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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大公子上了回行的马车,他才渐渐平静下来,眼神逐渐变的冷冽。
喊了陆笠进车与他同坐,说:“这次回长安,你去看看阿楚吧,你们父女许久没见了。”
陆笠对大公子的话中深意心知肚明,于是问道:“需要阿楚给皇后娘娘传递些什么消息吗?”。
大公子冷冰冰的声音说:“有谁能比皇后更期望得到卫家的把柄呢?”
陆笠了然,低头说:“明白了,一定会把此事办妥又不留痕迹的。”
大公子对陆笠越来越满意,他不仅医术高超会易容,在权谋方面,也不逊色,事情交给他,大可放心。
卫长君与淮南王府文士勾结之事,说严重了,可以说他与叛党勾结私造兵器,意图谋反,若想遮掩过去,也很简单,只要大公子不吭声就是了。
有这么好的机会,大公子自然好好利用。卫家的人情他要给,皇后的人情,他更要给,只是此事怎么做圆润,就看他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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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一路东行,秋高气爽,极少遇到雨水天气,待她顺顺利利的抵达会稽郡的吴县(今苏州)城门外时,已是十月深秋时节。
毛大叔驾着马车,高兴的对车厢内的人说:“姑娘,你看,前面就是吴县的城门啦。一直听说吴县是个繁华之地,能跟着姑娘来见识见识,真是我的福气啊”
吴县位于太湖东北岸,自然条件十分优越,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曾是吴国、越国的都邑,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也曾受封于此,自秦统一后,吴县就成了会稽郡治所。
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云舒看到了不远处古老而结实的吴县城门。终于到了最终的目的地,她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近一个月的赶路让云舒特别疲惫,马车的颠簸让她的身体快达到极限,现在只想找一张舒适平坦的床,好好躺上一天才好。
“大家路途辛苦,我们进城找地方歇下之后,一起好好吃一顿,待休息两天,再做打算。”
众人都高兴的应了。
正欢喜的时候,毛大叔突然拉紧了马车的缰绳,口中大喊着“吁——”
车厢内的众人没注意,一下子滚到了一团,直到被车厢门口的墨清给拦住,才停了下来。
云舒压到了云默和丹秋,她匆匆起身,看两人都没大碍,这才问毛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毛大叔也是吓了一跳,他心惊胆颤的停下马车,只见马蹄下站着一个小女孩……和一条大狗
“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大人看着?”
“孩子?”云舒从马车里钻出来,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张开双臂站在路中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她的脚下,站着一只到她腰间的大黄狗。
差点撞了孩子,众人都吓的不轻。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小心肝也是扑通乱跳,但当她看到有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之后,立即换上大大的小脸,扑上去说:“这位姐姐,你救救元宝吧”
云舒刚走下马车,双腿就被小女孩抱住,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她,问道:“***你别急,什么元宝?你被人抢了钱吗?”。
她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云舒,立即含满了泪水,说:“不是不是,是元宝,元宝不能走路了,还在流血,你救救她吧”
云舒分辨了半天,终于弄清楚,小女孩口中的元宝是她的大黄狗。
看到大黄狗,云舒楞了一下,竟然是十分名贵的沙皮犬,这在西汉是多么少见啊
她的沙皮犬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只是两只后脚明显有点跛,云舒蹲下细看,这才发现这只狗的后腿在流血,只因沙皮犬厚而重叠的皮将伤口遮在了褶皱里,从前面一时没有看到。
“哎呀,这是被人打了的吗?”。
小女孩点头,说:“我要进城,但是那些守卫要抓元宝,元宝就咬了他们,他们一群人就拿着棍子撵我们”
守城侍卫是看到小孩带着大狗,觉得不安全,所以不让狗进城吧?而且沙皮犬长的奇特,一般人还真不认识这种狗,侍卫们驱赶也算正常。
不过看这小孩子和狗都怪可怜的,云舒就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有些事情要问清楚。
“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带着狗?”
小女孩低下头,眼珠提溜转了转,才说:“我……我跟我娘出城玩,走散了,正要进城回家。”
云舒看她原本上等的衣服都沾了灰,童髻上的丝带也都散了,的确是一副富家小孩在外流浪的样子。
摸摸她的头,云舒说:“来,上来,姐姐送你回家。”
云舒带着小女孩进了马车,毛大叔帮忙把沙皮犬弄上马车,原本就不宽敞的车厢,顿时显得十分拥挤。
云默坐在云舒的左手边,小女孩坐在云舒的右边,丹秋和大平坐在对面,墨清守在门口,沙皮犬就趴在众人之间的地板上。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甜甜的回答:“姐姐,你叫我冉冉就行了,我爹娘还有哥哥都这么叫我”
“冉冉,你记得回家的路吧?”
