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很快发现,姚远进入了一种轻度亢奋的状态——他的话突然变多了很多!
几乎成了个问题宝宝!
*********
姚远看见什么问什么,从客厅里的新沙发套哪儿买的,一直问到小温室组件的价钱。
姜灵觉得姚远只是想找话说,但他既不能介绍自己的工作,也缺乏两人均熟悉的娱乐内容可谈,亦不可以诱导他的保护目标聊太私人的话题,所以才会选了这一堆琐碎的问题。
看在这帅哥近段日子不好过的份上,姜灵好脾气地逐一回答。
……
姜灵给孪生莲滴加稀缺元素溶液。她滴得缓慢,滴完一株还要记录一遍。好在四种稀缺元素的水溶小药片,分别做成了白橙蓝红的不同颜色,添加起来很方便。
而通过沟通,姜灵发现,孪生莲对橙红那两种不敏感,很有些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的意思;但对白色与蓝色的,它们既害怕又喜欢,既贪婪又恐惧。
——为什么害怕又喜欢?
『多了,长得快!
再多,太快!
再再多,慢……』
——长得太快会怎么样?
『一串花!很多花!
一串籽!很多籽……
死掉掉!』
——长得太慢呢?
『开花!快快!
……就两朵。
开了,再开!
开了,再开!
吃饱,喝足,晒爽,一直一直开……』
姜灵琢磨了一下,发现这两种元素多了,对一株孪生莲的生命长短,虽然会有很大的影响,但对孪生莲这种花的世代繁衍来说,还是很有利的。因为不管是一次性结很多籽,还是迅速结出少量籽来,再很快接上下一批,都是把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的有效手段。
——好吧,你们要稍多点还是再多点?太多可不行哦!咱们说好了一串花茎上,要多开点儿。
『多!
再多!』
姜灵响应号召。
——把你们叫醒后,今天已经是第十二天了,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打算一次开几朵?
『叶子!
叶子……
叶子!』
姜灵抿抿唇:好吧,现在还没法知道,没法知道自己的计划到底有没有效。想到那几张没有家庭地址、父母具体姓名、却该死地带着家庭合影的资料,姜灵胸口就有点沉。
顺便又记了姚远他们一笔!
真是刚销旧账,又添新帐……
『已经八对啦!
再来这么多!』
哦,这些小家伙也分早熟不早熟?
『长大!
长大!很快!不怕!』
姜灵一怔,失笑了,这是在安慰她咯?
……
姚远在一旁闲看:“这花不大。干嘛要用这么深的盆,多浪费!”
姜灵比比姚远:“你有一米八吧?”
——被抹掉了四厘米!姚远点了下头:“有啊。”顿了顿,没忍住:“一米八四。”
姜灵一指比她自己还稍矮点的小温室:“我让你整天蹲在这么高的小笼子里,你觉得怎么样?”
姚远叫屈:“这是花!”
“是啊。它们是花。”姜灵一派理所当然,“和你一样——活的。”
姚远哑然,摇摇头没话说了。
*********
因为总共也就四十盆花,忙完才九点半左右。
姚远指指便携包:“你上天网?”
姜灵直扑向沙发:“不了,我困。”她昨晚晚饭前,抓紧时间练了一个小时。而后一家人一起吃饭、散步,等再回到家,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准备好糖盐水,开始标准动作,一口气到凌晨三点,终于完事。蹑手蹑脚去冲了个一分钟不到的战斗澡,睡觉。
偏偏今天早上姚远又来得这么早!
姜灵眯了个回笼觉才起来,让姚远等了二十几分钟。其实她还想睡,但总不好晾着人家太久吧?尤其是她姜灵压根没有“我要化妆”这样的好理由。
所以现在,姜灵是真地困——她才睡了五个小时!
……
姚远摸摸鼻子,在“L”形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然后姚远看了姜灵一会儿,看了这个抱着靠枕、盖着毯子,躺下才几分钟、就睡得香香甜甜的小姑娘一会儿,闻着山林里来的好空气,陷在远离车马声的静谧里,也觉得困了——他这些天一直睡得不好。
时间倒是充裕,但浅梦不断、疲惫不堪。
心理小组姚远早就去拜访过了。专家建议,概括起来倒是简单得很,四个字:释放压力。
接下来,催眠、药物,能用的放松手段都用上了。然后,治疗者与被治疗者都意识到,这边释放得再快,也比不上路林那边倾泻下来的压力之大。
因为对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来说,所见所闻,每一丝每一毫,都是冲击。
——就像一个罐子。
作为最坚定的战士,这是一个容积很大的罐子,甚至可以说是水缸。但如果一边拧大水龙头往罐子里面放水、一边用汤勺往外舀水的话,这个罐子还是早晚会被装满。
会承受不住、会满溢出来。
……
姚远有些意外,随即他决定享受这自然而然的困意——强迫自己睡觉的味道可不怎么样!
