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在这儿住过,九月这一晚睡的有些警惕,天微微亮,她便起来了。
现在最最要紧的还是被褥,再过段日子便要进入寒冬,单靠稻草和棉衣是不行的,外婆的被褥已经随着外婆下了葬,家里余下的倒是还有两床,九月把这两床被褥连同底下的草席一起卷好,寻了草绳捆得紧紧的,又寻了个篮子,把擀面杖、碗盆筷子之类零碎的东西装了一个篮子,又去翻找出拓印冥纸的几块木板模子和那些外婆留下的朱砂、染料,都包作了一包装了另一篮。整理好这些,九月又屋里屋外的检查了一下,厨房里还少许外婆晒的菜干,各种各样拢在一起足足有一大包,也塞在了篮子里。
既然回到这儿,自是要去与住持问候一声的,九月想了想,还是把东西都放在家里,空手去了落云庙。
住持还在做早课,九月看了看也不好去打扰,便转身和打杂的小沙弥说了一声,让他转告住持她那小屋里的东西她收走一部分了,其余的改天有空再来收拾。
小沙弥也是认得九月的,所以一口应下没有丝毫推脱。
九月这才回去提了东西下山,一路上走一段歇一会儿,足足花了来时三倍的功夫才算挪到了大祈村,在村口,她遇到了祈丰年。
看到她这个样子,祈丰年皱了皱眉,看了九月一眼便转身走了。
这样的爹……九月叹气,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一把,一路上她都熬过来了,就差这么点儿路,肯定也能坚持到家,无奈,从来没做过什么重活的她,今天拿了这么多东西走了一路,早已累得有些直不起腰抬不起手来。
“九妹。”好不容易才挪到了东头的分岔口,九月正打算放下篮子歇会儿,便听祈喜从后面匆匆跑了过来,一回头,便看到祈丰年远远的站在院子门口看向这边,兴许是察觉到九月在看他,只一下他便消失在院子门口。
“九妹,你去哪了?怎么拿这么多东西?”祈喜到了九月身边,伸手把两个篮子都接了过去,掂了掂,惊讶的说道,“还挺沉的,你这是回落云山了吧?怎么也不喊我一声?我好帮你一起拿东西。”
“昨天去的,也没多少东西。”九月笑笑,没有拒绝祈喜的帮助,再加上她确实也没力气再提东西。
祈喜一手挽了一个篮子,走在九月前头,边走边说道:“方才爹来喊我,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呢。”
“他……怎么跟你说的?”九月惊讶的问,看来这个祈丰年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样讨厌她这个女儿。
“他说你在外面,让我来帮忙。”祈喜回头冲九月灿烂一笑,“其实爹还是挺关心你的,昨晚还和我说,让我来看看你这儿缺什么,他还收拾了一木盆的东西,都是平常能用到的,一人份,虽然没说是不是给你的,可我一眼就猜出来了,只是,他有心结,才会这样对你的。”
“心结?什么心结?”九月顺口问道。
“我知道的不太具体,也是听老辈们说的。”祈喜摇头,放缓了脚步说道,“爹以前在镇上衙门当刽子手,我们家所有的房子田地都是爹挣来的,可爹最后那次,据说砍了一家被冤的犯人,没几天,两个姐姐就没了,再接着就是娘没了,你又……爹便以为你是冤魂转世来……当然了,这只是别人胡说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九月默默听着,也没什么不高兴,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别人的故事,在这个信奉有神灵的时代,祈丰年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一个刽子手,本身对这些事就有忌讳,更何况祈丰年一下子还遇到了这么多事,唉,说起来,也是她倒霉,没找准投胎的时机,当然了,这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不是?
“其实,这些话也就是老辈们才信,像哥哥们,他们都和我一样也不相信你是什么灾星冤魂,九妹,你不是对不对?”祈喜见九月不说话,便努力的想要表达她的善意,末了还用反问的话来增强自己这句话的力度。
“自然不是。”九月笑笑,她当然不是灾星,充其量,她就是个倒霉蛋。
有了祈喜的帮忙,很快便回到了家,屋子四周扔的树叶还好好的在原位,显然,这一夜并没有什么人光顾这儿。
“九妹,你吃饭了没?”祈喜已经走到了灶间,把篮子放到木桌上,便要动手帮忙。
“没,一早就回来了。”九月应了一句,推开了屋门,把背上的被褥放到床上,顺势便解了草绳,把被褥铺好,多余的那床被褥没地方放,便堆在了床里边。
屋里总算像样了些。
“那我做面疙瘩给你吃吧?”祈喜在那边问了一声。
“好的。”九月坐在床边上歇脚,一边挽起袖子擦看手臂,手臂上已经青紫了一圈,她不由再次叹气,看来祈喜比她要强壮多了,提那两个篮子看着还那么轻松,哪像她啊,看来自己也得好好的练一练了,以后,总不能老指望着别人来帮忙吧?
没一会儿,祈喜便做好了面疙瘩,端了过来。
九月尝了尝,味道倒是和她自己做的清汤面差不多,她这会儿也确实饿了,当下三口两口便吃了个光。
“我去收拾,你去打点儿水洗洗先歇歇吧,我在这儿守着。”九月吃东西的时候,祈喜去外面捡了捆长些的草秆子,一刻不停的把草秆扎成扫帚,这会儿看九月吃完,她马上过来接了过去,看了看九月身上的衣服,体贴的说道。
九月点点头,这洗澡还真的是个问题,来到这儿以后,她就没好好的洗过一次了,趁着祈喜这会儿在,抓紧机会。
“灶里应该有热水。”祈喜做事很俐落,说话间已经到了灶台,把碗放在灶台上,顺手拿了个木盆过来,倒了些水洗净,拿了九月做的竹勺子舀热水,又用水试了试温度,“还热的,就是少了些,等我回去,我让爹给你箍个洗桶子来。”
“还是不麻烦了。”想到祈丰年的表情,九月摇了摇头。
“爹箍的桶可结实呢,就是他平时轻易不动手。”祈喜说到这儿,有些小小的怨言,兴许是这几天和九月混得熟了,她也没像初时那样胆怯,话题也多了起来,“他老喝酒,常常一喝醉一天,劝他也不听。”
九月没有接话,祈丰年虽然是她这世的爹,可这十五年,他没有管过她,如今又是摆出那副疏离的态度,显然是不想与她有太多牵扯,她自然也没有多少兴趣去听他的事,说真的,她都在怀疑祈老太把这一片地和小屋给她可能是祈丰年的主意,既接她回来,又不用与她同住一个屋檐,眼不见为净了。
祈喜见九月端了水过去,也不再多说什么,快速的洗了刚刚的碗筷,便搬了块石头,抱了一捆草坐在了九月的屋门前守着,一边挑选着长些的有韧性的草秆出来,一点一点儿的系着,扫地的、扫蛛网的、涮锅的,各种各样都要准备些,她能为九妹做的,也就是这些小事情了。
等九月洗完澡出来,便看到祈喜身旁放了好几样这样的东西,她不由愣了一下,忽然的,福至心灵般,她知道该做些什么东西维持生计了。
PS:忙事情,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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