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木格顺从的点了点头,莫名的就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牵着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巴图尔坦看着一脸疑惑的其木格,就觉得自己负了她真不是个东西,忍不住就说道:“其木格,下一生,我定然不会服了你的。只有你一个,只同你在一起,我们生很多很多的孩子,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好不好?”
其木格脸红的想挣脱巴图尔坦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想着虽然这样肉麻的情话听起来那样的诚恳,可毕竟,真的不认识他,低下头,红着脸纠结的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其木格,你知道我的,你知道我的。”巴图尔坦伸出手,拉过她,指着她胸口带着的狼牙:“我是兀良哈巴图尔坦。”
其木格突然就抬起头,眼睛里闪现出色彩,她也握着了他的手,欢喜的说:“真的吗?你是兀良哈家的小哥哥,你是巴图尔坦吗?”
“我爱你。”巴图尔坦生怕自己再不说,就来不及说了,就着这样的姿势亲吻了其木格的额头:“我爱你,你记者,我爱你。”
来不及说更多,巴图尔坦看着自己离其木格越来越远,他想再回到她身边,可是身不由己,于是大声的喊起来:“其木格,你一定要记得,下辈子,不要忘记我。”
其木格愣了半晌,自己的水桶倒在身边,自己只身一人站在了叶雨河边,只有哗哗流淌的河水永无止境的往前奔去。其木格傻傻的笑了,大概是自己做了个春梦吧,不过梦中那样深情的巴图尔坦,确实是她欢喜的,最后他说了什么来着,其木格却记不得太请出了,笑了笑,她打完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巴图尔坦喊叫着“其木格,其木格”,但再也不能见到她,挣扎着,自己又回到了海拉苏的大帐里,睁开眼,依旧是一脸高傲的伊仁台。
巴图尔坦还是坐在方才落座的地方,手依旧还是皱纹丛生的手,胡子还是花白的胡子,只是脸上挂着的泪珠告诉自己,方才那情绪是真的,见到其木格也是真的。巴图尔坦看那蓝色的火种已经消失,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伊仁台的手,半威胁半恳求道:“祭司大人,让我再见一见其木格,好吗?”
伊仁台嘿嘿的笑着:“可汗,我早就说了,只有一次,而且时间不多,您别是没有说点什么,那可是白白的浪费了我这么多的精力。”
巴图尔坦很郁闷,确实方才他忘记了这个事情,到最后也么有说点什么。情难自控这个事情,是每个人到了那份上都避免不了的。他也记得伊仁台说过,只能让他见一次的话,如今后悔也是不行的了。
伊仁台见巴图尔坦丧气,就干笑了两声:“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确实很辛苦,而且可汗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
巴图尔坦听到还有办法,心中就期待更甚,他如今无牵无挂,还能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
伊仁台哼道:“自由之子这个事,虽然一时半会成不了大气候,可是那火种,您得四处去播下。”伊仁台又小声的嘀咕:“再说你又没有几多年岁可以蹉跎了,瞎浪费什么呢?”
巴图尔坦虽然老了,但是耳朵却好使,前头的听见了,后头的也听见了,但后头的听见了,也只当自己没有听见一样,确实,自由之子这个事情,最初是他跟其木格说过的,要让草原所有的奴隶成为自由之子。可海那赫败了,满楚古德败了,夏那日如今不听自己使唤了,就剩下一个可以出气的孛儿只斤和捏在手心里的海拉苏了。
人怀了必死之心以后,做事就很果决。
巴图尔坦没有等伊仁台离开,就下了决定。伊仁台抬头望望天,实际虽然有帐篷隔着,也不妨碍他看天,伊仁台觉得天意虽然是不可以违背的,但是这一次,他决定拼上这性命,也要叫其木格同巴图尔坦再在一起。
巴图尔坦下定决心后再看向伊仁台,他还盯着帐篷顶,巴图尔坦以为伊仁台是为了回避看自己的心事,满意的点了点头,喊道:“祭司,辛苦你了。我知道接下来做什么了。”
伊仁台走出帐篷时,热奴正在打盹,所以并不知道伊仁台走了,伊仁台看着热奴那几乎快要跌倒的样子,也没有出声,就那样悄悄的走了。
巴图尔坦在伊仁台走后,马上回到了自己的书函堆里,勤快的处理起来。
当热奴猛然惊觉自己竟然靠着帐篷都睡着了,竟然还睡了这么久,日头都高了,自己才醒来,深深的感到自己的失职,立刻就跑进了帐篷。
巴图尔坦看见热奴火急火燎的进来,秃噜的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急报?”
