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槿初轻柔而熟练地完成了给孩子换尿布的任务,小宝贝穿着干净的新尿布,惬意地蹬着小腿,发出咯咯的笑声,那清脆的声音如同天籁,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许槿初轻轻地将孩子放置在柔软的垫子上,周围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玩具,色彩斑斓,宛如一个微型童话世界。
她俯身,在孩子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暖的吻,轻声细语道:“宝贝,妈妈去给你做晚饭,你乖乖地在这里玩哦。”孩子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眨巴着大眼睛,小手胡乱抓着旁边的摇铃,自娱自乐起来。
转身之际,许槿初的目光落在了正坐在一旁照顾母亲的高大娘身上,她微笑着走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诚恳:“大娘,您总是这么照顾我,今天可得让我好好尽地主之谊。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孩子,我这就去准备晚饭。
今天晚上,您和大爷就在我家吃个便饭,咱们也好久没一起聚聚了,好好聊聊家常。”
高大娘闻言,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抬头望向许槿初,眼里满是疼爱与欣慰。
“瞧你这孩子,说得哪里话,能帮上忙,大娘高兴着呢。
你快去忙吧,孩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说完,她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孩子靠近些,那动作里充满了对下一代的无限关爱与呵护。
随着许槿初轻快的步伐消失在厨房的门口,高大娘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孩子身上,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她一边和刘云虹说着话,一边不时地抬头观察孩子的动静。
初春的寒风还残留着几分刺骨,悄悄穿梭在村子中。
自打刘云虹回家,她的病情便如冬日里的残雪,一日消融,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
许槿初此刻也难掩眼中的忧虑与焦急。
她深知,母亲的病已非人力所能轻易挽回,但那份执着,驱使她踏上了前往镇上的路,只为寻找钟老,钟老已经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穿过曲折蜿蜒的石板路,许槿初的脚步匆匆而坚定,钟老的小院,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
推开门扉,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那是希望的味道。
钟老细细地为刘云虹把脉,眉头紧锁,似乎在与时间赛跑,试图从脉象中捕捉那一丝生机。
然而,片刻之后,他缓缓放下手,沉默地摇了摇头,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里,满是无奈与遗憾。
“孩子,你母亲的情况,我尽力了。我只能开些药,帮她减轻些身体上的痛苦,但终究……你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钟老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让许槿初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窟。
然而,病榻上的刘云虹,却出奇地平静。
她望着许槿初,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温柔与释然。“小初,别难过,妈这辈子有你,已经很满足了。
回家吧,妈累了,想休息了。”她的声音虽轻,却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风,轻轻拂过许槿初的心田,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慰。
许槿初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默默接过钟老递来的药包。
夕阳如血,将归途的小径染上了一抹不祥的绯红。
许槿初正踏着这抹余晖,心中却是一片忐忑,母亲的突然呼唤如同夜色中的一声惊雷,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妈?”许槿初猛地回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的眼神中交织着疑惑与担忧,仿佛害怕从母亲口中听到什么不愿接受的消息。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刘云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指向了不远处那座略显陈旧却庄严的镇卫生院,嘴角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语气异常平静:“去那里,陪我去买点东西。”
许槿初闻言,心中疑惑更甚,眉头紧锁:“妈,那是镇卫生院啊,旁边除了几家药铺,哪还有什么可买的……”她的话说到一半,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如同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冻结在了半空。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那些原本被她刻意忽视、深埋心底的恐惧与哀伤,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许槿初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滑落脸颊,她猛地别过头去,不愿让母亲看见自己的脆弱。
视线所及之处,镇卫生院的旁边,孤零零地立着一间略显阴森的棺材铺,门楣上挂着褪色的招牌,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刺眼。那里,是镇上唯一一家提供丧葬用品的地方,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无尽哀思与不舍。
刘云虹温柔地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双手仿佛有着无尽的力量,能够抚平一切伤痛。“好孩子,别哭了。人生如白驹过隙,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得学会面对。既然终究要用到,何不趁现在,挑些我喜欢的,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慰藉,你说是不是?”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释然与从容,仿佛是在对女儿说,也是在对自己说。许槿初听着母亲的话,心中的悲痛渐渐被一股暖流所取代,那是对母亲深深的理解与爱。
她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强忍住哽咽,挽起母亲的手,两人并肩向那间棺材铺走去。
——
吃了钟老的药,刘云虹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但到底没有坚持太久。
贺晏舟那边早早把工作提前处理安排好,赶了回来。
刘云虹的后事都已经准备好了。
许槿初尊重母亲的选择,没有打算大操办。
刘云虹说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不想太吵。
贺晏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时候,刘云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妈,她……还好吗?”贺晏舟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他轻轻推开房门,目光瞬间被床上那个虚弱的身影紧紧锁住。他的心疼,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深他对生命无常的感慨。
