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娑婆王眼中含笑,喜形于色,他也是积年的妖王了,轻而易举看出眼前的两人绝对是世交一级的关系,心中大爽:
‘我这神通果然没有错的道理,怎么会是仇人呢!早早看出刘兄弟福缘深厚,循循善诱,结下良缘,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有回馈来了!’
‘恐怕我不用神通验那虎妖,得知他背后的主人必然有助于我,多等个一年两年,刘兄弟也会把这李曦明引到我面前,到时候丹药照样能炼成!’
他心中暗暗生笑,不禁为自己的神通感慨起来:
‘眼下那几分猜忌,那几个信任磨合的过程都可以省去不用!有这一位刘兄弟在中间引荐,哪还能怕他哪里害我?’
于是哈哈笑了,连忙招呼妖上来大摆宴席,急急忙忙取出酒来,为两人满上,一副壮志豪情的模样:
“人之故交,几人能紫府见?过去事如逝水,且庆且饮一杯!”
他这话还算应景,李曦明与刘长迭共饮了,李曦明礼貌一笑,刘长迭却还有一些感怀地叹气,转过头来,正色道:
“复勋前辈对我恩重如山,更是交心的人物,曦明不必有疑。”
他这一句话算是把事情摆明了,李曦明默默点头,示意自己领会到他的意思,这妖王催人奏起乐来,笑道:
“眼下道友不用担心我食言,我也不用担心道友夸大其词,有远变道友在,岂有相害之理。”
这倒是实话,李曦明点头,刘长迭的可信度是别人所不能比的,却见这妖王把先前两人的计划极为详细地说了一遍,抓过刘长迭的手,尴尬地道:
“两位都是自己人,我不说那些虚话,眼下囊中空空,那离火资粮欠缺,还望着能补一补。”
刘长迭颔首,笑道:
“好!”
他按着储物袋琢磨片刻,手轻轻一翻,亮出一枚石盒来,翻手开启。
便见青湛湛的石上躺着一朵红色莲花,不过巴掌大小,含苞欲放,显得丰润饱满,一股翱翔的离火之气如同鸟雀,围绕着这红莲游走。
刘长迭轻声道:
“此物乃是【赤鹱连心花】,生在【解羽地】冲平之雀巢穴下,那是我筑基之时游历得来,在手中多年,正好用来报答前辈。”
“谢过兄弟了!”
复勋大喜,很宝贝地把这石盒交过来,送到李曦明手中,刘长迭却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提醒道:
“如果只一份紫府灵资,哪怕曦明的手段再高,成就出来的丹药终究是那根脚,给那朱罗国国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的味道。”
此言不假,哪怕李曦明一炉能出个六七枚,顶了天也不过由两份灵资炼来,就这样的代价去换取灵火,哪怕复勋还要庇护一段时日,这价值相差未免太大…
李曦明倒不怕有什么别的后果,主要是忌惮对方真的有几分血性,大可弃了朱罗国逃去,三人还真不敢对她的祖宗基业如何,李曦明自家望月湖可就麻烦了。
李曦明见两人为难,看在刘长迭的面子上笑了笑,同样从袖中取出石盒,将【冲离宝叶】亮出来,轻声道:
“离火紫府资粮【冲离宝叶】,东火洞天中灵花所落。”
此言一出,刘长迭暗暗苦恼,犹豫不止,复勋则大喜道:
“道友真是痛快人!”
刘长迭只好默默以法力传音,道:
“我必补还给曦明!”
三人定好了安排,便一刻也不歇了,破开太虚,从此地升起,复勋一边带着头,一边道:
“这妖物其实有几分本事,名叫祸阳,乃是一只雉鸟,修行离火,神通在喙,平日里斗起法来不怎么样,可从她那长辈里学的那一招,冷不丁吐那一口火,就算是我,也要退避三舍…可等那一口火吐完了,也算不上什么人物!”
他显得威风凛凛,极有把握,话锋一转,多了几分崇敬:
“可她长辈厉害,生子真火,生女离火,当年她的长辈在世,连我祖父都要去拜见他,朱罗国一度雄踞大半个婆罗埵,百驾国那朱鸟何等高傲,据说每次都觍着脸叫他伯父…他如若突破成功,婆罗埵恐怕要重建当年的雉雀之国!”
