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果真祸不单行
天色见暗,
残阳如血,悬于西边天际,将如涛似浪的南下大军,染成一片橙红。
那轮落日,恰似一颗淌血的眼眸,俯瞰大地,映照着孤寂的官道。
“报,殿下,侯爷,斥候来报,距离中段行营,还有五十里的路程,”
“嗯,知道了,再探。”
“是,侯爷。”
马车外,
精干的斥候校尉领命而去,离开管道上乌泱泱的大军。
车内,
张瑾瑜一行人慵懒坐在那,浑身无力,走了一天的时间,路程终于缩减大办,预计后日晌午的时候,大梁城就可遥遥在望,但不知王子腾所部到底如何了。
“侯爷,明日在走一天,后日就可遥望大梁城,是不是再要休整一天时间?或许太平教的那些人不战而退,又当如何?”
晋王周鼎坐在一边,眼神有些焦急,舟车劳顿,让其面目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毕竟是第一次跟随大军,有些惶恐也是无可厚非的,
张瑾瑜笑了笑,两军相遇,不打还等着过年,
“殿下勿扰,两军相遇,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禁军右卫为先锋,必然是要杀过去,如若敌军不敌,中军顺势合围,如果敌军溃逃,则率军掩杀半日,而后立即撤回大梁城休整,来日再战。”
毕竟有大梁城为依托,先杀一阵,把太平教贼人的锐气压下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气打没了,战阵就失去了勇猛之气,就像是之前朝廷守军,被贼军打的崩了心态,明明占着守城之利,反而望风而降,丢盔弃甲不说,连个狗守家的样子都不如,也让太平教打出了顺风仗,所以,首先就是要遏制贼军的气势。
“如此说来,侯爷的意思是快打?”
晋王周鼎皱着眉,王子腾所部,就是因为进军速度快,提前决战从而败北,侯爷还是要快打,那不知和之前一样了吗,
“也对,算是以快打快,殿下可知,整个京营还有城中的车马行的马车,本侯全部征用,为的就是运输兵甲,从而能让士卒轻装行军,节省大量体力,到了战场,就算是穿戴衣甲,也要不了多久,所以,城下那些贼军,就是首选目标,要快不说,骑兵三万余人,要包抄敌后,争取一口气吃了他们。”
手上兵精将足,既如此,也不考虑损失,打就是了,张瑾瑜几乎没有用什么法子,什么埋伏,刺探,还有左右两翼阵型等,
如此简单的排兵布阵,也让晋王听得目瞪口呆,不是说侯爷用兵如神,兵法熟读于心,这么简单的方法,能行吗,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沉吟片刻,抱拳道;
“是小王孤陋寡闻了,多谢侯爷解惑。”
忽然,
周鼎觉得,既然自己这么想,那贼军将领,会不会也这样想,到时候,此法会收到奇效也说不定。
不再理会晋王那种忧虑,张瑾瑜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官道两旁,由近到远,可以说是荒无人烟,偶尔几个村落,却看不到一人,明明是盛世,但已经盛极而衰,有了王朝末年之景色,
当然,
中原也只有京南如此,像是五湖郡等,富硕的大郡尚好,可惜,关内那些藩王,都已经牢牢把持封地不说,不蚕食各郡资源,都对不起他们的王号,所以说,若是可以,贼军只要不乱来,退守一处,凭着天险据守,未尝不可,那时候朝廷就麻烦了。
具体如何,还是那句话,打过了再说。
前面,
禁军所部已经入了中段营帐,开始吃饭准备休息,中军和后军,也已经遥遥在望,整个大营像是活了起来,
而后勤主事宋大,则是站在中央大帐前,指挥手下炖着鹿肉,嘴里嚷嚷着;
“都给我麻利点,肉菜都看好了火候,还有,把那些馕饼,烤的酥软一些,千万别给本官出了差错,做好了有赏,做的不好,回去要吃鞭子,自己心里清楚,快点。”
宋大带着几个人,挺着肚子,在火堆前指手画脚,手下的人更加忙碌,一位管事跟着催促几声,陪着笑容走到近前,
“大人,您放心,所有东西,都是按您交代的,在京城就准备好了,还用的冰捅装运,不会出错的,”
“嗯,那就好,”
宋大满意的点点头,昨日洛云侯的夸赞,还有晋王殿下的提点,让他兴奋了一夜未睡,清晨时候两位主子爷没有吃多少,中午又是吃的干粮,一路劳顿,金枝玉叶岂能受这些苦楚,
“你小子,好好在本官手下做事,入账这一块,你把主子伺候好了,回去就是你的,”
“哎呀,谢谢大人大恩,下官绝不敢怠慢。”
硬是当众跪拜谢恩,磕了头,
这一幕,
恰好被禁军那些人看的正着,因为来的早,所以按照先到先吃,轮换着的顺序,禁军今日被安排在中央南部,和孝成翻身下马,招呼一声,让各部将领带兵吃饭去,
