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衙役喊完堂威,县令退到后堂,何大妮缓缓起身,迎向来接自己的舅舅等人,在侧门的带领下去找户曹办理户籍手续,对何大妮来说,她多余的一刻都不想等。
何大伟与何梁氏在小儿子的搀扶下也往外走,何梁氏一路哀泣,担忧自己这一家子日后生计。
何大妮办完手续,了结心头一桩夫事,一身轻松与舅舅等人有说有笑的出来,在衙门外头看到何大伟一家三口还在那里,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何大妮收敛几分笑意,缓缓走过去、站在离着三步远的地方道:“爹爹是在等我?”
“是。”分了家,女儿就不再对家里有任何责任,何大伟跟女儿说话更加的低声下气。
“有事么?”
“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打算住在哪里?”
“爹爹不用挂心,女儿住在外祖家,过些天我们全部都要去给母亲扫墓。”
“哦,好,是该去看看你母亲。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年后吧,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也要跟外祖父他们吃顿年夜饭吧,至于哪天上路,看天气吧。”
“那你走之前,能不能把你弟弟小杰一块带去?他留在家里只会毁了他,让他跟着你跑跑腿打打杂吧。”
“不行!小杰是我儿子,我现在就这一个儿子了,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何梁氏急了,死拽着自己男人的衣袖哀求。
“爹……”何小杰也眼泪汪汪,看看爹娘又看看大姐姐。
何大妮缓缓弯起嘴角,“爹爹,您在说笑话么?我带小杰走?到时候怎么跟人说?说他是我弟弟专门给我跑腿打杂的?你叫人家拿他当公子呢还是当下人?”
何大伟一下变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才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办妥的,只求你带他走,给条活路。”
“不要啊,当家的,求你把小杰留在身边吧,我只剩这一个儿子了。”何梁氏跪在地上拉着何大伟的裤腿哀求。
何大妮望着何梁氏眼神冷淡,上前两步弯下腰与何梁氏耳语:“母亲,当年想必你也是把哭成泪人一般的我强行送上官驿马车的吧?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呢,咱家的远房亲戚容姑姑还记得么?她现在是女医馆的总管姑姑了,是我助她上位的,她可念着我的好呢,通过她我知道了一件当年我入宫时的秘事,不知母亲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何梁氏一开始没听出话里意思,愣了一会儿才恍如触电一般的猛然惊醒,浑身哆嗦得犹如抖筛,再说不出一个字。
见何梁氏想起往事,何大妮的脸上浮起一个讥诮地微笑,但又很快收拢,站直身子对何大伟道:“爹爹放心吧,到底是异母弟弟,我也不能看着他跟你们受苦。爹爹知道我外祖家在哪吧?女儿等着爹爹。对了,爹爹的行李还在客栈,这样吧,我这有些银两,爹爹拿去结了房钱,把行李拿回来吧,不用管我的东西,杨家早已派人替我取回来了。以后,爹爹和母亲两人在家好好过日子吧,女儿告辞。”
说完,何大妮拿了几两碎银给了何大伟,转身走向舅舅,上马车回杨家去了。
何大伟不知道刚才女儿跟妻子讲了什么,为何妻子会突然那个表情,但这时也不好问,只得带着哭哭啼啼的何梁氏与何小杰坐上张大叔的马车,先回六福客栈,结清房钱,拿走行李,再回自家。
望着整修到一半被迫停工的屋子,何大伟呆坐在房门前半晌无语,何梁氏抱着小儿子也坐在旁边哭,忍受着院门前经过的街坊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这边何家三口凄风冷雨、那边何大妮回到杨家受到的却是春风扑面,了却了一桩最大的心事,没有了心理负担,何大妮露出了难得的畅快笑容,自打穿越以来就一直被迫压抑的本性在这样的气氛中逐渐释放出来,要不是怕吓着人,她真想学狼叫嚎几嗓子痛快发泄一下。
闲谈中长辈们提起何大妮出发以及官凭路引的事,正想商量着是不是家里派车送何大妮去京城,何大妮自然是婉拒,只推说她可以找向家分行代劳,年后他们要派伙计回京,她可以与车队一道走,更安全,官凭路引也可以委托他们代办,压根没说她是带着京城开出的官凭路引回来的,这种内幕还是不要让杨家知道的好,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乖巧温顺的外孙女吧。
杨家一想这也的确是个便捷的法子,向家分行的伙计经常来往于古桑县与京城之间,这条道他们最熟,有他们照应着,何大妮一路上的安全可以放心,于是此话题也就不再说了。老夫人唤来丫头,把外孙女存在她手上的银两拿来如数交还,匣子里的那张纸上面仔仔细细地记着每笔银子的入账信息,一笔笔清清楚楚,百多两银子在匣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两日后,何大妮一身新衣,与舅母和表嫂一道上街逛金楼,三人俱都买了些漂亮首饰过年,上次何大妮看中的那三款金丁香,这次一口气全部买下,另又买了些簪子银花一类的头饰,配着身上的衣服,再端起架子,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提升了好几倍。