李曦明抚须,刘长迭笑道:
“我等脚下这片土地,我们江南叫做南疆,可南疆实在广阔,从骠人国往北,大西塬以下的地界,整体上粗下窄,几乎将南海北分为两半,称呼为婆罗埵。”
李曦明点头,复勋继续道:
“当年他欲证真火,同心樆主人都来看过,只可惜功败垂成,身死道消,妖走茶凉,瓜分了火焰,朱罗国快缩到岛上去了。”
两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朱罗国,此地鸟雀遍地,赤牛披衣,处处生火,丛林高大赤红,复勋一路破开太虚,带着两人到一巨大的红赤宫殿前,唤道:
“祸阳道友!快快出来!”
不愧是祖上气派过的,这宫殿其实比他的宝塔要辉煌得多,更重要的是李曦明仔细感应,竟然还能在这宫殿之上感受到紫府大阵的气息,暗暗点头:
‘寻常妖物自然是碰不到阵法的,毕竟祖上有个大妖,请几个阵法仙师修建一二,自然是不成问题。’
他还好些,刘长迭一看到这宫殿就两眼发亮,走不动道了,摸着下巴抬着头,细细琢磨。
过了一小阵,果然见一片赤红之中飞跃出一红发白衣的少女来,双瞳赤黑,两颊点着火焰般的符文,衣领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真火纹路,两袖如同羽翅,竟然生得有几分美丽,腰间盘着一赤红鞭子,见了这样大阵势,谨慎地停在阵前,服了个软,轻声道:
“原来是复勋前辈…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复勋笑道:
“能有什么事情…听几个道友说,那傻鸟总来寻你麻烦…这下为你拉了笔生意,也要解决你手头的事情。”
“哦?”
复勋与百驾国的朱鸟一向不合,他的话自然有不低的可信度,这女子回了一笑,此刻更不好得罪他,很温顺地道:
“那请吧。”
她从阵中出来,在一旁的偏殿指引三人落座,立刻有几位少女上来端酒,这些妖物讲话没那么讲究,复勋单刀直入,笑道:
“不多说,这位是江南的昭景道友,是冠绝海内、太阳道统都要让他三分的顶级炼丹师!”
李曦明正端着杯,复勋这几句话差点让他跳起来,可又不能拆他的台,默默咬牙切齿,起身行礼,对方听了这话,朱唇微张,显现出极大的惊讶,连道:
“真是怠慢!”
对南疆的妖物来说,丹术可是个稀罕物,更何况冠绝江南,祸阳显然有几分亲近之意,笑道:
“若能得真人相助炼丹,便是我的幸事了。”
此言一出,复勋都不等话落下,笑道:
“正有此意…昭景道友手里急需一份灵火,要向你换取,丹药是可以谈的…可以解决道友的修行之障。”
祸阳的笑容尴尬了一瞬,明白几人的来意,笑容不减,低声道:
“先父在时,资粮的确不少,后来身死,大兄打伤我,卷了资粮离去…前辈也是知道的…”
复勋神色不变,笑道:
“灵火一定是有的,【天雉玄附阵】在此,哪怕夺了阵基,不也有一份灵火么?我修了『好功箓』,有些话…便不多说了。”
气氛立刻尴尬起来,李曦明心中暗暗惊骇,忖道:
‘好诡异的神通!必然是命神通无疑!不去操弄人心,而是正正经经往修养命数的方向走,也不知道有何等妙处!’
一旁的刘长迭并不惊讶,只是祸阳的神色僵硬,李曦明见她修行离火,早就有几分留心,此刻立刻出声道:
“言重了,不过兴换取之事,并无它意,道友如果愿意,我必以上好的灵丹相送,数量与质量不会让道友失望。”
复勋转去抿酒,幽幽地道:
“那朱鸟的事情我来处理,此外,我欠道友一个人情。”
祸阳的眼睛明显明亮了,脸上又有了生动的笑容,笑道:
“几位道友为我思虑,我都感恩在心,虽然殿中的资粮为人所夺,先父身陨化作的灵火也被分去,可我还存着一份。”
“只是这丹…”
李曦明微微一笑,很是爽快地道:
“当下即可炼得!”
到底一个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好处给到位,这记忆也清晰了,立刻想起来还有灵火,祸阳明显起了结交的心思,笑道:
“先父在时,曾有一【离眠殿】,其中的真火火脉堪为此世之一绝,三位…请!”
