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黑暗中苏醒,空气中弥漫着医院消毒水味,让林乐有一种存在的亲切感,看来这次她又一次从死神手中逃脱,心中溢满着说不出的喜悦。但很快这种喜悦就被她无法睁开的眼的疑虑打消了,她的双眼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包裹住,她无法准确的判断出那是什么,因为她感觉到她的眼部神经似乎处于麻醉状态,接着她喊了两声妈妈,还好虽然声音有点奇怪但她还是可以发音,可惜等了好几分钟仍无人回应,难道病房中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在!?
林乐又试图活动她的手指拿开眼睛上的遮盖物,但失败了,不管她如何下达指令,她的手指仍然静止不动,看来她应该是刚经历了一场需要全身麻醉的手术,这是林乐想到的唯一的答案,她记得15岁心脏二瓣膜修复手术刚恢复意识时,就是这样的情景,但当时她还是可以张开眼给傍边看护的母亲一个心安的眼神,可现在她连眼睛都重点麻醉了,这是为什么?
就在林乐苦苦思索时,病房门开了进来三人一男两女。
男的身穿白大褂,手里拿着病例薄,其中黑发的女人一身护士装,手里托着装满药的托盘,两人来到林乐的病床边,护士将托盘搁在床头柜上,协助男医生一起对单人床上的病人进行手术后的身体检查。
“大卫,我女儿没事吧,怎么还没有醒?”最后进门的金发女士坐在病床另一边的椅子上,右手轻柔的抚mo着女儿的头发。
“简,这是正常情况,手术的麻醉效果还会持续半小时左右,在这个单独病房里,没有人会打扰到你们,到那时你想怎么拥抱你的宝贝安吉儿都没问题”大卫一边检查一边开着玩笑道。
“谢谢你,大卫,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小吉儿能好好的”说着简的抚mo更温柔,脸上有种母性坚定的光辉。
黑发护士完成所有工作后退了出去,大卫走到门前,踌躇片刻转身隔着病床坐在简对面,皱着眉头神情严肃的问道:“简,你和安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这是你们夫妻两的事,但是作为你的老同学和老邻居,我和珍妮都很担心你,安吉儿从住院到动手术这三天以来,就只有你一个人照顾,安呢?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应该忘记他男人的职能。”
“大卫,谢谢你和珍妮的关心,还有帮我谢谢珍妮怀有身孕还不得不帮我照顾安旭和安洁这对活宝。。。安,他只是最近太忙了,你知道的,今天是他法国时装周展览的日子,他赶不过来,刚刚我们通过电话,他已经知道手术很成功,他明天晚上的飞机”说完,递给大卫一个安心的微笑,其实刚刚在电话中她和安就在争执,她希望安可以早点回来,能够和她在一起,可惜他今晚有应酬,庆祝他得到大奖。安说既然安吉儿已经没有问题,他那边表示最迟会明天赶回。但这些她不希望大卫和珍妮知道,他们会担心,而简一直是一个不希望令朋友担心的人。“大卫,不用担心我,就算我们夫妻两真的有一些价值观问题,相信我,我可以解决的,我可是一名心理学医生,可惜对于小吉儿的自闭症,我一直束手无策”说完看着小女儿苍白的小脸蛋微微叹气。
“我很抱歉,简”大卫挠了挠头,看着简自责内疚的样子,他暗骂自己傻瓜,提这个做什么,只能赶忙安慰道“简,我是非常相信你的能力的,安吉儿的自闭不是你的责任,那件事是意外,而且谁说你没有能力,安吉儿只亲近你一个人”
自从两年前安吉儿因一场意外导致眼盲后,她就拒绝和任何人说话,不出房间,虽然他不了解简具体治疗方法,但至少他们都看到了效果,半年后,虽然安吉儿还是不愿开口,但是她愿意出房间,不在排斥亲人的靠近,当然她最亲近的还是简。
想着再过不久小女儿就可以再次看到阳光,简看着病床上躺着小女儿微笑的道:“我只希望小吉儿眼睛恢复后,她可以接触到更多,这对她的自闭症很有帮助。”然后转头对大卫感激道:“谢谢你通知我有适合小吉儿的眼角膜,否则这个手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感谢上帝让我拥有你和珍妮的友情”
大卫耸耸肩,摊开双手笑道:“恩,我们都应该感谢上帝,感谢上帝在安的祖国有适合小吉儿的眼角膜捐赠者,感谢上帝让人类发明了捐赠器官共享系统,感谢上帝器官保存运输的费用可以让安好好破费一大笔,感谢上帝你终于笑了。简,你可是做母亲的人,要经常笑”边说边模仿着简做祈祷的样子,看着被他逗笑的简,大卫松了口气。
咚咚咚,三声敲门的声音后,门被打开,“大卫主任,702房的病人有点问题,史密斯医生让您过去”
“好的”大卫朝简点点头,同时起身离开。
房间恢复了刚刚的寂静,简温柔的看着小女儿可爱的小脸,静静等待女儿的苏醒。而林乐则在脑中慢慢整理她刚刚听到的一切,他们讲的是英文,至少她还听得懂,这该感谢当初上大学时选择的是英语专业,而且她已经大三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正在抚mo她头发的女人绝对不是她妈妈,她也不叫安吉儿,如果这不是一个恶作剧,她或许。。。可能。。。是穿越了,是的,就像当初她看的那些小说一样,她很荣幸的穿越了,而且穿越到国外,记得网上说如果外星人来到地球,外国人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解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穿越人士也进行解剖研究?林乐自嘲的开着自己的玩笑。
