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不是章县丞吗,瞧你这脸色有些不好看啊。”章松刚从后衙出来,迎面便响起一道笑声。
看着走过来的孙主簿,章松没好气道:“你不在城门口调查王府刺客,跑回来干什么?”
“哪来的王府刺客,纯属胡扯。”孙主簿撇撇嘴,扫了一眼他腋下的公文。
“怎么,明府没有给你批文?”
章松的心情明显不好,一提起此事重重甩下袖子:“走,咱们去书房再说!”
两人来到书房后,章松将公文狠狠拍在桌子上:“这个姓范的简直欺人太甚!”
看到这一幕,孙主簿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把伱气成这样?”
“除了驿站花销外,还能有什么事!”章松愤愤道;“你不知道,刚才我拿着账单去找范信审批,结果这小子却以接待费高达两万贯为由拒绝批复!”
“他也不想想,普通官员谁能花这么多钱,还不是琅琊王府占了大头!”
“迎来送往,吃喝住宿,光上半年就花了两万五千贯,要不是我舍下脸去求人家李管事,咱们县最少要给王府承担三万贯的花销。”
“现在好了,他竟然让本官拿着账单去王府要钱,否则就让我自己填补这个亏空!你说有这么逼人的吗?”章松砰砰地敲着桌子,大声抱怨。
孙主簿皱着眉头说道:“你一年俸禄不过几十石米,就是不吃不喝也得半辈子才能堵上亏空,姓范的这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啊。”
“谁说不是,占了老子的官位也就罢了,现在连条活路都不让我走,想想真是不甘心呀。”章松一脸怨毒道。
孙主簿见成功引起了章松的怨恨,故意说道:“章兄不必绝望,在下觉着此事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就看你敢不敢了。”
“哦,什么办法?”章松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问道。
“简单!”孙主簿微微一笑:“我问你,咱们县衙论资历和威望谁最高?”
“当然是我了!”章松想也不想说道。
他在武水县干了九年县丞,方方面面都有点交情,若非朝廷派来一个范信,他这会儿早当上县令了。
“不错,论威望没有人能赶得上你!”孙主簿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除掉范信,你自己当这个县令?”
“老孙,你说什么!除掉范信?”骤然听到这话,章松心中一颤猛地站起来。
他虽然巴不得弄死范信,但后者毕竟是朝廷命官,真要是杀了对方自己也活不长了。
看他这幅模样,孙主簿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屑,嘴上说道:“章兄,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姓范的都往死里逼你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武水县官差都是你的人,只要把活干得干净点,事后完全可以推到那些刁民身上嘛。”
“要是这样的话,倒是个出路!”章松摸着下巴说道,随即犹豫道。
“孙兄,除掉范信固然简单,可是我担心这事会传到琅琊王那里,万一….”
孙主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章兄不用担心这个,范信背叛李唐皇族,王爷早就想除掉他了。”
“你是说王爷对范信心怀不满?”章松有些诧异的问道,一直以来他以为两人关系很好,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错,王爷本来准备在晚宴上解决掉此人,结果被他假借儿子出事逃了回来。”
“章兄,你若能除掉范信,以王爷的性格肯定会重重赏识于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良机啊。”
看着孙主簿饱含深意的表情,章松怔了一下,继而拍案而起道。
“请王爷放心,本官这就带兵去后衙杀了范信!”说着就要出门,被孙主簿笑呵呵拦下来。
“章兄稍安勿躁,范信怎么说都是七品命官,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难免会惹来麻烦。”
“不如以王府退还款待费的名义,将他诱骗到城郊驿站,到那时埋伏在四周的官兵一拥而上,章兄还怕杀不死一个范信吗?
“也是啊,驿站那个地方地处城郊,平日鲜有人去,杀完人完全可以嫁祸给小柳村那些刁民.”
章松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孙主簿:“孙兄,这些年让你当主簿真是屈才了。”
“放心,等本官当上县令,立马提拔你当县丞,从今往后这武水县就是咱们两个的天下了!”
“哈哈哈….”
笑过之后,孙主簿正色道:“升官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范信骗到驿站去,他老待在后衙我们没法下手!”
“孙兄言之有理,我这就去见范信。”章松整理一下官服,背着手向后衙走去…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章松,范信撂下《孙子兵法》好奇问道。
章松一改往日傲慢,笑眯眯拱手道:“下官刚才回去想了想,觉着您说的对,琅琊王坐拥几十万亩良田,财力雄厚,我们县确实没必要给他掏这笔钱。”
“因此我找到李管事,请王府退还这笔费用,开始的时候李全有些不高兴,后来在下官的再三恳求下才勉强同意退还这笔钱。”
“只是对方提出,这笔饭钱必须由您亲自去驿站接收,您看这…..”章松面露为难之色。
范信笑着摆摆手:“无妨,只要王府能把占用的饭钱退回来,本官去趟驿站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番话,章松顿时松了口气:明府果然宽宏大量,您先安心休养身体,下官这就去安排见面时间。”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向外面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范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章松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他却漏出了一个破绽,那就是琅琊王府距离武水县五十余里,他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往返两地,更不可能说服李冲把钱退回来!
而且范信发现,在提到自己去驿站时,章松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在微表情学里往往代表着奸计得逞。
因此范信推断章松故意引自己去驿站,很有可能是得到了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示意。
后者命令他除掉自己,然后嫁祸给流民百姓,这样一来既搬开了绊脚石,又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就算事后事情败露,也可以推到章松身上,跟琅琊王府没有半点关系。
“好一个借刀杀人,看来李冲已经识破了我的计策!”范信走到窗前,眼中有着担忧之色。
眼下他手里除了六子没有一兵一卒,想要制服章松唯有借用府兵的力量。
只是那些人还没有消息。
就在范信打算去见一见林铁时,六子忽然拎着菜筐走进来,笑着说道。
“少爷,有个自称是您远房亲戚的人想要见您,小人把他给带来了。”
话音落地,一个身材魁梧的渔夫走进房间,缓缓摘下了斗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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