他联系了一下外面的车子,倦然阖上眼。
回家一趟,并不能让他放松。他的父母与他眼前这个女孩的父母,完全不一是一种类型。一家人一起饭后散步这种事,他从小到大,听说过、看到过……
但是,从没经历过。
*********
姚远是被一首歌吵醒的:
Here口I口am,口it’s口just口me口and口you。
And口tonight口we口make口our口dreams口come口true。
It’s口a口new口world,口it’s口a口new口start!
It’s口alive口with口the口beating口of口young口hearts!
It’s口a口new口day,it’s口a口new口plan!
I’ve口been口waiting口for口you……
(我在这儿,这里,我和你。
今晚我们实现我们的梦想。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一切因年轻的心跳而鲜活、而存在!
这是一个新的日子!这是一个新的计划!
我一直在等你……)
……
男歌手,英文,唱完前段、进入激情的高潮部分了,是《Here口I口am》,姜灵的手机……咿?
姚远迷糊间滑过几个念头,随即他睁开了眼睛——没错,就是姜灵手机的闹钟在响!而这小姑娘正蹲在他旁边,捏着手机上的小挂件,把手机吊在他耳边,晃悠,晃悠悠!
……
姜灵不明白姚远为什么睡得这么沉。赵永刚一向只养神,略有动静就知道。不过看在姚远气色不好的份上,姜灵什么也没说:“起来了,十点四十了,差不多该过去了。”
姚远抹了把脸、坐起来:“洗手间在哪边?”
姜灵站起身指了方向:“那里就是。洗脸台旁边那个柜子里,下面那叠毛巾,全是新的,洗泡过了,你自己拿;挂在外面的那条,赵永刚用过了。”
姚远一点头弹起身过去,擦过姜灵身边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温润、清爽又甜美——就是这个味道!
让他放松、让他犯困!
因此姚远蓦然一顿:“你用了什么?”
姜灵不解:“什么?”
姚远只是刚睡醒,反应慢了半拍,又不是变笨了,所以他旋即就自己明白过来,摇摇头:“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他知道,他学过。俗话说的“体香”、“女人香”、“男人味”,专业叫做信息素,或者外激素——这种荷尔蒙的味道,一般自己都闻不到,只有别人才能深切感受,特别是异性。它能使性吸引力的比率几乎翻倍增加。
相关研究,几十年前就得到普遍的科学验证。关键物质,早就可以实验室人工合成。因此,这种生物学机理,也是他们掌握的技巧之一。
可是……
洗手间里、盥洗台前,姚远又掬了一大捧凉水泼在脸上,打开柜子。柜子下格里一叠十几条毛巾,花纹全不一样;因为洗过一次,入水很快。
姚远绞来擦干脸,往晾杆上唯一的一条毛巾旁一挂,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姜灵或许知道,却不会那么干,对吧?
*********
杜老师对午餐很满意,姜灵一举一动都没有问题,显然也经过了专门的、认真的学习。更重要的是,姜灵了解为什么——为什么传统的正式宴席上,琪雅人先吃甜点或水果,接着上清淡的饮料或冷饮,再享用鱼肉类及与其相佐的饮料,最后才是蔬菜。
这意味着,如果到时候有什么小变化,姜灵能应付得来。
……
至于姜灵……
——姜灵觉得这顿饭简直比练体术还累!
幸亏杜老师到了她这个年纪,虽然严厉,却不再风风火火地性急。所以,饭后还是有一个小多小时的休息时间,上课仍然是从下午一点半开始。
……
那个舒适的小会客室归杜老师。姜灵照旧蜷在杂物间的旧沙发里。而姚远在外间坐了一会儿,毫无倦意——他早上睡饱了!
