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备受痛苦的嚎叫,五指扭曲疯狂扣动着地面泥土,终是嘶哑吼道,
“男…不认得…脸…接下…八万两…你…侯府世子……的命…求……你………杀了我……”
蚀骨的冰凉终于寸寸没入心脏…
男人如同得到了解脱,瞪大的眼中全无恨意,平生出一股感激。
江湖人,本就有随处青山可埋骨的觉悟。
刀剑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生死无常,全无可恨。
她守约遵信放他解脱,他自然感激。
只是…沈君曦望着死去男人的表情,持剑的手微微发颤,他的眼神证明了,他不是世家培养的刺客。
八万两?
她的命只值得八万两?
荒唐可笑到了至极。
她忽然想哥哥了,哥哥…说的话是真的对啊!
萧宸早就下了马车,见她浑身杀意凛寒,戾气骇人,背影孤独又凶狠,心脏缓缓地被揪紧。
沈君曦手段果厉但不嗜杀…她的脾气很好,不会轻易动真怒。
看着她久久未动的背影,萧宸心下有猜想,不能问,不敢提。
他从马车内拿起外衣,踏过流淌在地面的鲜血,缓步走向沈君曦,轻而又轻地搭在她肩上,
“夜里风大,小侯爷莫要冻着了。”
天冰雪寒,风吹得喧嚣凛冽,沈君曦静默着,没有回应他。
萧宸走向弓箭手,屈身拔出那一把插入眉心的玉雕刻刀。
他以手帕将上面的鲜血擦干净,丢了染血的帕子,走回沈君曦身边,蹲了下来,极其胆大的去抓她握剑的手。
她的手,触之如寒玉,冰凉透骨,冻得麻木了。
“铁器冰凉,小侯爷不如放下,有些人的生与死不过在小侯爷一念之间,他们犹如蝼蚁,不值生气。”
他的嗓音一如既然的玉软轻温,别具一格的劝慰方式却意外有效。
沈君曦听后,随手弃了手中的剑。
萧宸毫不在意衣摆染血,他蹲在地上放肆地将她的手搁在自己流动着滚烫血液的脖颈处。
就这么温暖着。
这一幕把苏天雪都看的咂舌……
萧宸这时候在勾引她的宝贝主子?
“你你你……做什么啊!”
苏天雪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刚一下车就打了个寒颤,外面可太冷了。
马车有暖烘烘的炭火炉,还挂着厚厚的帷帐,外面却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寒风渗骨透凉,令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捡起了剑,问向沈君曦,
“主子,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是谁派的人?”
她数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不屑道,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就想杀你,未免太蠢了吧!”
沈君曦沉默,苏天雪又看向萧宸,
“还有你这病秧子,你到底在干嘛呢?”
两人同时不言不语,让暗夜下气氛变得极其压抑和诡异。
苏天雪真的懵了。
片刻。
沈君曦逼着自己隐忍下这口心头郁气,反手拉了把萧宸胳膊,让他起来。
“长青呢?”
萧宸指向路前面晃动着“驿”字灯火。
“方才我让他去取热水灌汤婆子了。”
说曹操曹操到,老远看到人都下了车,长青是运轻功疾跑回来的。
谁能想到就这么不到一炷香功夫,回来就看到一地的尸体!
“没有现成的热水,等着烧了会儿,这是出了什么事?”
长青被惊得满背湿汗,紧张问道。
一袭红衣的苏天雪无可奈何地擦着剑,头也不抬的说道,
“厉害吧,刚刚来了刺客,被本夫人全部绞杀了!”
长青恭敬将汤婆子交给萧宸,看了看苏天雪,没搭话,因为不信。
路过驿站,沈君曦命长青再跑驿馆一趟,让老板安排小二进京知会岳峰些事。
后半夜,几人均是无眠。
天蒙蒙亮,沈君曦一行人抵达了幽州南城城门口。
南城不比京城,宵禁严格,同样不到时间不会开城门。
天还暗沉着,早早等候城门开放的老百姓们都顶着寒风守在城门口。
他们多数都是些卖柴的樵夫以及旁的行脚商贩。
偶尔有几支被江湖镖局护着的商队从其余道上赶过来。
一袭白衣玉冠萧宸方下马车就引得不少人注意。
南城虽然距离京城不远,但远比不得京城繁华,可没多少能穿得遇光生辉,极品锦绸的人物!
