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天下第一，穷人出身（6.5k求月票）
京城衙门。
阅卷的时间到了，一箱箱卷子被抬进偏房，一群朝堂高官缓缓进入房间。
本次的主事人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
他的骨架十分宽大，以至于苍老的皮肤哪怕是有些干瘪，也无法掩盖那高大的身躯。
眼眶凹陷，布满皱纹还有黑眼圈，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好像两盏明灯镶嵌在有些方正的国字脸脸上。
他不仅长得比较方正，他的名字也就叫做方正，这位老人已经69岁，乃是当今皇帝靖明皇的老师，被称之为方帝师。
方帝师顶着方方正正的身体，缓缓走进房间，在他的旁边围绕着几个零零散散的官员，都是皇帝党派的人物。
另外还有另外一伙官员走进房间，这伙官员人员众多，貌合神离。
看似是一伙人，但其实里面夹杂着好几伙人，来自于不同的世家大族。
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只能合在一起，为了共同的利益，从而组成党派，在一定的程度上，站在皇帝的对立面罢了。
皇帝党派的官员，世家党派的官员。
房间内，一伙人齐聚一堂。
“方大人，您已经快70岁了，近些年身体可安康啊？”一个大族官员哈哈大笑，十分恭敬的给方帝师打招呼。
身旁的其他官员也是满脸微笑，热情的给方帝师行礼，然后打着和善的招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帝师是他们的老父亲。
这些人看起来十分恭敬，然而心中却恨不得方帝师早点死掉。
方帝师德高望重，作为三朝元老，一举一动，十分有分量，属于皇帝党派的人。
作为皇帝党派的领袖人物，属于皇帝的左膀右臂。
一旦方帝师死掉，对于他们豪门大族来说，朝堂上就再也没有力量能够与他们抗衡。
方帝师自然清楚这一点，他脸色平淡地回答道：
“某虽老矣，一顿饭还需大鱼大肉，干三碗白米饭才能吃饱，不需要你操心！”
心中却是苦涩无比。
自己已经老了，还能替皇帝做几年事情呢？
这次科考阅卷，其实就是双方人阅卷，彼此从考生中拉人进入自己的党派。
出身世家大族的考生，通常是进入世家大族的党派，没有例外。
只有那些出身穷苦的学生，才能勉强被被拉入帝师党派，帮助皇帝做事情。
然而，每次科考，能够考中进士的穷人寥寥无几，一只手指头都可以数过来。
现在科举虽然很难出现作弊情况，但是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手段可不少。
许多世家流传几百上千年，根深蒂固，穷苦出身的人家，在这种被世家大族垄断的时代，读书读书很难，科考也难，每次科考时候还会受到一些潜规则，导致排名低下。
秀才考试，举人考试，两重关卡的潜规则下，穷人分数明里暗里都排名很低，能够出人头地的穷苦之人又有多少呢？
所以，突破两重封锁，能够参加进士考试的穷人简直就是稀世珍宝。
这场进士考核中，能够摆放在明面上的穷人试卷，简直少到离谱。
对此，方帝师也是无能为力。
国家建立200多年来，到了如今就像是重病缠身的老人，这些世家大族已经垄断朝堂，甚至还想搞出什么九品中正制。
当年方帝师拼死阻挡，这才阻止了这荒唐的行为。
现在，他只希望能够从这些考卷中，多挑选一些穷苦出身的人家，利用这些贫寒出身的人，来对抗世家大族的人。
很多穷苦出身的学生，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从而加入世家党派，成为世家族群中的一员，为了获取利益而祸国殃民，这是他最心痛的事情。
“各位大人，开始阅卷吧！”
方帝师下命令道。
一群官员围绕在桌子前，缓缓拆开卷子，仔细的批改考卷。
每个官员都无比认真，对待考卷就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势必要让考生里“自己的人”成功获得进士功名。
方帝师也在认真阅卷。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
当所有的考卷被批阅完毕，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方帝师面前，老人也才发现一个悲哀的点，排名前列的进士，基本上都是出身世家大族。
那些穷苦出身的人，纵然是考中的进士，排名也在比较后的序列，而且，人数十分稀少。
方帝师抬起头，便能看见那些官员欣喜快乐的表情，很明显对于这样子的排序十分满意，朝廷之上又能增添一些同伙。
只不过，一张考卷引起了方帝师的注意力。
“嗯？这张考卷排名第五，以穷人之身还能排名第五？”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在以往，前十的进士基本都是豪门望族，没有例外，几十年都是如此！
现在这张卷子，以穷人之身获得第五，简直不可思议啊。
进士考核的阅卷制度，属于一卷多阅制度。
也就是说一张考卷第一人批阅自己的分数之后，还需要交给下一位考官重新批阅一个分数，需要经过至少五人的批阅，才能给他拟定最终分数。
为了防止考官受贿，批阅完的卷子，还会放榜天下，公开给读书人看。
而且皇帝也会偶尔抽查，这也是考官不敢胡作非为的原因。
既然考官无法包庇，那为什么穷人排名会在后面呢？
通常来说，考官们都会看碟下菜。
在不是很过分的情况下，稍微抬高一些大族子弟的分数，稍微贬低一些穷苦出身人家的分数。
这种不属于作弊，无法被追责。
毕竟这些考官也不傻，穷苦出身的人文章写得好，能获得一个高分，他不可能直接把分数贬低到极点，这样子，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你能考中进士，那就让你考中。
