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胡,幽州城,将军府。
沈悦兮带着两个孩子在玩耍,她坐在秋千上,慢慢摇着,看着灭夏和恒儿你追我赶地跑着。
知翠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对沈悦兮道:“锦公主都急了,一直要下地呢。”
沈悦兮笑道:“来年这个时候,她就可以跟在两个哥哥身后跑了。”
知翠点了点头,看着院子里的三个孩子,满目的慈爱不比沈悦兮少。她可是一手带大这些孩子的呢。
灭夏六岁,恒儿四岁,锦儿一岁。
这些年日子平静,倒是与忽拙相处的时候多了起来,孩子生了三个,他们的感情也比从前更好了,是一种在爱情里又揉进了亲情的感情,坚固无比。
所以早些年还有大臣提议忽拙纳妃,被忽拙拒绝了,后来眼见着大王与王后的感情你侬我侬,大臣们也便都不再提了。
后宫里只有一位王后的大王,大臣们说自北胡开朝以来,忽拙是第一个,估计也会是最后一个。
娜仁依旧在幽州城,这些年北胡的天下定了,忽拙已经不再将娜仁当成人质,护国公已经很老迈了,不再过问政事,但是对于娜仁能嫁给忽拙这件事,他后来还是尝试过一次的。
自然是失败了的。
护国公不再强求,对忽拙,他也心生佩服,对待感情如此光明磊落的男人,世间不多。
经过这么多年的漫长无望的等待,娜仁的心性已不似从前了,她已经25岁了,一朵即将凋谢的花。
娜仁也是急的,想找一个归宿,可是爱过忽拙那样的男人,旁的人再也无法入眼,她守着空荡荡的宅子,日复一日,有些茫然。
这些年,她眼睁睁看着沈悦兮怀了身孕,生了王子,又怀了身孕,生了公主,这个女人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做梦都想得到的。
可是她知道,她终究得不到。
在日复一日的忧思与怨恨之中,娜仁生了白发,两鬓如雪,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连苦笑的力气都耗尽了。
沈悦兮却容颜依旧,生过四个孩子的她,仿若熟透的蜜*桃,比从前的清雅更多了份说不清的诱惑。
忽拙有时候怀抱着她,说她比从前圆润了,真真是恰到好处。
忽拙每日尽量抽出时间陪一陪沈悦兮,春日里踏青,夏日里避暑,秋夜里赏月,冬日里看雪,他从未冷落过沈悦兮,他许过的每个承诺都未曾食言。
清明时,忽拙也会陪沈悦兮去祭拜沈氏一族。
这么多年过去,沈氏一族墓地的树木越发繁茂了,那些安眠地下的人应该过得很快乐吧。沈悦兮从这些墓前一个一个走过,最后停在毅儿的墓前,她蹲下来,轻声说:娘来看你了毅儿。
娘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爹爹也是,经常想起你,我们都很爱你。
沈悦兮说着,潸然落泪。
忽拙站在一旁,伸手揽住沈悦兮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清明之后,忽拙还陪着沈悦兮去挖过一次野菜。
幽州城外的山上,忽拙带着沈悦兮在山坡上寻觅野菜,得益于沈悦兮这么多年的教导,忽拙竟也认得不少野菜。
沈悦兮还顺手采摘些药材,这些年她一直研读医书,将军府里的下人一些小毛病,她就顺手给瞧了。
沈悦兮还动辄给忽拙把脉,研究脉象。
常常的,忽拙坐在那里批阅奏折,一只手翻着奏折,另一只手放在一旁,沈悦兮的手指哒在他的手腕上,闭着眼睛:“这个奏折一定很难处理,你的脉象有些急……”
两个人常常玩着这样幼稚的游戏,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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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过些日子去趟江城。”这日,忽拙对沈悦兮说道。
“为何?”
“总得想法子度过浑江,才能继续攻占南夏。”
“北胡士兵不善水战,只怕会损失良多,何况若要渡江,还需要大量船只,谈何容易。”
“那也得试试,我曾发过誓,要捉拿赵正,为沈奕报仇。”
沈悦兮想了想,“想捉拿赵正何须动用北胡大军,只需查明他的行踪,将他捋来便可。”
如今沈悦兮儿女绕膝,人生圆满,只差赵正,她当年也曾立誓,要抓住赵正,将他对沈奕所做的一切都加在他的身上。
忽拙转念一想,沈悦兮说的有道理,他只要派精卫去南夏,等赵正出宫之时将他秘密捉了来,不但可以为沈奕报了仇,南夏也会因此陷入纷乱之中,那时他再攻打南夏,会不会容易许多?
