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连东方都略觉不解了:“女贼?”
“嗯,一个女贼,乘庄园混乱的时候偷偷混进去,偷窃了不少珠宝,被发现后捉起来审问了,现在公告四方,在本月底……就是三天后就要正式绞死她了。”
“你父亲……可以公开审问杀人吗?
”其实即使是在他原来的世界里,上位者随意杀死身份卑微者也一样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只能在私下进行,哪怕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大家也心照不宣当成是私法。无论如何公开的审问处死和通报四方的权力,只属于国家。
希雅诧异:“我父亲是领主,在他领地内发生的任何罪恶,他当然有权裁决,有权处置,有权公布,这有什么问题吗?”
东方点点头,平淡地接受了这个新世界与旧世界的又一大区别:“那这里也属你父亲的领地吗?”
“已经不是了,所以,我才敢和你一起进城。不过,这里紧靠着父亲的领地,照以往的习惯,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不让违法者越境犯案,象这一类处死犯人的公告是可以向邻近的领地公布的。”
“那女贼和你有没有关系?”
希雅更加愕然:“怎么会和我有关系?我从来不认识,我……”她脸上神情渐渐古怪。“除了你,我从不认识任何会不经同意,到别人家里偷……拿东西的人。”
东方全不在意她那略略怪异的语气:“既然和你无关,那就不必操心。”
他自然想不到,这件事,同他自己会有什么关系。不管是这个新大陆,还是以前的旧世界,他都是一个绝对孤独之人,茫茫人世,万丈红尘,他出入其中,一切却又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没有朋友亲人,甚至连仇敌都没有,一个将会被处死的女贼,怎么也扯不到他的身上。所以他甚至连问一问女贼名字的事都省了,反正他肯定不会认识,不会知道。
他轻轻松松放开不理,希雅却觉得心神不宁:“我失踪之后,有人偷庄园的珍宝被愤怒的父亲发现,从重处死,这也说得通,可为什么父亲没有发出任何针对我的追捕?”
她虽然害怕被追捕,但如果根本不存在对她的寻找和追捕,也许她反而更加焦虑不安。
“就算是找你,追你,应该也是暗中派人。你以为你父亲有多大可能公布你失踪的消息,并派人来追?就算是仅仅找借口捉我,他应该也会暗中派心腹办事,绝不会牵扯到过多的人,否则让人在搜捕我的过程中,发现了你的身份,事情又怎么平息。”
希雅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在东方看来却是极简单明了的。
中原的汉族小姐,大家闺秀们,如果半夜跟人私奔了,父母们绝对不敢公开追寻搜捕,不但要暗暗行动,甚至还要打死几个下仆,以警告手下人不得多嘴。这个世界的女人虽然比受礼教束俗的中原女子自由许多,但有很多丑闻,依然会是大家族的禁忌。
希雅黯然无语。其实她自己不是完全想不到,只是不太愿意往这方面想而已。父亲不敢公开她的事,甚至没有公开追捕东方,只可能是因为,她这样一个美女,对家族未来的发展影响太大,如果出现丑闻,她的价值就一落千丈,对家族也就没有什么帮助了。
虽然实际上,没有被公开追捕给了她许多方便和自由,但想想内情,依然叫人心酸。即使是出于自愿,但她无故失踪,极有可能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诱拐绑架,她的父亲竟可以忍住不采取更强硬更有效果的措施。
她摇摇头,不肯让自己深想下去,不愿放纵自己对家人生出更多的怨怪之心。无论如何,这样地离去,是她的任性,是她完全没有顾忌家里至亲者的感受,又凭什么再理直气壮地对家人有诸般要求。
东方完全不理会她的心境,径自赶了马车慢慢前进,出奇巨大的马车和无论如何装扮都掩不住美丽的希雅,引来路人的频频张望,纷纷侧目。
东方若无其事,希雅神思迷乱,竟是谁也没有在乎。
“佣兵工会应该往哪里走?”东方倒是还没忘他进城是为了找佣兵工会看看哪里有大批强盗,他好去把人捉来替他自己种地酿酒当苦力。他以前只去过魔法工会,对于佣兵工会的特征,位置当然完全不清楚,他又不识这里的字,想要认招牌也是绝不可能的,还真的只好先请教希雅。
希雅猛地抬头:“我们有很多事要先做,暂时不能去佣兵工会。”
东方微微一抬眉,有很多事要先做?他怎么竟不知道?