热奴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睡着了,可汗,可有要吩咐的事情?”
巴图尔坦盯着热奴脸上那羞愧的神色,又瞥见他如自己一般已经花白了的头发,感慨着数月不饶人,叹道:“你,不必如此的。我们都老了,热奴,你是自由民,别动不动就跪着,我这有书信,送去夏那日和孛儿只斤吧。克烈部有我们的人,乞颜也有,都散播出去吧,说是自由之子是长生天的意思,奴隶不应该过这样比蝼蚁都不如的日子。”
热奴心中翻起了滔天海浪,无论巴图尔坦刚才说的哪一句,都让人这样的震惊,可汗这是要做大事吗?
不过巴图尔坦从来做的都没有一件小事,从刺杀满楚古德达赖,再到帮助额尔德木图继承汗王之位有把他从那高位上拉下来,再到蔑儿乞德的灭族,哪一件都是个狠角才能做出的事情。
热奴知道这些事情不敢耽搁,立刻就下来安排了人手,该送信的送信,该散播消息的散播消息,最后忙完也是一身的汗水了。
噶尔迪不知道是几时来到了巴图尔坦这里,总之当热奴返回去的时候,噶尔迪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
热奴立刻恭顺的去换了茶水。
“噶尔迪,父汗从未这样的与你推心置腹。”巴图尔坦望着已经强壮的儿子,至少外形上比自己当初并不逊色的儿子,心中对乌莹升起了些许的感激。
噶尔迪没有露出喜色,也没有觉得有多悲伤,只是一脸的淡然,让巴图尔坦很欣慰。
“我做到了我父亲未做到的事情。”巴图尔坦说的感慨:“我六岁时,就在这里,这里。”巴图尔坦指着自己所在的大帐:“这里,我失去了父亲。我看着贼人将我心中的英雄,砍下了头颅。”
巴图尔坦说道这里,一时间无法再接下去说,闭上眼睛,忍着不让泪水流出。
噶尔迪本不是自愿来这里的,但是侍从说可汗找见,他不得不来。他怨恨父汗,让母亲一生都过的不愉快,他怨恨父汗,屠杀了外祖父一家,让自己背后没有了母族之外的援助。可今日见到巴图尔坦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无限的惆怅,父汗对自己的爱,不假。
巴图尔坦稳定了情绪,继续说道:“我没有让你儿子就失去父亲,这在你看来不是个事情,对吗?”巴图尔坦笑了笑,苦楚不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它苦在哪里。
噶尔迪见巴图尔坦此番情真意切,仿佛在交代后事一样,心中觉得不安:“父汗,你寿与天齐,为何要说这样悲情的话?”
巴图尔坦摇摇头:“父汗,做了一件大事。”
噶尔迪点点头。他隐约知道,巴图尔坦确实是做了点什么,可具体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巴图尔坦清楚的说道:“我让孛儿只斤和夏那日将所有的奴隶都释放掉,作为自由之子,包括我们海拉苏,从明日开始,就会面对一场大的变故。不一定成功,不一定失败,生死未知的变故。而你,作为我的子嗣,势必要有决心。一旦失败,就是死亡。”
噶尔迪很震惊,他听说过自由之子,但他认为那都是夏那日用来收买人心的把戏,怎么可能有真正的自由,怕那热奴号称是自由之子,但却依旧待在巴图尔坦身边,没有任何变化。
噶尔迪急忙劝说:“父汗,你要三思而行,这样的莽撞,如何使得?”噶尔迪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说的太明显,太急切。
巴图尔坦没有继续解释,也没有接这句话,而是继续说道:“噶尔迪,若是失败了,你就用父汗来换你的平安,往后,即便这一次失败了,你死之前,也要再做一次,如果你可以活到那个时候的话。”巴图尔坦突然笑了,如果真的失败了,自己肯定不会比满楚古德宝音的下场更好,噶尔迪怎么会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哑然失笑道:“我已经将你的弟弟送去了兀良哈家,希望他,可以逃过这场命运的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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