妖物行事,少有江南那般麻烦折腾,三两句谈妥,立刻进入阵中宫殿,跨过七十二级黄金台阶,到了水晶一般的大堂之中。
李曦明微微抬眉,便见此处恢弘至极,洒落遍地羽毛,正中心的王座大如小山,处处皆绘真火黄金之纹,正中心是个极为完美的六边形,阵法的金光在上方巡梭,交相辉映。
可见过日月同辉天地中的奇景,此地恢宏有余,难免玄妙不足唯独吸引他的是两旁柱子上的大字,笔走如龙,放出赤红色的色彩,提得很随意,却浑然天成,让人挪不开眼睛。
‘真火折柱,却请离行,四法问性,何谈臻极!’
李曦明扫了一眼,暗暗记在心中,转到了大阵之中,笑道:
“不知殿中之羽…”
这女子略有惆怅,道:
“是先父所置,乃是他突破之前掉落…”
李曦明暗暗点头,问道:
“不知可否借用一二。”
祸阳笑道:
“尽管用就是,我族类本体巨大,一次落羽,不知褪出多少灵羽…只是一旦过了七日,便没有多少灵机。”
李曦明不大在意,只转去看火脉。
他所用【天心一意丹法】,乃是以意合而成丹,这羽毛虽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却是紫府大妖突破前褪羽,位格不俗。
‘此地火脉果然乃是纯正的真火,极为精纯…真乃世间之罕见,不知几代妖了,栀景山所远不能比,江南也难见…’
眼下心中便定:
“以真火之火脉,辅佐真火之焰,即为父母,离火为丹,即为中女,丹道成了。”
这点道法好寻,分寸却极难拿捏,当下又取了祸阳的羽毛与一点法血,让三人去外面守着,这才取出宝象炉,以父女之意向对应【冲离宝叶】、【赤鹱连心花】的花叶之征,启炉成丹。
一时三候之火汹汹,天色变幻,两妖一人在外闲谈,一连大半月,便见淡淡的金雾从殿中飘出,沁人心脾,鸟雀鸣叫,两旁的侍女走近都忍不住要放慢脚步,多吸几口,让祸阳默默转头,有些心不在焉地期待起来。
她手上确有灵火,可先辈留下的家底早已经被那兄长取空,身上的那点宝贝用完,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一枚上好的灵丹用了…
又过了大半月,终于见白金道衣的男子从这大殿之中飞出,笑道:
“诸位道友!”
祸阳噌地从位上站起来,见他手中端出玉盒来,金绸般的盒底端正放着八枚灵丹。
这灵丹一枚枚皆是鸟雀环抱,绘着光彩熠熠的羽毛纹路,每一片细小的绒毛皆分明,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仔细倾听,还有隐隐约约的鸟雀鸣叫声。
此刻三人皆是惊疑不定,复勋与祸阳各自欢喜各的,连刘长迭都抚须暗叹:
‘前世便知道他丹法惊人,却不想突破了紫府以后更是上了一层楼,一炉八枚…说他是江南第一太过,却能让他人望尘莫及!’
李曦明笑道:
“此丹名曰:【抱羽合心丹】,乃是离火丹,却是真火诞下,正合道友此道途,可以发血脉、长神妙、合道统,量身而定制,他人服起来,大不如道友!”
祸阳大喜,仔仔细细把这丹看了,明显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出乎她的意料,更别说这独具的匠心,与她相合,只仅仅闻了这一下,便知道对她的神通大有助益,可以缩短修行年限。
这么一看,这笔交易更有些好处了,当下喜道:
“道友之丹术,哪怕是当年的衍確…亦要切磋比较,方能分高下!”
当下很是宝贝地收起这盒子,举起那两只如同披了羽毛般的袖子,轻轻一抬,道:
“着!”
立刻有一股杏红之火从她袖中飞出,在空中化为一只巴掌大小的杏红色灵雀,双眼漆黑光亮,极为灵动,在她指尖停了,抬着喙朝几人看。
虽然知道不得不割舍,可毕竟灵火贵重,她颇有些不舍得地摸了摸这灵雀的脑袋,低声道:
“紫府离火【红雉冲离焰】,化煞合炁,冲平动玄,恢宏正位之气,破灾解难,炼化诸金,以养灵、动心为第一。”
“此火在我手中已经八十一年有余,今日…赠给道友了!”
本章出场人物
——
刘长迭【紫府前期】【紫府阵师】
复○勋【紫府前期】
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师】
祸○阳【紫府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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