萧宸带着长青方走到城门口,守城门的人就已经麻溜地从城楼上跑了下来。
远远就瞧着来人肩背笔直如松柏,一袭矜贵华服,就算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也是了不得大人物,谁敢怠慢?
在看清了腰牌之后,守门侍卫抱拳下跪,
“小人墨守常,拜见王爷。”
萧宸微微颔首,淡淡道,
“本王有事进城,你去知会郎将一声,开城门罢。”
随后不待侍卫应下,便转身回了马车。
墨守常抱拳应下,虽然没问,但萧宸腰牌上的“宸”字已经足够证明身份。
像是他们这种小将也是没资格询问王爷名号的,仅需请示上级。
没一会儿,城门大开。
放在往日城门方开都会混乱一会儿,大家抢着先进。
但今日百姓们害怕得罪贵人不敢造次,等着沈君曦的马车驶入了才得跟着有序进城。
“守城的门将姓墨?墨氏是什么来头,在京中可有官员姓墨?”
沈君曦问向萧宸。
她对京城了解不如萧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北唐朝局里的大官一直都由各大世家门庭出身的人任职,就算没有朝臣姓墨。
其中也少不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萧宸想了下,回道,
“官员没有,但是左相拥有诰命的夫人姓墨。”
“傅太师掌管尚书省六部,左右相掌管中书省。”
说着,他又提醒一句,
“中书省下的内室阁负责草拟圣旨、颁发诏书,最得皇帝信任,权利甚大。”
沈君曦一想就通,一点就透,分析道,
“呵,刺史是傅家的人,守城兵却像是左相的人。这么看,这幽州小小的南城还挺复杂,难怪引得颍川王逗留…”
沈君曦双臂环抱靠在马车上,心觉南城是想进京逼宫的最后关口,皇帝恐怕也在权衡局势?
这皇帝,果真不傻。
萧宸不知道颍川王在南城逗留过,就听苏道,
“哦哦哦,妾想起来了!那时候颍川王在那狗刺史府上呆了好两天呢!颍川王妃邀了不少南城世家女一同游湖看戏,妾这才接近上她,而且她待妾很是亲切,有意打听关外战事。”
苏天雪当时在南城用的是沈家门庭贵女的身份。
颍川王妃待她比旁人更亲近些。
毕竟沈大牛还有儿子在关外打仗,若是有家书,多半会间接提到战事情况。
沈君曦点点头,无端问向萧宸,
“你说颍川王这么关心关外战事,小爷琢磨着借他些兵用不过分吧?”
萧宸望着她晦深的眸子猛然愣住。
一细想,震惊之余豁然开朗,
“小侯爷上月应对颍川王的法子,难道是借……”
话没说话,心下只叹好一招借刀杀人!
沈君曦见他欲言又止,不慎在意敛下眸子,晦暗的眸光一如暮天寒淡的星子,喃喃问道,
“世人皆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不杀我,我不杀人,但是啊,等人杀我,还怎么杀人?”
“他以为帮颍川王养了些个兵就能轻动大局,如同痴人想梦,指不定是养虎为患,迟早被背刺一剑。”
这个他,指的是皇帝。
沈君曦考虑与旁人不同,她不怕权势大,但怕不够大。
帝王忌惮便忌惮去了。
她最在意的沈族满门,她也想要达成爷爷后半生的愿望,让千千万万姓沈的战士以及其后代能再安稳百年。
沈门为北唐抛头颅洒热血,叔伯一辈几乎门门绝户…
若还落得不得好死,满门抄斩的罪臣下场,那未免太可悲了。
只是北唐帝疑心越来越重,一步步剥削沈门在北唐各地的势力。
多数姓沈的儿郎便是再有才能,也不得为官,仅有苦守边关一条路可走。
这对沈门先烈何其不公平?
如此下去,别说百年,三年都危险。
萧宸揣摩她的话,彻底明白了。
沈昊山身为镇国兵马大元帅,拥有统帅军玺。
不仅拥有沿途招兵买马的权利,行军更可以不通过皇帝同意,先斩后奏。
凡是北唐国土,北唐军,无一敢不从他号令。
老将军若听沈君曦计划绕道颍川,收其兵,过麦城,前后夹击南唐大军。
到时候这一仗赢了,颍川王的兵兴许能从打下来的领土回到北唐。
若是这一仗输了或者久战不下。
他们就会被卡在榕国与北唐之间,能不能得以回来……
要么看榕国的态度,要么看老将军愿不愿意接应!
