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岳带着孙方奇去见成天闲,董芝泽母女俩和筱楠自然也跟着同去,成天闲正坐在宫殿的花园内闭目打坐,见到文岳等人到来,睁开眼睛。
这件事情董芝泽和母亲自然难以开口,孙方奇是受害之人,也张不开嘴,筱楠是女孩,虽然看热闹的时候她兴致极浓,但是让她把事情对成天闲讲出来,她便张不开嘴。如此一来事情自然就落到文岳头上,文岳将事情对成天闲原原本本的讲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董芝泽和她妈妈利用了孙方奇的善良纯真,想把他引入歧途。”
成天闲听了文岳说完话,转头看向董芝泽母女俩,母女俩自知有愧,低下头去谁也不敢说话。
成天闲问道:“董芝泽,你深爱着孙方奇,是吗?”
董芝泽见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要掖着藏着了,于是大声回答道:“我深爱他,甚于我的生命。”
成天闲平静的问道:“孙方奇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让你如此着迷?”
董芝泽道:“他的一切,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言语,他的相貌和步伐和声音,总之是他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我都喜欢。”
孙方奇红了脸,缓缓低下头去。
成天闲道:“孙方奇相貌英俊,又品德兼优,自然无人不爱,可是你曾阿看到他心中的无限爱意?”
董芝泽噘着嘴不说话,成天闲又问道:“你知道他心里最爱的人是谁吗?”
董芝泽道:“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不就是,不就是那个……”她本来想说“不就是那个死了的秦莞江吗”,但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来,只怕孙方奇听到“秦莞江”三个字之后受不住刺激,再变回千眼恶魔,不由得一声轻叹,说道:“我知道,反正他心里爱着的人,肯定不会是我。”
成天闲道:“你说错了,孙方奇同样爱着你,但他对爱的释义,与你不同。他是独立的,自由的,他爱意深厚,广及一切众生,竭心尽力,为众生能享有大爱,他的爱不会令他有欲望或悲伤,你的爱却令你起占有之念,如果你真的爱孙方奇,你就会明白这些,也永远不会阻拦他的爱,相反,能让他的爱达到更高的境界。”
董芝泽听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看着孙方奇,过去的所有点点滴滴往事不自禁涌上心头,只觉人世间的一切繁华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不由得向成天闲走近一步,跪了下来,说道:“我的爱太自私了,总想着把成天闲捆绑在我的身边,那我此刻,也能像孙方奇那样去爱吗?您能教我吗,什么样的爱才是无私,能像孙方奇那样爱着众生?智觉者的羽翼宽广无际,能接纳我这等卑微的人,请您原谅,从今以后,我也会走您的解脱之道。”随即跪下向成天闲行了一礼。
董芝泽母亲本来以为女儿今天会是一场和和美美的乾达婆婚礼,不想婚礼没成,女儿反倒也做了弃绝者,这一来心头狂怒,对着成天闲破口大骂起来,也顾不得这里是不是宫殿,更顾不得自己是何身份。花园外面有不少巡逻和把守的侍卫,但众侍卫见文岳、孙方奇、筱楠等人都在成天闲身旁,料知不会出事,当下谁也不便过来阻止。
董芝泽急忙劝说母亲道:“母亲,您别生气,我已经决心要学习什么是无私的爱。”
董芝泽母亲不理她,对成天闲叫道:“真是荒唐啊,你毁了我的家庭,别人竟然还都夸赞你是智觉者!你把我的女儿骗走了,你就是个骗子!你不是教导别人慈悲吗,可是你自己有一点慈悲之心吗?”跟着又骂出了许多难听话来。
成天闲微笑着问道:“请问,如果你赠送给邻居一份礼物,可他拒绝接受,那这份礼物是谁的呢?”
董芝泽母亲一怔,说道:“当然是我的了。”
成天闲道:“同样,你对我说的话,我也拒绝接受,最终还会归还于你。”
董芝泽母亲从没想过此事,也从没被人如此的说过话,不由得满脸惊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成天闲道:“辱骂是恶行,它不会得到回应,只能像回音一样,让恶语回荡在你的心中,就像人不能脱离他的影子,同样,恶行也不会离开做它的人,它们还会回来加重你的痛苦。”
董芝泽母亲恼羞成怒,叫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成天闲道:“我想说的是,邪念,恶行,都会慢慢的消失。”
董芝泽母亲怔了半响,心里登时通达,只觉成天闲当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智觉者,用祝福来回应恶语,心有所感,一下跪在成天闲面前,道:“请您也允许我跟随吧。”
成天闲道:“你我之间没有任何不同,我已经醒悟,你也有醒悟的那天。”
董芝泽见成天闲将母亲说服,心中大喜。
一个侍女这时匆匆地奔了过来,叫道:“弃绝者少爷,弃绝者少爷!”她不知成天闲在宫殿里算是弃绝者还算是王子,于是叫他“弃绝者少爷”。
筱楠笑道:“什么弃绝者少爷啊,你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侍女道:“副城主大人他快,快不行了,王后请您快过去呢。”
成天闲和文岳一块赶去成天狂的卧房,只见成天狂躺在床上,身子消瘦,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文岳想到当日见到成天狂时,他一身傲骨,满眼的雄心壮志,但现下才过了区区两年的时日,他便已成为这副模样,这时更觉成天闲之言在理,不禁感慨道:“诸行无常,当真是诸行无常啊。”
成夫人坐在一旁,黯然流泪,只待成天狂气绝之后操办白事,见成天闲和文岳走进来也不说话。
成天狂见成天闲走过来,缓缓说道:“我这一生来去匆匆,体会了很多,一心一意地去填平沟壑,到手的是贪得无厌。”轻叹一声,又道:“粗茶淡饭的日子却能令人知足。”
成夫人再也忍不住,轻声对成道:“自从你当日出行慈溪山谷之后,你父亲的生活便非常简单,用你的弃绝生活在体验生命。”
成天闲面色平静的看着成天狂,道:“父亲,您看着我,看看母亲,看看文岳,再看看窗外的繁茂树木,看看那些绿叶。”
成天狂微微偏头,向眼前的情景一一扫去。
成天闲又道:“您想一想,生命的脚步何曾停下,它永不止步,同样的,您活在我心中,活在龙枪古城心中,您生命的活力,永远的融入了您的亲族骨肉。您看,我就是您身体的一部分。”
成天狂道:“听你这些话,我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已经消失殆尽。”说着缓缓闭上双眼,在成夫人及前来的贴身侍卫的大声嚎哭当中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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