自己则是和副将陈尚,并着一众亲兵,靠着中央大帐不远处的空地,席地而坐,就吃了起来,
刚端上碗筷,扒拉几口饭的时候,眼神一转,就看见营帐前的事,离得不远,话音也听得清楚,毕竟是顺风音。
“将军,如此献媚小人,贪官污吏,他洛云侯竟然如此亲近褒奖,依末将看来,那洛云侯也不过如此,”
陈尚一脸嫌弃,京营后勤主事宋大,是出了名的捧高踩低之人,极为吝啬不说,雁过拔毛的货色,几乎是尽人皆知,年前狩猎的时候,禁军和京营共同负责警戒,吃的饭是吃的京营饭食,谁知道,看着还行,一入嘴,淡出个鸟,才知道,宋大竟然连盐都留一份,哪里比得上禁军伙食。
嘟囔着一句,又骂了一声,
“你小子,交代你的事还记不住,如果你真的认为洛云侯不会知人善用,你以后的眼界和官职,也就此止步了,本统领来看,或许你还比不上此人。”
和孝成端起碗,喝口粥,而后又狠狠吃了一口菜,味道尚可,而且分量十足,这个宋大不简单啊,陈尚眼皮子浅薄了,
轻飘飘一句话,
陈尚显然不服气,比不过那些将军,是他能力不足,但是宋大此人,尽人皆知,如何比不上,反驳道;
“统领,比不上其他将军,乃是卑职没有那个能力,但是宋大此人,只会溜须拍马,尽显谄媚,如何比不过他。”
心有闷气,吃着手中的馕饼,都狠狠咬了一口,
“哎,说你不行你还不信,刚开始,本统领也以为洛云侯不过如此,可是今日一看,还是侯爷厉害,你说此人只会溜须拍马,献媚至极,无可厚非,那你说,谁碰见洛云侯和殿下,不这样?”
放下碗筷,幽幽回了一句,别说是其他将校,就算是他,要不是有着太上皇的牵扯,他何尝不想转换门庭,但不能啊,
“这,将军从没如此啊。”
陈尚不解,愣愣回了一句,和孝成也没解释,继续说道;
“此地饭菜,味道尚可,分量十足,虽有洛云侯独家兵法,但还要有人来做,宋大此人,名不经传,可几十万大军用度消耗,安排的井井有条不说,还能给主子开小灶,这里可不是献媚就能做出来的,你以后多学学。”
似有所悟,
那洛云侯早就知晓此人才能,大军前行,未言胜先言败,果真走一步看三步,就算此人贪得在多,洛云侯还是会依旧予以重任,换成自己,刚过易折,不得不佩服,
二人好像都明白了些许,安静下来,只有吃饭的声响传出。
“驾,驾!”
“让开,快,让开,大梁城急报。”
突然出现的马蹄声,让整个大营显得有些焦躁,南边辕门处,几位信使,满身是血的骑着马闯了进来,疾驰的身影若隐若现。
待其靠近,正在用饭的禁军将士,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几位传令兵丁,浑身浴血,分不清脸面,衣物早已经破旧不堪,一条条布片在风中肆意飘动,带着身上已经布满了箭矢的重甲,惨不忍睹,两条臂膀,撕裂的铠甲下,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而且鲜血已经结痂,
未等马匹完全挺住,传令之人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勒住缰绳,战马稍微仰头,发出一声嘶鸣,前蹄落下之际,来得几人的身体,有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地从马背上摔下来,
“砰”得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信,信。”
一句话没说完,几人竟然没了气息,看的宋大惊魂未定,大喊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去看看怎么样了,”
一声怒斥,
宋大几名手下,赶紧走过去,伸出手试了试鼻息,眼见着没了气。
管事哀嚎一声,
“大人,来人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侯爷和殿下还没到呢。”
宋大满头是汗,地上三人身子僵直,就算是神医在世,也无力回天了,想到刚刚信使说的信,赶紧喊道;
“快,搜身,看看他说的信在何处?”
“娘的,愣着做什么,搜啊。”
眼看着几人不敢伸手,宋大气的骂了一句,上去就是一脚,把人踹到一边,忍着恶心伸手在最先说话的人身上,摸了几下,在怀里,有个匣子,赶紧伸手拿了出来,
是传信用的,但是留在手里也不是个事,他又不是将军,眼睛一撇,就看见禁军统领在此,赶着几步路上前,
“来人啊,给将军再加一些肉菜,一个个不长眼的,”
眼睛一眯,凑了过来,和孝成皱着眉,烫手山芋如何能接,就连副将陈尚,不可置信看着宋主事,一点面皮不要,
“宋主事,菜已经够了,要是你想把密信给本统领,大可不必,侯爷和殿下,马上就到,这封信要是过手多了,就更不好解释,你说呢?”