这么一招,既防止颍川王反叛,又让刚刚有些飘飘然的皇帝不敢再动她。
颍川王要是知道了,八成得气的呕血。
皇帝亦会懊悔过早在沈君曦面前暴露心思,估计也得气得活蹦乱跳。
沈君曦这时候随口谈来,该是密函已经寄出去半月有余,到了将军手上。
谁也拦不住了。
萧宸只叹这交付出去的滔天大权,不愧是悬在帝王头顶的一柄利剑。
北唐成在沈家,败却不见得。
因为他清晰的知道,沈君曦没有野心,她甚至厌恶极了这些勾心斗角。
每每思及从无痛快之色,只有扶不平的眉头,许多事都是被逼的。
“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一个字都不让人听懂,主子,你怎么什么都给他说,不给妾说?你偏心~”
苏天雪怏怏不乐的望着沈君曦,真的不乐意了。
其实沈君曦告诉萧宸的事,苏天雪基本也知道。
但知道没用,人与人的脑子是不一样的。
沈君曦还告诉蒋公明她对付颍川王的方式是“借刀杀人”,蒋公明还没整明白呢!
“大笨蛋,你多想想就明白了,没瞒你什么。”
沈君曦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但依旧带着些宠。
天雪是她重要的亲人,是此生最能相信的人之一。
她能瞒她什么。
“那…等救了人,你晚上再给妾说一遍!”
苏天雪最擅长恃宠而骄,她抱住沈君曦的胳膊,给了萧宸一记眼刀。
萧宸与沈君曦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就产生了一种好朋友快被人抢走的恼火。
“好。”
沈君曦应下,令萧宸垂下了纤密的眼睫,不声不响地拨弄佛珠。
“嗯,主子最喜欢我了…才不会移情别恋!”
听沈君曦“嗯”了一声,苏天雪大大的满足了!
想着沈君曦官大,走哪儿都威风,很快就能把姐妹救出来,笑得娇艳生姿。
“长青,先找家客栈落脚,大家休息会儿,你顺便熬药。”
萧宸的药是万万不能落下的。
沈君曦一句话又让苏天雪的醋劲儿上来。
她抱着沈君曦的胳膊,火药味十足的盯向萧宸的脸。
他的脸恢复了许多,脸颊仅有些微微泛青,除了那道血痕很是明显,旁的不太能看出来…因此依旧俊美,一双低垂的眼眸,蕴含着清灵恬静之感。
这会儿安静的数起佛珠来,犹若雪山梵莲,不染尘埃。
苏天雪见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就有些牙痒痒。
这病秧子的心眼子分明多得很!
像是又想起来什么,美眸唰亮。
“夫君~”
她嗲嗲的叫着。
沈君曦浑身鸡皮疙瘩冒,淡淡“嗯”了一声。
萧宸数错一珠,睫羽颤了下,欲抬眼又没抬。
“等会儿我们一起沐浴呀,你身上有血腥气,不好闻。”
苏天雪嗓音娇酥入骨,一瞬间让沈君曦产生了想把她丢出去的冲动。
她是杀人了,但又不是赤手空拳的肉搏!
何况昨晚那么冷上哪儿来的血腥味。
见沈君曦不说话,萧宸停止了数珠动作,苏天雪得意的还想继续说,却不料萧宸淡淡开口了,
“小侯爷风寒未愈,南城该是没有客栈烧地龙,不宜沐浴免得受寒。”
不等苏天雪与萧宸辩驳,马车停了。
沈君曦率先下了车,她身体不适难捱,心底深处更是有股挥散不去郁气,也想静歇一会儿。
“主子,这间客栈行吗?”
长青抱拳,朝着沈君曦问道。
沈君曦抬眼随意看了眼烫金牌匾,“如意客栈”。
红柱阔门看着挺大气。
不过因为没到平时开城门的时候,店门还是关着的。
沈君曦叮嘱道,
“嗯,先落脚给宸王熬药,这里不比藏娇楼,得细盯着。”
长青颔首,上前叩响了客栈的门。
“呀,这是…小的拜见贵人。”
“贵人里面请……里面请……”
掌柜的老板娘打着哈欠开了门,见到沈君曦一行人立刻有了精神,连忙热情款款的邀请进去。
开酒楼客栈的人,平时阅人无数,最重要的便是眼力了。
自是贵人,便不能多嘴问身份,问需求便可。
“贵人可是要住店?”