又过两日,由于连日放晴,城外道路渐通,城中菜价缓慢下降,杨家全家出动陪何大妮去何家村给去世多年的何杨氏扫墓。
这次扫墓没有一丝的哀伤,毕竟何大妮是来给生母报喜的,所以大家穿得都很漂亮,喜气洋洋来到子何家村祖坟所在地。
杨家并没有事先通知何家村扫墓的事,因此他们进入何家村地界时,并没有多少村民注意到他们,不过进村后杨家人在马车后头燃响一挂鞭炮的时候,听到动静的何家村民就都陆续赶来,得知这群客人是来给何杨氏扫墓的,村民有的热情带路,有的立刻飞奔进村去找族中长老。
何杨氏去世多年,没有人来给她扫过墓,她坟头上尽是枯死的野草,相信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新生的野草能有人一样高。
何大妮下车后,杨家再打响一挂鞭炮,然后何大妮拿着锄草的工具,一点点地把坟头上的野草清理掉,将墓碑擦拭干净,墓碑上原本的红漆描字这么多年早就褪色,何大妮拿着红漆一笔笔地重新补上。
村中长老陆续赶来时,何大妮正在墓碑前描红字,关于县里何大伟家的事,这几日他们也有所耳闻,见荣归故里的何大妮是与外祖一家前来的,长老们叹口气,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积极地帮忙主持扫墓。
扫完墓后,何家村民邀请何大妮与杨家人一道进村休息,让何大妮再去何家宗祠拜一拜,等吃了午饭再回城。
何大妮想想没有拒绝,招呼长辈们上车回村,直抵宗祠。
站在何家所有的祖宗牌位前,何大妮找到自己生母的牌位,一眼就看出来这牌位是新的,从漆的色泽上看,貌似就是这几天做出来的。
何大妮微皱眉头指着自己生母的牌位望着族长,族长尴尬得连连道歉,但并未说明原因。
杨珏拍拍何大妮肩膀,轻轻摇摇头,何大妮明白舅舅意思,事已过去就不再追究,有块新牌位总比没有的好。
给祖宗们上完香,族长将这群贵客领到自己家里,婆娘们在厨房忙进忙出准备午饭。吃过饭后,稍事休息,何大妮这群人就踏上了归途。
回到古桑县城,何大妮突然忆起自己还欠着街坊邻居们一顿酒席,自己年后就要走了,再不回来,她没欠债的习惯,想着还是把这酒席还了,就当是与何家做个最后的了结。
于是车上的人员稍做调整,何大妮独坐一辆马车返回何家所在的街道,一路打听来到保长家里,请他代为召集街坊,订下酒楼,她要请街坊吃酒。
保长喜笑颜开,立刻派了自己儿子把消息传出去,并与何大妮约好,一旦定下酒楼,约好日子,就去杨家给她送信。
跟保长告辞后,车夫驾车继续秆行,经过何家时,何大妮看到何家三口坐在院中忙活,身后是修了一半的屋子,一边新,一边旧。
在马车即将完全驶过何家门前的时候,有个小孩子跑过来,隔着篱笆墙大声叫何大伟,告诉他们何大妮请街坊吃酒的消息。
何大妮没有看到何家人的反应,但何梁氏的嚎哭声却顺风飘进了她的耳朵里,何大妮不为所动,只吩咐车夫加快些速度,那个女人哭得实在太难听。
车子刚刚加上速度,何大妮又意外在街边看到曾经帮自己家做过衣服的桂花被她嫂子和娘亲骂得直哭,何大妮于是叫停马车,掀帘探头。
“是桂花么?”何大妮问道。
见有人打岔,胡家嫂子与胡大娘停住嘴,转向马车,愣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满头金饰的居然是何家那个分家单过的何大妮,赶紧一脸谄媚笑容的走上前去。
“原来是何大姑娘啊,几日不见,都认不出来了,大姑娘这几日过得还好吧?”胡大娘寒暄道。
“还凑合吧。”何大妮摸摸头上的金簪,客气地笑道。
“啧啧啧啧啧,不愧是何大姑娘,有能耐,分家了也好,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去,姑娘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在家时不好好对待,日后还能念着他们的好?大姑娘说是这道理不?”胡大娘一副站在何大妮立场上的口吻道。
何大妮淡笑,“说的是啊,姑娘终究是别人家的,娘家好好对待也是积德,不过你们刚才说桂花什么呢?我看她哭得那样伤心。”
胡大娘与儿媳立马面露尴尬神色,吱吱唔唔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干笑带过,“女儿不听话,我们就是随便说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是嫌弃她嫁不出去给家里丢脸,还打算帮你们解决这个麻烦。既然没事,那我也就不多嘴了,赶紧去保长那里报名,过几天我请街坊吃酒,那天我回来就允了各位街坊的,现在来还债了,到时大家都要多喝几杯啊。我有事忙,先告辞了。”
“哎呀,大姑娘要请吃酒啊,好好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找保长。大姑娘好走啊。”目送何大妮的马车重新出发,胡大娘与儿媳赶忙找保长报名,把骂女儿的事忘到了一边。
保长的办事效率很高,短短两日就把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召集好了街坊,定下了酒楼,选好了菜色,也商定了日子,这才写了封请柬送到杨家给何大妮
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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