好像是问询,又像是推脱,信件来的这么急,必然是没有好事,他和孝成什么时候管过这些,手里拿着馕饼,继续吃着,根本没有接手的意思,
宋大刚挪动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脸色悻悻一笑,开了口;
“和统领所言甚是,下官这不是着急吗,既如此,所有人都不许离开,留下做个见证,这个秘闸就先放在下官手里捧着,等着侯爷和殿下就是。”
说完话,就退了回去,立在那,双手捧着秘闸,丝毫没有刚刚威风的样子,手下的管事也都跟在身后,肃穆而立,等着殿下和侯爷。
不稍多时,
大军入营,
按照规制,整个营地还是一般摸样,所以,张瑾瑜和晋王的车架,入了大营之后,就到了此处,
掀开帘子,
就见不少人留在此处候着;
“怎么,大郎今日无事做,这里不需要伺候。”
瞧见宋大老老实实站在那,张瑾瑜刚下马车就瞧见地上的三具尸体,看衣甲是传令兵,这般惨烈,前方出了变故,
“回侯爷,刚刚有大梁城信使,到了大帐前,气绝身亡,下官不敢不问,搜了身,有一秘闸在此,不曾离去,”
双手捧着秘闸而出,简单道明原因,心底暗自松口气,
“侯爷,是不是前方战事吃紧,”
此刻的晋王已经下了马车,满脸担忧,一日一报,也没个好消息,全是贼军动向,更是担忧王子腾,父皇离京的时候,暗自有过交代,务必要保下王子腾性命,不会是城丢了吧。
“吃紧是一定的,但是应该能守住,咱们走的时间,已经很快了,应该是贼军有了新动向,或者察觉了不妥,”
太平教会不会按耐不住,挥军北上,还是说,背后之人,已经出手,不光是提供兵甲,甚至于亲自出兵混入其中,让其恢复了战斗力,也不是不可能啊,
张瑾瑜琢磨了一会,也不清楚太平教具体动向,打开秘闸,小心拿出里面的书信,摊开一看,脸色一变,果然,贼军有了补充,不光是补充了兵甲,人数上似乎没有少多少。
“殿下,明日之后,务必要小心,太平教贼军,约有二十五万大军北上,其主力已经恢复元气。”
“什么,他们怎么敢呢?哪里来的兵甲补充?”
晋王乍一听得这个消息,惊得喊了出来,就连和孝成的脸色,都难看了许多,难不成王子腾领兵南下打的那一仗算是白打了,十几万大军拼死厮杀,杀得又是哪些人呢!
许是天注定,
不一会,
南营处,先行的骑兵队伍,竟然折返回来,身后那些辎重营,堪堪跟在后面,定北将军胡守成一脸焦急神色,急匆匆骑马归来,直接闯入行辕,飞奔到中央大帐前,翻身下马行了军礼,
“殿下,侯爷,太平教不知从哪里来的兵马,已经分兵北上,末将先行领兵南下准备扎营,半日多路程后,派出斥候再南行四十里,竟然发现太平教大军北上的身影,所以得到消息,半路快马折返,给殿下和侯爷报信,辎重营帐等,末将均已带回,”
“好,胡将军来得及时,既然贼军已经北上,那之前准备的,就该缓一缓,明日此地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来人啊,通知各营主将,先安排麾下扎营,而后吃饭,吃完之后,来中军大帐议事。”
张瑾瑜还真没想到,太平教贼人竟然逆流而上,大梁城都还没拿下,就敢挥军北上,那他的目标,应该是通州城,先前那些人埋伏,应该是准备的府伏兵,胆子太大了,
“是,侯爷。”
大梁城南,缓坡上!
“报,左护法,楚教主有令,命左护法率部众随中军北上,此地由杜护法领兵,继续围困,”
“什么,大梁城还未拿下,竟然分兵?”
城下厮杀声还在惨烈嚎叫,而此处,太平教左护法左凌,竖着眉,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城池,
如今,
城池两侧左右大营已经拿了下来,就算是坚城,死了那么多教众兄弟,眼看也没几日了,为何要急匆匆北上,通州那边,早已经派出心腹周秀领兵前去埋伏,应该会牵制住京营部分兵力,只要打下大梁城,就能锁死中原援兵,楚教主是不是太急了。
“回护法,前太子的十万新军,已经归入楚教主麾下,听说是教主来了京南,和前太子再续盟约,另外,西岭郡那边,已经被前太子收入囊中,教主也归还了西岭郡的广平,这才得以换取十万大军,楚教主说,北上突袭通州,成则基业大兴,败则退守大梁城和林山郡城一线,以待天时。”
来人说的仔细,这些都是楚教主特意交代,如若左护法问起,事情原由,必须说清,
左凌手握着缰绳,紧了又紧,看着夕阳西下,把城头染红的景色,无奈探口气,
“即刻命令,大军回营休整,收拾辎重,此地由杜护法接手,我部明日一早北上,不得拖延,”
“是,护法。”
左右心腹满眼不甘,深深看了一眼大梁城,再打几日,城内守军必然会撑不住,现在让出去,到手的鸭子,还飞了,
随即,
城下想起鸣金声,太平教众立刻回转,撤回大营,独独留下满地的尸身,
城墙上,
守军将士几乎是瘫软在地,歪七扭八躺在城墙上,不少军中校尉,更是满脸是血的愣在那,像是突然疯了一般,大喊大叫,
“贼军撤了,贼军撤了,快看啊!”
嘶哑的话音响起,城外的贼军大营,已然开始整备兵马,见此情形,许多人激动地落了泪。
却不知,
太平教右护法杜少庆,已经领着五万大军走在官道上,前来接替大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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