沈君曦拿出一张百两面额的官票,搁在柜台上,
“三间清净的雅间,有吗?”
“有有有,贵人请,小人这如意楼的雅间最是清净整洁。”
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清净意味着不想要任何打扰,便是什么都不用多伺候就能赚到十倍的银子。
一行人随着妖娆多姿的老板娘上了二楼。
“长青,你与你主子住一间,小心防着些。”
沈君曦交代一声便自顾自的进了门,苏天雪意外的指着自己鼻尖,
“啊?妾??竟是自己一间?”
沈君曦坐到屋内软塌上,指了指脑袋,颇为无奈道,
“想歇会儿,每每陪你睡,如同没睡。”
沈君曦在诉说事实,但给旁人听起来就有点力不从心那味儿了。
老板娘多打量了年轻的沈君曦一眼,心中略有感慨的快步离去。
萧宸的唇边却是无意浮现出一抹柔笑。
他听懂了沈君曦的意思,是苏天雪太吵了,令她睡不好。
如此看,更不像是那种关系。
不然,什么叫“陪苏天雪睡”?
显然,她自己没需要。
苏天雪瞧见萧宸在笑,心下不爽。
她帮沈君曦关上门,屈起食指与中指,放在自己眼睛前又转过来对了对萧宸的眼睛,低声嚣张道,
“呵,本夫人会盯着你,本夫人陪不上,你也休想,别以为本夫人猜不到你好男风!但我夫君可不好这口!”
苏天雪一张脸可谓国色天香,身材火辣玲珑有致,偏得性子跟孩子似得,一颦一笑都透着娇憨明媚。
令长青望着这一幕竟有些想笑。
萧宸无奈摇了摇头,嗓音浅淡,
“夫人误会了,小王亦不好男风。”
萧宸清晰的记得被男人触碰让他几欲作呕恶心。
他极少让长青陪在身边,与谁都保持着距离,根本不好男风,好个沈君曦罢了。
苏天雪却不屑的给他一个“谁信啊”的眼神。
转身走进了对门补觉去了。
“主子,属下这就去借用厨房,您去屋内歇着。”
萧宸应下,走进了右边的房间,与沈君曦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
他抬手触碰着雪白的墙壁,心中忧心沈君曦状态。
昨晚的刺客极大可能是沈青林买来的。
但凡沈君曦出了意外,大概只有两种人会高兴。
“想要祸乱北唐的乱臣贼子”以及“沈青林”。
朝堂中虽有不少人为了争权夺利与沈家作对,但谁都不想沈君曦出意外。
起码沈昊山活着她就不能死。
沈昊山在出征前给沈君曦留下军玺、求得金牌、丹青铁卷,足以看出他对沈君曦的重视程度。
寒了沈昊山的心,谁都不知道已经暮年的沈昊山会做什么。
然,沈青林不一样……
萧宸能猜到了,沈君曦自然也能猜到。
后半夜,沈君曦没有说话,不说,不代表不难受。
而她难过的时候,眼泪都是极其安静的。
…………
早间巳时,太阳自云底升起,暖光喷薄。
南城各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酒楼一楼渐渐进了客,小二的吆喝声响了起来。
萧宸服药后,敲响沈君曦的房门。
“进。”
房门未拴,萧宸推开门,沈君曦一如进来时候的姿势斜倚在软塌上,盘玩着手中的雕玉小刀。
刻刀在她修长指间极快的穿梭翻腾,刀光宛如莲花绽开,撩人眼花。
“刚刚长青去打听了,这里的刺史的确姓傅,等会儿前去府衙,此事是萧宸开口,还是小侯爷?”
沈君曦抬眸看了萧宸一眼,朝着他招了招手。
萧宸关上房门,走到她跟前,一如既往的蹲了下来,望着她冰冰冷冷的眉眼问道,
“小侯爷是要交代萧宸什么?”
沈君曦将刻刀搁在软垫上,低头说道,
“你叫的城门,自然是你开口,不过不等等怎么能去?
你是王爷,颍川王也是王爷,京城的王爷就比不过颍川的王爷?”
“你大驾南城,他区区一个四品刺史至今还没来迎,这般无视皇家威严,不治罪留着过年?”
