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翠笑了笑,便把那日跟着沈悦兮在宫里的事又念叨了一遍。
周妈妈也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却仍是喜欢听,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想象皇宫的模样。也算是一种快乐,够她回家时跟老街坊们炫耀半天。就算是做下人,在王府里做下人就是比旁的地方做工的人要尊贵那么一点。
在周妈妈和知翠闲聊的当儿,赵正已经和沈悦兮往忘川阁去了。
忘川阁,名字起的雅致,却也是欢场,所不同的是,这里幽静,雅致,不似畅春楼那般喧闹腾腾。
连老鸨也都是轻声细语的,她给赵七爷请了安,也不多调笑,便领着赵正和沈悦兮往雅间去了。
忘川阁里雅间很多,各有遮掩,却能听到偶尔从雅间里传出的娇嗔的声音,这声音让沈悦兮听着耳热,她紧跟在赵正身后,极力做出充耳不闻的模样。
跟畅春楼的规矩一样,赵正仍是让忘川阁里的歌舞伎都来走一场,来的便有赏。
这种不费事的银子,歌舞伎自然乐得赚,又是一场走马灯似的秀。
“世间男子的乐趣还真是多呢。”沈悦兮看着花儿一般的歌舞伎来来往往,不由打趣了句。
说是打趣,听着更像是挖苦。
赵正没有言语,他无法替男人们辩白,男人们在妓楼里寻欢作乐确是事实。
和畅春楼一样,所有的姑娘都看过了,仍是没有陈灵秀。
“要是接下来的两个地方都没有找到那该如何?”沈悦兮小声问赵正。
“那也是没法子的,只能慢慢隐秘查找,我给胡雅文的消息是笼统的,又不能提陈灵秀的名字,太过敏感,保不准就被其他人知道了,那便难办了。”赵正回道。
他口中的其他人是皇上。
“陈灵秀是好人家的姑娘,到了这种地方会乖乖就范吗?该不会被打死了?”沈悦兮靠近赵正,悄声耳语道。
赵正听了,点了点头,他也曾经有过这种念头,但还是先找一找,找不到也便当陈灵秀死了吧。
这边赵正和沈悦兮忙着寻找陈灵秀,那边的戏园子里,安意如和合喜也正在等着艺兴班里的何媚生上台。
何媚生是台柱子,要压轴上场,合喜翘首以盼,即便是等待的时间里,她也是快乐的。
安意如一直坐着,脸上的表情也就没怎么变过,她真的不大喜欢这些闹腾的场合。
合喜则一直给安意如讲解台上的戏曲儿的故事,她很怕安意如看过一次没了兴趣,便不肯再与她一道儿来了。
即便如此,安意如还是看的意兴阑珊,直到何媚生出来,全场子的票友开始更热烈地叫好,安意如才往台上多用了几分心思。
合喜此刻已是激动不已,她让秀姑将自己备好的银子拿出来,何媚生唱到精彩处,合喜便往台上扔银子,打赏。
不断有人往台上抛金扔银,而何媚生只当未曾看到一般,唱念做打,不曾出一丝纰漏,不时引来满堂喝彩。
听着听着,合喜动情处竟然潸然泪下。
她拿出丝帕捂着脸,抽泣了会儿,扭头对安意如道:“何老板的戏能将人心唱碎。”
安意如看着合喜,有些莫名其妙,咿咿呀呀的唱几句,人心便碎了?真是搞不懂。
看到安意如无动于衷的模样,合喜叹了口气,又擦了擦眼泪,自言自语了句:“知音难求啊。”
另一边,忘川阁里,看了歌姬几支舞,赵正便带着沈悦兮离开了。
刚走到门口,便碰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庞世聪,他见了赵正,立刻一双眼睛弯了起来,“七王爷,真是巧啊,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您呢?”
说着,庞世聪看了看沈悦兮,他没忘记昨天沈悦兮对他似笑非笑的那一眼,他要确定一下,这个女子是否对他有点意思,怎么说他庞世聪也是面如冠玉的俊俏小生,惹得女子春心暗许也是有可能的。
沈悦兮也看着庞世聪,目光如深潭,看着毫无波澜,但庞世聪就是觉得那里面都是对他的欲语还休。
“是够巧的,不知道还以为庞公子盯了本王的梢呢。”赵正笑了笑。
听到盯梢两个字,庞世聪皮笑肉不笑的脸上表情更浓了,“这是缘分,我和七王爷还有这位小跟班有缘。”
说着,庞世聪的目光又掉在沈悦兮脸上了。
“那庞公子你且玩好,本王这个有缘人要走了。”
留下这句话,赵正便想要带着沈悦兮离开。
庞世聪却上前伸手拦住赵正,“七王爷,既然碰到了,何不共饮几杯?”
