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因为移民问题而分外火热的荆州和扬州,刚刚经历过战乱的益州人正在默默舔舐着伤口。
在原安西将军桓典被撤职之后,朝廷并未第一时间派来继任者,而暂代桓典屯田职权的则是被派来平叛的赵瑾。
乃至于民间有传言,说是设立了几年的安西将军因为没有起到作用而要被废弃了。
这话如审配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信的。
安西将军本就是为了安抚益州蛮夷,以屯田之法吸引蛮夷学习耕种,并借此进一步将之编户为民所设,怎么会废弃呢?
而且,虽然初至蜀郡,但对安西将军的位置,他还是有争一争的心思的。
只是这一天,一封信让他的想法彻底告破。
“猪狗坏我大事!”审配看完,忍不住拍案而起,怒而大骂。
“府君息怒,这是出了何事?”
看着说话的郡功曹赵甯,审配强忍着怒气说道:“无碍,算是些家事吧,无关大局。”
旋即他又坐下将信浏览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因为愤怒而错过什么细节。
看完后,他又忍不住骂了一句——“畜生!”
赵甯虽很好奇审配到底遇到了什么家事,可见审配额头的青筋都被气得若隐若现了,他又不是什么强势的性格,哪里还敢问。
稍稍平息愤怒后,审配问道:“那些个豪强大族的人全来了?”
“是!”赵甯答道,想了想,他又说道,“府君,这些人因为名下的荒地被拨给了羌蛮耕种而心有不满,实则情有可原,少分他们一些开垦好的田亩,应能安抚住他们。”
审配并不回答,而是看向了坐在他另一侧的一个大汉问道:“子阳,汝以为如何?”
“一旦示弱,只怕彼辈会得寸进尺。”
这时,审配才对赵甯说道:“正是此理。”
“阎艳听令!”审配忽然喊道。
阎艳,也就是阎行闻言一个激灵,连忙起身道:“请府君吩咐。”
“汝陪赵功曹去见一见那些人……”
……
于此同时,太守府的另一处房间,多家豪强的代表齐聚一堂。
一人说道:“你说这太守什么意思?只拖着不见我们,莫非以为这样就能把问题解决了吗?”
“管他呢!”另一人吃着奉上的茶汤,惬意地说道,“他既然不怕我等上门,那我等就天天来呀。”
说着,他朝屋外喊道:“茶汤凉了,再换一杯,好歹是太守府,连这点礼节都不知道?”
旁边的人劝阻道:“我等虽是来要地的,但他好歹是太守,不好这般嚣张。而且我看他最近很看重带着羌人投降的阎艳和成英,我等还是见好就收吧。不然,我担心会有不忍言之事。”
“怕什么?那荀攸原来还是天子身边的近臣呢,刚来蜀郡时不也杀了几个郡吏,可就算是他到走时都没敢拿我们怎么样,现在不过一個小小审配而已……惹来地方生乱,他们可担不起。”
说话间,有望风的人提醒赵甯来了,房间里的人立马停止了无关讨论,只有刚才还在说话的声音分析道:“既是赵甯来,那就说明我们的府君顶不住压力了。”
“阎艳也来了。”
那声音一滞,旋即又道:“给赵甯壮胆的吧!”
未久,赵甯进门,很有礼貌地朝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
得了还礼后,赵甯才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诸君每日都来府君府上,府君也都待之以礼。时至今日,已经一月有余了。”
“府君早就有言在先,那些荒地乃是前任太守贪赃而出,他不追溯过往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如今这一个多月,诸君心中便是有怨,也该散得差不多了。”
“还请诸君莫要继续无理取闹,此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完,赵甯让开了离开的道路,说道:“恕不远送!”
当即有人不满起来,叫嚷道:“我等要我自家的地还不成了?这是什么道理?”
有人带头,场面登时嘈杂起来。
“够了!”一声怒吼压制住了房间众人,得到了片刻的平静,阎行扫视着房间内的众人,肆无忌惮的目光仿佛在打量猎物,“就此离开,否则……你们都会死!”
如此露骨的威胁引来了众人的不屑。
“乃公练剑时你还在玩泥巴呢!”他们会仿佛看到了什么笑话,这么多人,都敢杀了不成?
但也真有两人心生惧意,不顾其他豪强们鄙视的目光,在赵甯的指引下离开了。
而这两人在离开房间后,似乎看到了什么,头也不敢回,慌忙地跑开了。
只余屋内的豪强们嘲笑他们的胆怯。
阎行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在目送两人离去后,他回头看向一众豪强,口中的话却是对赵甯所说——“功曹且离开吧,这里交给我。”
“等等,你们什么意思?”豪强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为时已晚。
阎行已经拔出了剑,早已准备好的甲士们自屋外而来,随着阎行一起冲入房间中。
另一边,逃出升天的两人刚一跑到院子的拐角就瘫软在地,他们在这里也看到了拦路的甲士。
“他二人可以放行。”后到的赵甯吩咐道。
这话落在二人耳中如同天籁。
“尔等切记,莫要贪图不该有的东西。”
两人连忙感谢后离开了。
未久,赵甯与阎行又一同出现在了审配面前。
只阎行虽洗了手脸,但衣服上的血迹却还在,审配也并不在意。
他还正在哀叹呢。
原本审配自觉自己是有机会靠着在蜀郡组织屯田之功,从而争取得拜安西将军。在他看来,益州南部,遍布蛮夷,大有可为。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他族中的猪狗辈给拖累了。
如今,他还能继续当蜀郡太守就已经是天子宽容了。
赵甯走时,审配将阎行留了下来,就在阎行心中疑惑不解之时,忽听审配问道:“子阳,我是该叫你阎行还是阎艳?”
阎行心头一紧,手本能地就要去抓佩剑。
但他随即意识到,这里是审配的主场,稍加思索,他就大大方方地问审配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府君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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