希雅瞪着他,眼神几乎是愤怒的:“我们要先找地方安顿下来,也许你可以完全不考虑休息的事,但是我要……”
天啊!她要洗澡!她要换衣服!她要有一个单独的房间,稍事休息整理!这也是她在明知可能被追捕的情况下,还敢壮着胆子进城的原因之一,如果东方连这点时间都不给她,就算是只会酿酒的女人也会爆发起来,跟这个无比强大的怪物拼命。
就连东方这样任性且不肯替别人考虑的魔头,也只好认同希雅的坚持。在一个大小姐,一个美女,可怜地流浪荒郊许多天,从没有安心洗过一个澡,身上永远只有一套衣服,无法换洗,受尽种种不便,终于进城之后,还不让她拾掇自己一下,这确实也过于残酷了。
就算是东方为了自己的舒适考虑,也不会希望坐在身边的人,身上总是时不时飘出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清理而带出的酸臭气啊。
所以,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城里最大的旅馆门前,但即使如此,超大的马车,依然没有办法赶进后门,只好停放在街边,拿出大量的小费,让旅馆派人看守。东方自拿了一大桶酒进房间,琐事全交给希雅去办。希雅几乎是热泪盈眶地要求旅馆赶紧给她烧水,并帮忙买几套新衣和长途旅行的一些必备品。
因为这段日子跟着东方,尝尽种种不便,有了这些教训,自然各方面都设想得很周到,她开出一个长长的单子,各式用具都列在其上,采购的琐碎事,原不是她这么一位贵族大小姐做得了的,好在东方本来就不缺钱,路上又顺手抢劫发了一注大财。
既然根本无法阻止改变东方,而又选择了继续和东方在一起,就只好让自己更多地适应东方的想法和做法了。希雅不是那种拘泥的人,一旦想开之后,花起抢来的钱,居然也没什么心理负担,重重的小费一给,旅馆里自然有人能替她把事情办得妥当周到。
这里希雅细心周到地为未来二人结伴旅程做准备,好象完全不记得东方是打算抓一群强盗干活,就把她扔下当女强盗王的。东方也懒得管希雅怎么想怎么做,自在房间里,喝着酒,倚着窗,看这新世界里的熙熙攘攘,百般热闹。
他酒量本大,此时心境悠悠,静静看这红尘幻世,偶尔想起前尘旧梦,却又转眼忘却抛开,这样千百般心思浮起,却又象什么也不曾想,什么也不曾入心入怀。悠悠时光转瞬过,他也并不知觉,只是听到房门被敲响时,窗外夜色已悄悄降临,而那整整一大桶的酒,也喝得没剩下多少了。
东方哑然失笑,人果然是阔不得的。当日他初到这个世界,困在重重密林之间,身上小小一壶酒,珍惜得喝了很长时间,如今凭空抢来这么多美酒,却是纵情得过份了。照这般喝法,怕是没有多久,现有美酒就不堪为继了。就算逼着希雅替他紧急酿酒,若要保证酒的质量,怕也是不能及时供应上的。
他这般想着,有些淡淡遗憾,却也不觉太多烦恼。他爱酒喜酒,最能以酒助兴,却不至于无酒不欢,他只是爱酒雅人,而非痴狂酒鬼。
此刻他倚窗不动,只随意一弹指,房门应声洞开,门外希雅手捧一个大托盘,盘上放了四五壶酒,脸上神情极是特别,在门开的这一刻,甚至瑟缩了一下,却又咬牙鼓起勇气走进来,只是手却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身子简直是僵硬的。
她走到桌前,手里的托盘却迟迟不放。
东方也走近过来,施施然坐下,目光静静看着她,一句也不多问。
希雅微侧了脸,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他的目光,轻轻把托盘放了下来,脸上却已红得如同火烧一般。
东方眼也没多往托盘上瞄一下,只凭气味,他就可以确定,这几壶酒都不同,但也都不怎么样,应该是旅馆自售的麦酒烧酒一类。象希雅这样的知酒者,居然端了好几种这样低级的酒进门找他这个最能赏酒的人,实在是一件怪事。
而更怪的,却是希雅现在的打扮。
希雅明显刚刚沐浴更衣过,一身白衣,不染片尘,一头长发,还带着湿意,不受约束地披在雪衣的衣服上,只一眼看来,就极是赏心悦目,给人一种出奇清纯的感觉。
但这件衣服却很特别,非常巧妙地紧贴在身上,把希雅无限美好的曼妙曲线,表现得淋漓尽致。胸襟开得出奇地低,刚才希雅规规矩矩把托盘托得老高,挡得还算严实,现在把托盘一放下来,那种诱人的美景,简直让人血脉贲张。偏偏希雅神情又极为羞涩不安,配上这样的衣服打扮,完美地把清纯与诱惑,羞涩同放浪融在一处,这样的绝色倾城,捧酒而来,暗室相对,又岂只是勾魂摄魄。
可惜东方也不知是铁石心肠还是早就没了心,如许红尘早历尽,如许倾国颜色,看在眼中,竟也仅仅只是诧异。
他甚至想到不久之前,艾伦为了拉拢自己授意侍女半夜穿得出奇凉爽地跑来给他送酒的事,只是,这种目的性过于明确的色诱,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希雅的身份与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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