼小的若萱都在喊着“爹爹”,被这场景吓坏,小女娃哇哇大哭,这个时候她更需要父亲的呵护。
找不到沈稼轩的洛醺几个已经分开,却也距离不远,她甚至能透过万众之声听见女儿的哭,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女儿的哭声而去,只是她全身的力气也没多大,被前后左右的人挤得脚都离开地面,浮游一般往前而去,当第汽笛再次响起时,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拥着上了船,她也不知道这船是开往哪里,因为眼睛遭遇突然的急火攻心,差不多漆黑一片了,比第一次失明还不同。
汽笛第三次响起时,船缓缓驶离码头,船上继续sao乱,与亲人分开的在对着岸边狂喊。
洛醺蓦然感觉脚下在动,她心里一惊,mo过旁边的一个人问:“我在哪里?”
对方正累得大口喘气,简单一句:“你在船上。”
船上?洛醺突然歇斯底里的喊:“叔!皓暄!闺女!干爹!”
透过密集的喊叫声,她隐约听见一句:“醺!”
左右的找,左右的倒,被人推搡来推搡去,再听一句“醺”,辨别一下方向,脑袋嗡的一声,感觉是来自岸上。
她mo着栏杆就要跳船,觉得船离码头还没太远,凭着自己会凫水游到岸边去找沈稼轩,突然衣服被拽住,是皓暄:“醺娘,我和妹妹在这里。”
皓暄和女儿?她mo索着拉住皓暄,又mo索着按住女儿的脑袋,急切切的问:“我干爹呢?”
这个时候又有人抓着她的手:“丫头,干爹在这里。”
家人都在,都安全,她最后问一句:“皓暄,你爹呢?”
一贯坚强的皓暄呜呜哭了起来:“爹,爹他在岸上。”
洛醺抓着栏杆猛然面向岸的一方,跳船是不可能了,一老一少一小都在船上,不能丢下他们,自己也没能力让船停下,她瞪着大眼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从身上掏出手帕朝岸边挥舞,泪落如雨。
“叔,你等我,我会回来找你!”
这一句,沈稼轩已经清晰的听到,他回着喊过去:“醺,在香港等我,我去找你们!”
船渐渐驶远,船上的人和码头上人喊声渐渐弱了下来。
已经彼此看不到,洛醺还在挥舞手帕,泪水成河……
这个时候狐小采突然想起一首歌——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yin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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