许槿初站在一旁,这些天的坚持与隐忍,在这一刻仿佛达到了极限。她的眼神中既有对母亲即将离去的深深不舍,也有对贺晏舟归来的感激与依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脆弱显露无遗。直到贺晏舟那双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掌心,她才终于找到了依靠,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晏舟,我……我真的好累。”许槿初的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传达了她内心的疲惫与无助。她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
“别怕,有我在。”贺晏舟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他轻轻地将许槿初搂入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筑起一座避风港。他知道,此刻的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安慰,更是力量与支持。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里交给我,你去休息,好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许槿初撑起一片天。
在贺晏舟的坚持下,许槿初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任由自己被他引领着走向房间。
她的步伐虽然踉跄,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她撑起一片天,无论风雨,无论晴天。
“如果妈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临睡前,许槿初一再嘱咐贺晏舟。
“放心吧,你先睡。”
许槿初累极了,刚躺下就睡了过去。
只是精神高度紧张,睡得很不安稳。
不过才十多分钟她就醒了,但为了保存体力,她不得不逼自己闭着眼睛。
浑浑噩噩睡了两个多小时,许槿初才感觉终于恢复了一丝精神。
孩子这两天一直由高大娘跟贺正山帮忙照看着。
贺晏舟回来后,他便抱着孩子哄。
孩子许久没见到父亲,突然见到父亲,又惊又喜,一直赖在父亲的怀里不肯离开。
夜,深沉而寂静,只余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夜行鸟的啼鸣,划破了这无边的黑暗。
当第一缕晨曦还未敢窥探这世界之时,刘云虹仿佛从一场漫长而沉重的梦境中缓缓苏醒。她的意识如同初春的薄雾,渐渐在脑海中凝聚成形,带来一丝久违的清明。
刘云虹的眼帘微微颤抖,终于,她缓缓睁开了那双久闭的眼眸,映入眼帘的是女婿贺晏舟那熟悉而又略显疲惫的脸庞。
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温柔,仿佛能驱散这世间所有的阴霾。
“晏舟……”刘云虹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如同秋风中摇曳的落叶,却饱含着无尽的惊喜。
她挣扎着想要抬起手臂。贺晏舟见状,连忙俯身向前,轻轻握住那只瘦削的几乎可见骨的手,温暖而坚定。
“是,妈,我回来了。”贺晏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紧握着刘云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她,
“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准备了些清淡的粥,要不要尝尝看?”
刘云虹费力地摇了摇头,那双曾经充满活力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洞。
这段时间里,病痛如同无情的野兽,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健康与活力,让她几乎失去了对食物的渴望。
她的身体,已经瘦弱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但即便如此,那双眼睛里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那是对生命的坚持,也是对家人的爱。
贺晏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轻轻抚摸着刘云虹的手背,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予她安慰与力量。
他从小没怎么享受到过母爱,而自从和许槿初结婚后,在岳母这里,他体会了被母亲惦记的幸福。
岳母是真的把他当成亲生的儿子那般惦念。
回光返照给予刘云虹短暂的清醒。
刘云虹深知这一刻的清醒珍贵而短暂,于是温柔地支开了女儿许槿初,让房间只剩下她与女婿贺晏舟两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温情。
“晏舟啊,”刘云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字字清晰,她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穿越病痛的迷雾,望向那个已然成为她心中依靠的年轻男子,
“妈要跟你说句真心话,这些年,妈心里一直藏着一份愧疚。记得当初,我那么固执地让你娶了小初,那时的你,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无奈,却还是承担起了这份责任。妈知道,那对你而言,是多么的不公平。”
贺晏舟闻言,眼眶微红,他轻轻上前,握住岳母那双因岁月和病痛而略显枯槁的手,声音坚定而温暖:“妈,您千万别这么说。人生路上,谁没有几个不得已的选择呢?起初,我的确是因为责任而娶了小初,但时间是最好的见证者。
我发现,她不仅仅是责任,更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温暖和光亮。
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感激那个错误的开始,因为它让我遇见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伴侣。”
刘云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她费力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有对过去的释怀,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小初啊,她确实是个好孩子,争气,自从嫁给你,她不仅学会了如何经营一个家,更在你身上学会了坚强和包容。
我知道,她没给你添过什么麻烦,反而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支持着你,陪伴着你。你们两个,真是让我这个将死之人,也感到了无比的幸福和安心。”
说到这里,刘云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连说话的力气也在一点点耗尽。
但她的眼神依旧明亮,充满了对女儿的骄傲和对女婿的信赖。
“晏舟,答应我,无论将来怎样,都要好好待小初,她值得这世上所有的好。而我,也将带着这份安心,去往另一个世界,继续守护你们。”
贺晏舟的眼眶终于湿润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问岳母,也是向自己许下了一个永恒的誓言。
许槿初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屋里母亲跟贺晏舟的谈话,心里五味杂陈。
就连贺晏舟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她都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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