萧宸隐约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借着治罪让刺史放人?
似乎没这个必要。
因为不用借,沈君曦只要开口,还有不放的道理?
萧宸用纯净清澈的眸子望着她,意识到什么,试探问道,
“问罪怕是有些难,他故意不待见萧宸,萧宸该是如何做?”
沈君曦重新拿起了刻刀,讳莫高深地淡淡道,
“你问他罪,他不认还敢不待见你,提剑杀了便是。”
萧宸乌黑清亮的瞳孔颤了下,缓缓问道,
“小侯爷的意思,萧宸不敢猜。”
沈君曦望着他俊美无害的脸庞,冷艳生寒的眉眼渐渐柔软几分,
“有什么不敢杀,左右你得罪了傅皇后,也不怕多添一笔,小爷方才不是说了,等人杀你,你怎杀之?回了京,再有旁人想动你,还得掂量掂量你的手段。”
萧宸仰着纤瘦漂亮的下巴,摇头道,
“不是不敢杀,是不想这么做,分明小侯爷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不必绕出麻烦,萧宸心里最不想辱了小侯爷的名字,小侯爷不能对萧宸太好,萧宸配不上。”
他眼睛里有极品水墨浓郁又清浅的优柔,亦暗藏着,穿过云山雾海沉于万丈深渊的偏执痴心。
“机会给你了,你可想清楚了?”
沈君曦挑眉又问了一次。
“小侯爷问萧宸的话,萧宸从未敷衍过,想得清楚,当下如此便很好。”
萧宸如故回道。
傅家的人不待见他是必然的,杀鸡儆猴是起势前的立威。
他若是真明晃晃地斩了傅氏门庭的四品大员,又得安然无事。
京中两党官员不论是谁,以后见了他都会恭恭敬敬,便是傅太师一党的人,想动他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够不够用。
沈君曦的心计是可怕的,她总善于借事生事,一分一毫都不浪费自己的权势。
然而沈君曦的心谋更是高深莫测的。
萧宸不是每次都能猜准她的心思。
此刻就猜不到,她是不是在试探他的野心。
或许是因为他昨晚说,他的肩膀可以靠,令她误会了…
然而,萧宸不会知道,正是这次果断的拒绝。
令沈君曦总算满意。
确定往后两信不疑,以他做剑,磨其锋,锻其魂。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在哥哥恢复前,她需要在京中,在朝堂有一把真正能用的宝剑。
调查颍川王泄露一事告诉她,便是连阎烈他们都不是那么可信。
沈青林能够找准时机买凶杀她,亦令她怀疑自己身在圈套之中。
没有证据,她不会怀疑岳峰,不会怀疑小北,但是……
一定有一个人在藏在暗处,用淬了毒的目光盯着她的后背,试图着趁她不备就冲上来狠狠咬上一口!
说不定还不止一个人。
她厌极了被旁人阴谋掌控,极其被动的感觉!
“砰砰”
房门被敲响,传来苏天雪的声音,
“主子,主子,外面来人了,就是抓妾姐妹的狗官!”
沈君曦站起身,朝着萧宸伸出冷白冰凉的手,绯唇轻勾,
“起来吧,小爷的九殿下,一天天的一点儿胆量都没有。”
萧宸眸光微亮,但没有犹豫,伸出手,借着她的手掌的力量,站了起来。
却在本该抽出手时,捏住她的手,放在了纤细脆弱的脖颈位置。
“还是凉得厉害,萧宸这里最暖和。”
沈君曦怔了怔。
听到萧宸的声音,苏天雪气不忿的推开门,眼瞧着这一幕,就好像沈君曦伸出手主动摸萧宸侧脸似得!
但苏天雪完全认为,萧宸是故意的,她的阿曦怎么能看上萧宸这般羸弱的皇子!
“阿曦……你烦我……不愿意我陪着……却…让他陪…”
苏天雪委屈巴巴的,妩媚的眸子染上被刺痛的难过,像是快哭了似。
这显然是误会了,萧宸来了也不过一炷香时间。
沈君曦紧张的抽出手,连忙转身揽住低头难过的苏天雪,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他是刚来的,真的没让他陪。”
苏天雪瞬时抬起头,俏皮地眨了眨大眼睛,得意忘形的兴奋说道,
“哇~你真紧张了~!被我骗到了!天知道…这么多年,你总算被我骗到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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