所以姚远安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到隔壁找了个同事——姜灵也见过,瞧着很普通的一个中年人,在跟车轮班的那些人里面——俯身小声打了个招呼:“老王,我回下宿舍。”
老王盖着自己的夹克,刚开始在椅子里眯眼养神,闻言一点头,就拎起外套去了姚远的办公室。
……
宿舍主要提供给单身的。结了婚的考虑到工作需要,大多也会保留。
姚远没有花盆这种闲情逸致的东西。他找了个塑料盒子,底上戳几个细洞,跑下楼找了点大大小小的砂石扔进去,种上瓦松,水一浇,滤干,就摆到窗口下,不打算再操心了。
瓦松耐旱不耐涝,屋顶上那种没什么泥的地方也能长,好养的很。用姜灵的话来说,“养死了它也算有本事”。只是开花的瓦松,容易营养耗尽。
姚远忙完,坐在椅子里把腿往桌上一搁,看着瓦松的小花出神。
这时敲门声响,姚远回了声“没关”,赵永刚就推开了,倚在门口懒得进来,一亮他的打火机,“咔嗒咔嗒”打了两下:军用的,有年头了,角上都磨得特别亮——但打不出火来。“借个瓶,没油了。”
姚远拉开抽屉,找出一个ZIPPO的红色冲油瓶抛给赵永刚。
赵永刚忙盯紧飞过来的小瓶、接住,接完骂了一句:“你小子……”这也算是危险动作唉!
姚远嘿笑了一声。赵永刚对上打火机底下小孔,娴熟地充了两下,一样抛回给姚远,却发现了桌上的瓦松,顿时讶然,戏谑道:“哟,养花?嗯,开得不错。”说完摇了下头——满脸“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玩完”,带上门转身。
姚远把玩了一下接在手里的冲油瓶:“永刚。”
赵永刚“倒退慢放”一样打开门:“什么事?”正眼瞧见了姚远的神色,微一怔,走进来在床边坐下了,弹出支烟给自己点上——说吧,听着那!
姚远却有点不知怎么开口,他起身把烟灰缸拿过来、放在赵永刚手边,借着这点时间斟酌了一下:“你和姜灵……熟不熟?”
赵永刚无言。这要是工作,就该汇报情况了。可这是私下谈话,那就是在问“是不是‘朋友妻’”了。
所以赵永刚摇摇头回答了问题,又追进一句:“你看上人家了?”
姚远没吭声。他其实也没决定要怎么样。但或许习惯使然吧,计划前,先会打听情况——否则你这边热火朝天刚开始,那边发现你兄弟已经搞定一大半了,那多尴尬?!
赵永刚琢磨了一下姚远的表情:“我看那小姑娘不错。”
于是姚远觉得,他这想法,也还真不错!
赵永刚一咧嘴,这才浇姚远冷水:“可你们不合适。”他跟着张甫时间不长,左右逢源没学到,人情世故倒是看了不少——人呐,总有一些东西是丢不开的。
姚远蓦然看向赵永刚的眼睛。
这眼神太有战斗力了,以前送来大队里的菜鸟一开始都是这个眼神。赵永刚嘿嘿笑了,笑完正色道:“听老哥一句,你要真非她不可,先把你这身皮脱了。”
这不可能!好吧……咱们是战士,咱们这没有“不可能”,但这代价太大了!所以姚远懵了:“就因为……”
赵永刚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看着眼前变幻莫定的青烟,慢吞吞反问:“那个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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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远默然。对姜灵来说,她老妈比他这个帅哥,不知重要了多少倍,不是么?
而赵永刚突然发现打击姚远很有乐趣——因为这小子长得太帅了!天怒人怨啊!
于是赵永刚继续:“照我看,她好你这一口。”
这话很能满足男人的自尊心。赵永刚是男人,他知道,所以他用上了;姚远也是男人,他也知道,可他还是觉得有几分飘然。但他没看出来姜灵对他哪儿“好一口”了,便问:“怎么说?”
“那个苏宇,长得挺不赖吧?打个照面,她就把人给整了。”赵永刚后来上网查过姜灵那天迸出来的关键词了——沟通需要,也是工作。所以他此刻,脸色就有点古怪:“你的待遇好多了。”
姚远摸摸鼻子。被踩一脚是他逾越在先,尽管是为了公事,但这一点依旧毫无疑问。那一场架打得下来,换得了和解。所以他不算被整——真不算。于是姚远笑了笑:“你觉得能成?”不脱皮也能成?
赵永刚缓缓摇了下头作为否定:“女人啊,要的是安全感。”
姚远看着赵永刚:“安全感?”
“嗯。”赵永刚喷出一个鼻音,没解释,保持一脸肃穆郑重,用俗话说就是深沉。其实他心里翻白眼——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我也没坑你,这至少是听目标本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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