过了好一会,林乐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可以移动了,她第一动作就是左手摸眼睛,右手摸着胸口,遗憾的是眼睛上的是一层纱布,而胸口上的皮肤很平滑一点伤痕都没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接着当她两只手握在一起时,根本就是儿童的小手,而不是她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谁的恶作剧,也许她是真的穿越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否还有机会见到上辈子的父母,或者就像大多数穿越文那样,再也没有机会见到。
当简发现小女儿可以移动双手时立即起身按了病床头前的呼叫医生的按钮,然后开口道“宝贝,你终于醒了,告诉妈妈,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乐迟疑了一下,才老老实实用英语回答,“很好,眼睛有点不舒服”这是作为一名优秀的病人的条件反射,说完她就后悔了。安吉儿可是一个自闭儿,点点头不就好了么。
“宝贝,别怕,这是麻醉过后的自然反应,放心吧,就像大卫叔叔说的,小吉儿很快就可以看见了”简轻柔的拿下安吉儿放在纱布上的手,并告诫“宝贝,现在不可以触碰伤口,那会有细菌可能会导致伤口发炎,对眼睛的恢复没有好处”
林乐点头表示知道,她可以听出简对于她的苏醒很开心,而且对于她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并不惊奇,看来安吉儿在简面前是愿意说话的。只是对于其他人,可能还是有点障碍。
片刻后,大卫再次进来,又给林乐进行了一次检查,并询问“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大卫叔叔,安吉儿可以告诉我你现在觉得眼睛是什么感觉么?”问这话时大卫是用眼神询问简的,就如先前一般,安吉儿对于除了简之外的人的回答,都要征求简的同意,如果简表示非常希望安吉儿回答的问题,她会以点头摇头来回答。
接着简问,“宝贝,大卫叔叔问的问题,你可以用点头或摇头来表示么?”
林乐轻轻点头。
接下来大卫问道眼睛是不是有点胀,是不是有点。。。林乐都一一用最简单的点头摇头方式回答,结束问题后大卫笑着表示一切正常,又安慰简,一个月后他保证小吉儿可以看到她美丽的妈咪,帅气的爹地,可爱的哥哥姐姐和幽默的大卫叔叔,还有最漂亮的孕妇珍妮阿姨,最后又嘱咐了一些护理常识及注意事项才离开病房。
当天晚上安吉儿的父亲安在凌晨来到病房,林乐会知道是因为被安与简的争执声惊醒,当然林乐知道他们是无意吵醒她的,因为现在他们正在病房外寻求语言和解,不过为了时刻关注安吉儿的情况,他们不得不将门敞开一条小缝,而林乐就是通过这个小缝断断续续听到他们沟通的情况。
首先传来的是简的声音“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的么?”
接着是个陌生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很抱歉,简,在那个时刻我不在你身边,我知道你在那个时候一定很伤心,很难熬,但是相信我,我爱你,我爱小吉儿。”林乐想,这个应该是简的老公安了。
然后又听见简激动而又压抑的声音及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放开我,你这混蛋,爱,你就是这么表示爱的么?你知道小吉儿那一个小时的手术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么?你这个混蛋,你知道我有多伤心难过么,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不会离开只顾着你的时装秀,而放着你的小女儿一个人与命运做抵抗,放着你的妻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候,该死的,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连通电话都不打给我,如果能和你通话我至少。。。”
安急忙承认错误,“我知道我知道,我确实是该死,但是亲爱的,相信我,我爱你,我爱孩子们,我对你们的爱不容置疑,我知道这两年你为小吉儿的病操了不少心,我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我知道你包容了我这个该死的有野心的男人很多很多,我知道这几年我为了我的事业让你伤心了很多次,但是请相信我,我对你唯一的回报就是我纯粹的爱,我爱你,我非常爱你,所以这次我赶回来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让你一个人面对的情况了。”
简在他怀里停止了挣扎,淡淡的道:“你确定,在也不会发生让我独自面对伤心的事?”
安无奈的苦笑,“简,你应该相信我,只要我承诺的,哪一项没有达到的。”
半响,简笑道:“抱歉,安,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一旦承诺就一定做到的这点。”
见简终于露出见面后第一个笑容,安大大松了一口气,笑道:“宝贝,你知道么,今天得到大奖时,我心里就在想,要是此时你在我身边多好,我会在全世界面前给你一个法式长吻,如果没有你和我共享这份心情,我要那个奖又有什么用,让那个庆功宴见鬼去吧,我要回家,回到你身边,回到孩子们身边”
然后过了很长时间的寂静后,林乐再次听到他们的对话。
简问道“你那边的工作怎么办?就这样离开真的没有问题么?”林乐发觉简的口气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安笑着回答,“放心,你丈夫现在是时装界最有名望的设计师了,我终于像那个人证明了我的选择是对的,这就够了,现在我属于你,属于家庭,至于时装界,哈哈,永远排在家庭的后面。”
简古怪的笑道:“呵呵,那么今年春节我们回去吧,每年只从视频电话中问候,可没有什么意思。怎么说他都是你父亲,你家乡不是有句话叫,没有不是的父母么?”