“庞公子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今日略感疲累,他日再遇,定与你共饮,”赵正推脱着,而后对跟在一旁的老鸨道:“庞公子今晚的酒水钱算在本王这里……庞公子,告辞。”
言毕,赵正也不再给庞世聪说话的机会,带着沈悦兮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沈悦兮又回头偷偷对庞世聪笑了下。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沈悦兮是真的觉得庞世聪挺有意思的,纨绔子弟她见过,想庞世聪这种油腔滑调却不惹人讨厌的倒也少见。估摸着是因为他实在是生的好,一张好面相,是老天爷的恩赐,即便是做些下流的事,看看那张脸,气也便消了大半。
待沈悦兮走出门去,庞世聪对身边的小厮说道:“看见没看见没,那个美人儿对本小王笑了。”
那小厮并没有庞世聪这样一双在花丛里练就出来的火眼金睛,他只看到一个穿着男子衣裳的瘦弱的似男似女的人,美人儿在哪儿呢?
“这位庞公子是在京城出生的吗?”出了忘川阁,沈悦兮问赵正,她回忆了下,小时候倒是不记得京城里有这么个人了。
“是在京城出生。”
“那滇南王应该没见过他吧,既然没见过,应该也不会疼爱这个孙子了吧。”沈悦兮做着自己的猜测。
“滇南王前些年来京城给皇上贺寿,见过庞世聪,庞世聪聪颖,很讨滇南王喜欢,到底是自己的血脉,怎会有不疼爱之理。”赵正说,心里有些疑惑,沈悦兮为何对庞世聪这般感兴趣?
莫不是庞世聪与沈悦兮年岁相当,她生了爱慕之心?
“你为何这般关心庞世聪的事?”赵正忍不住问道。他需要知道沈悦兮的心意。
“几次三番狭路相遇,保不准往后还会遇到,知己知彼才好想对策。”沈悦兮笑了。
这回答让赵正很满意。但他并不认为沈悦兮有去对付庞世聪的机会,因为不管发生何事,他都会帮沈悦兮搞定。
赵广很快得知赵正这几日的动向。
“带着岳溪去春楼里逛,呵呵,”赵正摇了摇头,“这个老七啊,最近有些花天酒地的迹象,是要把过去那些年的乐子都找回来么。”
孙得禄笑着道:“这岳溪姑娘是七王爷的春天,人逢春来自然会与往常不大相同。”
“春天……”赵广笑笑,“朕倒是羡慕了,朕守在皇宫,竟觉好久未曾见过春天了。”
“那不如等开了春,皇上也出去踏踏青,春日里的景象最是蓬勃。”孙得禄想了想又道:“皇宫里也好些年未曾选秀了,皇上你若是有这个意思……”
赵广摆了摆手,“女人多了叽叽喳喳叫人头疼,朕为何少去后宫走动,一来政务繁忙,二来懒得听她们唠唠叨叨。”
孙得禄听了,笑着,不再说什么了。
赵广也不再说话,他绕着勤政殿慢慢踱着步,眉头微皱。孙得禄知道这是皇上在思考问题,赵广每当思考大事,便会如此。
康平王府里,合喜也一直陷入沉默之中,她坐在榻上,手肘支在炕桌上,满脑子都是昨晚何媚生在台上唱戏的样子。
秀姑不时过来问问,要不要喝茶?要不要用些点心?要不要带倾小姐来玩会儿?
合喜都没回应,就那样几乎呆呆地坐了一天。
秀姑暗暗叹气,担心这位侧妃如此痴迷戏曲,早晚有一天要魔怔了。
安意如在佛堂也静坐了一日,佛堂成了她逃避现实的地方,只有在这里,她的脑子是空的,不去想那么多纷涌的过往。
沈悦兮也终日沉默。知翠就不似秀姑那般担心,因为她眼里的沈悦兮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傍晚,赵正和沈悦兮又离开了王府。
他们没有直接去青楼,而是转去街市里的夜摊子逛了逛,在卖馄饨的摊子前赵正停下,问沈悦兮:“你吃过京城的馄饨吗?”
沈悦兮摇了摇头,她离开京城时还小,除了灯节那晚被哥哥沈奕带着出来看花灯外,还从未在夜里逛过京城。
“那我们便吃一碗吧,滋味不错的。”赵正微微侧着身体,在沈悦兮耳边轻声说道。
沈悦兮点了点头。
馄饨摊的摊主十分热情地招呼着三人坐下,是一张简陋的桌子,桌上摆着几个碗。
小路子立在一旁,不敢坐。
直到赵正让他坐下,他才别别捏捏地坐下了。和七王爷坐在一张桌子用膳,小路子还是头一遭,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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