冉冉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应该记得吧……可是姐姐,你看元宝还在流血,你帮我给它治病吧求求你了”
云舒耐不得小孩子撒娇,连连答应。
进城后,毛大叔问人打听了一下兽医店的方位,先去给狗处理了一下伤口,这才去投店。
冉冉看元宝腿上的血已经止住了,高兴的拍手道:“太好了,不流血了,姐姐真是个好人。”
云默嫌冉冉太吵,望了她一眼,又瞧了瞧车厢里趴着的狗,低声说了句:“真丑”
云舒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沙皮犬在一般人眼里的确很丑,又厚又皱的皮堆在脸上和身上,显出一副忧郁和苍老的感觉。但是在喜爱它的人眼里,却是美的。
果然,冉冉气红了脸,冲云默喊道:“不许你说元宝丑它只是受了伤,没有精神”
云默半拥在云舒怀里,垂了眼睑,声音不大不小的说:“它的伤是一时的,可是丑,是一辈子的……”
冉冉最喜欢她的沙皮犬了,家里从没人敢说这只狗不好看,但今天碰上云默,她一向灵巧的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击了,当即气的瘪了嘴,红了眼眶。
云舒心中大呼不好,别把人家孩子弄哭了,忙训云默:“你怎么能欺负冉冉呢,她一个人在外,我们要照顾她才对。”
见云舒是向着她的,冉冉仿佛有了底气,插着腰站在车厢里指着云默说:“小不点,你得喊我姐姐我比你大,刚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冉冉虽然不知到底几岁,但看起来的确比五岁的云默要大不少。
但云默显然一点也不买她的账,撇过头去理都不理她。
冉冉见自己被无视,气的不行,但是寄人篱下,她又不敢嚣张,一时反复不知怎么办才好。
车厢里的大人瞧着两个孩子打闹,着实欢笑了一场,一扫旅途的沉闷和无聊。
按照大公子之前叮嘱的,云舒找到了桑家在吴县开的客栈——凤来楼,要了四间房住了进去。
待众人在凤来楼住下,又在大厅里叫了许多好吃的,慰劳大家赶路的艰辛。
吃饭间,云舒对冉冉说:“好好想想你家在哪,一会儿吃了饭我们赶在天黑前送你回去,你爹娘现在肯定着急找你”
冉冉像是饿了很久,自顾自的扒饭,对云舒说的话,胡乱“嗯”了两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云舒心中渐渐起了疑心,若是意外走丢的孩子,她自己肯定着急回去,但瞧冉冉的样子,一点也不心急,倒像是不想回去的样子。
该不会是跟家里赌气偷跑出来的吧?
云舒想到这里,不由得多看了冉冉两眼。不过想把她送回去也不难,一会儿让大平去县衙打听一下哪家丢了孩子,就知道了。
待吃饱了饭,冉冉就开始含糊的说:“城里好大呀,我每次出来总是坐马车,我不知道我家怎么走……”
果然……
云舒也不逼问,就让丹秋先带冉冉去洗一洗身上的灰。
“看你跟个花猫似的,跟丹秋姐姐去房里洗洗干净。”
云舒没赶她走,冉冉很高兴,忙跟丹秋进房了。
待丹秋把孩子领走之后,云舒对大平说:“这孩子身份恐怕不一般,这年头能养沙皮犬当宠物的人不多,你去县衙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富贵人家丢了孩子,咱们别惹祸上身才好。”
大平点点头,一副很逗趣的样子问道:“这狗是沙皮犬啊?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丑的狗,咱们云默说的可真对,它的丑是一辈子的,哈哈”
云舒见他也在那里打趣,说:“别让冉冉听到了,不然她跟你急。快去吧,早点找到孩子的父母,我们也好安心。”
大平笑呵呵的走了,云舒牵着云默回房,说:“走,我们也洗洗去,在路上一直不方便,难受坏了吧?”
云默低着头,脸红红的说:“娘,我自己会洗了……”
云舒拍着云默的头笑笑说:“那我让伙计帮你准备水,你自己洗,我整理包裹。”
这一路上,云舒感觉到了云默飞速的变化。她原本还担心云默的经历会给他的成长带来阴影,但是没想到,他从最初的冷漠自闭,到现在的信任,甚至有时的开朗,让云舒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云舒以为云默对她的信任是因为两人曾经相依为命过,但是她却不知,云默对她的信任和依靠带着他乡遇故人的珍惜和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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