安皱着眉头不情愿道:“如果。。。如果他打电话来承认错误,并且求我回去,我会考虑。其他免谈。”
简继续纠结问道:“如果是我要求的呢?”
安为难的说,“不要让我为难,简。。。恩?!。。。还有大半年呢,到时候再说吧。”
。。。。。。
在林乐再次昏睡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这个安的声音不去当播音员可惜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一切都很平静,大卫头几天天天和吉米护士一起为她检查身体,打消炎针,当大卫在一个星期后表明她恢复很正常,以后只需要换药和吃消炎药后,让她很高兴了一把,终于不用再打针了。
其他的时间则是由安和简轮流照看着她,当然他们的照看方式是不同的。
安照看她的时候,是她思考的好时机,因为安总会戴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边放音乐,边工作边照看她,闲暇之余安会问她一些简单的问题,林乐也仅用点头摇头回答。偶尔珍妮会带着安吉儿的哥哥姐姐来看她,听说是两个10岁的小家伙,但是显然他们不是来看望她的,因为他们一来,一个缠着安,讨论着篮球赛,一个缠着简,讨论着这周作业又得了一个A的原因。只有声音甜美的珍妮阿姨会过来抱抱安吉儿。
林乐觉得这是她做过的第二件愚蠢的事,没有拒绝珍妮的拥抱,因为从那次以后,所有来看她的人都爱拥抱她,用珍妮的话说就是,抱着这个软绵绵的萝莉,手感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用简的话就是,拥抱疗法可以让自闭症的孩子感受到外界的温暖,当然前提是不可以触碰到安吉儿的伤口。
简照看的时候是她了解交流的机会,每次简都会给她讲故事,不是童话故事,而是小吉儿的故事,家庭其他成员的故事,他们周围人的故事。简发觉讲这些故事时,小女儿听的很认真,对于这个现象,简很高兴,认为这是拥抱疗法的好效果,小女儿终于愿意开始了解其他的人了,并且坚信这个是小女儿要走出自闭的前兆,唯一可惜的是小女儿从醒到如今没有喊过她一句妈咪。而林乐也很高兴,通过听故事,她可以了解这个家的情况,对于以后融入这个家庭很有帮助,偶尔她也会和简交流几句,问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比如今年是几几年?这里是美国还是其他地方等。可惜答案是让她进入沉思的,因为从简的交流中,她知道了今年是2018年的美国,离她出事的2000年,已经隔了18年了。
18年,这么多年的记忆为什么全是空白呢?她上辈子的父母怎么样了?等等一些问题在她沉思的时候总会困恼着她,不过也许是因为上辈子总是在生和死之间徘徊的缘故,她对于任何事都没有那么执着,只是对于上辈子父母的情况放心不下。因此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开始与其他家庭成员交流,但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林乐只能慢慢的来,所以所得的有用的资料及其少,直到拆开纱布的那一天。
当简的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林乐终于咧开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笑容,她不禁在心中感叹,能看见真好。简很美丽,大卫说的没有错,金发碧眼,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一身浅色套装让她充满了知性美,和林乐想象中一样;安很帅气,不是林乐想象中邪气时尚的样子而是戴着金边眼镜,一脸的书卷气,和简站在一起真正的般配,不过最令林乐意外的是安是名中国人;大卫的模样是典型的美国男人,金发墨眼,笑起来非常阳光,珍妮则是一名皮肤有点小麦色的黑发孕妇,看她的肚子,林乐判断她至少有6个月了;最后则是她的双胞胎哥哥姐姐,准确的说应该是龙凤胎,继承简的金发碧眼的安旭和安洁是非常漂亮的正太和萝莉,因为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只能从他们的发型来判断,长发的是大姐安洁,短发的是二哥安旭。
离开的时候,大卫叫住简,告诉她,那名中国捐赠者叫林乐,家里人已经去世了云云,林乐偷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的愣在那里,直到简发现了她的偷听行为时,她还傻傻的问,是否可以去祭拜那名捐赠者,简和大卫对视了一眼,告诉她只要她的眼睛完全恢复了,就会带她去中国,得到这个答案后林乐只是机械的点点头。之后林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因为她所有的思绪都被那句,家里人已经去世占住,直到简对她说“是人都会死亡,然而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这句话后才从悲伤中醒来。
林乐失去了父母,简失去了安吉儿。那么现在在安吉儿身体里的林乐该做些什么呢?为了死去的人好好活着,拥有安吉儿的健康身体,为了失去安吉儿的简和简的家人,好好活着,就是对死者对生者最好的礼物。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林乐叫简妈咪,叫安爹地,叫安洁姐姐,叫安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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