但赵正武功不弱,身边又有侍卫保护,将他捉住实在不易。
“赵正隔些日子便会去云游寺走一走,他去云游寺的时候,通常身边随从不多,你让精卫潜伏在云游寺的必经之路,以暗器将他击伤,定会成功。”沈悦兮说道。
忽拙点了点头,“我会与精卫商议此事,严密部署,务必一击即中,否则打草惊蛇,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那江城还去吗?”沈悦兮笑着问。
“去,就当是带你出去散散心。”忽拙回答。
十日后,忽拙带着沈悦兮和三个孩子往边城去了。
知翠和见山都在随行队伍里,他们一直彼此关心,却又克制自己的感情,心照不宣。
幽州城与江城离得不算远,八九日也便到了。
到了江城,沈悦兮自然便想到了肖震。
“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打渔。”沈悦兮笑着跟忽拙说。
忽拙想了想,“不如我们明日去江边看看吧。”
翌日,忽拙和沈悦兮用过早膳,便一道儿往浑江岸边走去。
高高低低的青石板路依旧一如当初,忽拙牵着沈悦兮的手,让她当心脚下,暮春时节,石板路太滑,又高低不平的。
浑江上,渔船较之五年前多了好几只,其中一只渔船上,一个男子撒了网,正倚在船篷边眯着眼睛看着江边行走的人。
那个行走翩然的女子怎么那么像沈悦兮?
男子坐直了身子,定睛细看,那女子身边的男人不就是北胡大王忽拙?
呵,男子笑了笑,他们又来江城了。
这男子正是肖震,五年的打渔生涯让他的肤色有些黑了,其他的都未曾改变。
肖震知道,忽拙与沈悦兮前来,定是来寻他的,避而不见?倒也用不着,如今北胡与南夏互不侵犯,他们便不是敌人了,就算是老朋友吧,一起叙叙旧也蛮好。
所以,想了想,肖震收了网,摇着小舟往江岸靠了过来。
“原来他还在呢。”沈悦兮认出渔船上的身影,对忽拙说道。
“所以我欣赏他,做什么像什么。”忽拙看了看沈悦兮,“我也曾在黑崖镇做过渔民呢。”
这事沈悦兮知道,忽拙曾跟她提过,彼时沈悦兮跟着赵正离开,忽拙万念俱灰,只想在黑崖镇守着渔船过一生。
可是这个肖震,是为何呢?
肖震将渔船拴好,跳上岸,与忽拙沈悦兮相互见了礼。
“你打算在这里做一辈子渔夫了?”忽拙问。
“也没什么不好。”肖震笑。
然后将自己手里的鱼篓拎起来给忽拙看,“若不嫌弃,今儿个晌午便在寒舍吃炖鱼如何?”
忽拙点了点头,“你负责炖鱼,我负责估酒。”
肖震笑了起来,二人相让着,往江城街市里走去。
在街市里,忽拙估了酒,又买了些牛肉,而后在肖震的带领下去了他的宅子。
很简陋的宅子,只住的肖震一人。
“你竟未成亲?”忽拙问。
“独来独往惯了,还是一个人自在。”肖震应着。
说的倒也是实话,他确实是个不羁的人,普通女子压根降不住他。他打渔换了银子,自己留下些,剩余的都托镖局捎去老家,老家有他老父老母,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弟弟皆已成亲,有他们照顾父母,他很放心。
在江边打渔这些年,肖震旁的没学会,除了水性越来越好,便是炖鱼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他炖的鱼,鲜美有滋味,忽拙吃过之后,赞不绝口。
肖震扫了一眼沈悦兮,沈悦兮吃了一口,也连连夸赞这鱼肉鲜美可口。
肖震这才笑了,为忽拙斟了酒,“许久不见,我们干一杯。”
忽拙便将酒一饮而尽,只觉畅快,有种酒逢知己的喜悦。
几碗酒下肚,二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最后竟说到北胡与南夏的局势上来,对于未来,他们各自都有期望。
“自古两军交战,殃及最多的是便普通百姓,这些年在江边打渔,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我觉得便是最好的,如果可能,我希望南夏与北胡一直如此和平共处下去。”肖震说道。
忽拙没有说话。
肖震看着他,“大王这次来江城,莫非是有意再度开战?”
“若是开战,你会如何?”忽拙问。
“若是朝廷需要,我定会重返沙场,与你再为敌手。”肖震丝毫不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
但是忽拙喜欢这样的肖震,坦荡,磊落,他笑着举起手中的碗,“那便为日后沙场再见干一杯。”
肖震举起碗,与忽拙的酒碗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二人将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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