但是排名的话，我会想尽办法让伱排在后面，我会在规则之内让你排在后面，然后让你得不到重用，慢慢挤出去，这就是大族的手段。
稍微降低一下分数，就是最好的手段。
秀才考试如此，举人考试如此，进士考试也是如此，一层层筛选之下，穷人每次考试基本排名在后面，不断被排挤出去。
最终来到进士科举的时候，穷人已经被排挤得差不多，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世家大族的人基本排名在前面，所以来到进士科考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大族的人。
仅仅是凭借这一招，就能很好的筛选世家大族的人进入朝堂，排除异己，掌握朝廷。
现在，这张穷人试卷，明显已经被各个大族考官降低分数，疯狂挑刺，近乎吹毛求疵般的寻找漏洞，最终获得的总分数依然排在第五。
“方大人，你在看什么？哦？这个考生排名第五，让我看看是哪个大族的麒麟儿？”
一个大族官员走上前，看见试卷的名字的刹那，彻底愣住了：“这个名字怎么没有听过？莫非是穷苦人家出身？”
他就像见鬼一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家都是按规矩阅卷，这张穷人出身的试卷，怎么可能排名在第五呢？
该死的，哪个家伙背叛了组织吗？
有人背叛组织，这个穷苦考生才能获得第五，除此之外，这个官员想不出其他任何原因。
不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位考生成绩逆天，其他大族官员就算再怎么把他的排名往后，再怎么挑刺，也无法降低他的分数！
也就是说，获得第五已经是降低分数后的结果，如果没有降低分数的话，岂不是轻松第一？
“就让我看看这考卷究竟怎么回事？”
这位大族官员想清楚这一点，于是伸出手，就要查看这张试卷。
方帝师冷笑一声。
随手拿起桌案上的戒尺，打在这个官员的手上。
啪的一生声，那个官员吃痛之下，只能收回手。
“我可是本次科考的主事人，我也是你的上官，你怎么可以以下犯上，不经过我的同意便抽走我面前的考卷？”
“是下官冒昧了。”这个官员只能连忙道歉。
方帝师没有深究。
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面前这张考卷所吸引。
他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突破世家大主的封锁，在明里暗里降分数的情况下，还获得第五。
老人拿起考卷，仔细看去。
经典考，写的满满当当，而且还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全新字体，自创的完美字体，当真漂亮。
且不论答案写的如何，单单是字迹这一方面，就绝对可以获得一个高分。
仔细查看这位考生经典考的答案，方帝师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重，时不时还要从旁边拿出参考答案作为参考。
“这小子，经典考，全部写完就算了，而且一道题目都没有错误吗？”
要知道自从科举考试开始，进士科考就没有人能够在经典考获得满分。
现在，第一个满分出现了。
包括第二三部分，作诗作词。
这些诗句还有词句，简直就像是天上而来，读起来朗朗上口，优美无比。
随后是最重要的附加题。
“推恩令？”
方帝师皱着眉头看完这个计策。
起初他还想掩盖脸上的欣喜，可是看完整个计策之后，他脸上的欣喜再也无法掩盖。
好计策啊！
当今天下虽然动乱，朝政污秽腐败，世家大族坐大四方，但是前些年陛下利用太监收取税务，钱粮众多，手里培养出好几支强大的军队，精兵强将众多，藩王则已经彻底腐败堕落，钱粮都分散在各地豪族手中，不成气候，完全不是中央的对手，绝对无法抵抗这个计策！
只要使用这个计策，诸侯王之患，绝对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解决！
以推恩的名义，行削藩之事，打着恩赐的幌子，明目张胆的瓦解诸侯王的领地。
阳谋，这个阳谋简直厉害！
完完全全就是拿来针对诸侯王的计策，杀人且诛心，十分超前！
“可惜了，陛下当太子的时候兢兢业业，各种手段厉害，有中兴之志，勤奋改革……”
“但是成为皇帝之后，反而沉溺美色，不思进取，朝政那是一年不如一年……”方帝师感叹一声。
一切还得从某豪门大族网罗到四胞胎姐妹献上开始，曾经当太子时候被压抑多年的情绪得到释放，就好像迈入一个新世界，陛下就彻底堕落了。
沉溺美色的开端，从此一去不复返。
随后世道一年不如一年，朝政世风日下，太监也开始贪污，赋税沉重，各地比先皇时代更加腐朽……
方帝师回过神，继续朝考卷看去。
接下来是数学题，数学题在这个考生面前，压根没有任何难度，答案全部准确。
而且这个考生别出心裁，还写出了好几种不同的解答方式，把数学题解答得完美透彻。
就连最后的改进数学方面，这位考生竟然也选择了回答，把满满当当的答案写上去。
“阿拉伯数字？数学符号？加减乘除？”
“妙啊，这些字符如此简单，一旦加以运用在数学当中，绝对可以把数学的难度降低好几倍，而且还有数学定律，九九乘法表？”
方帝师能够成为皇帝的老师，自然也是一位大儒，而且还是精通各个领域的大儒。
数学方面他也精通，自然能够看懂上面的解析，数学定律也能被他轻松探明。
也正是在数学中深有作为，所以方帝师才能明白这位考生在数学的领域究竟有多么恐怖。
大概就是：〔假如我一窍不通，那我会说你写的狗屁不如。〕
［假如我是这方面的大师，深入此番领域，在此番领地为顶尖大家，那我才能明白你所写的究竟是多么厉害。］
这是完全是碾压当今这个时代的数学，里面提到的很多数学规律还有准则，哪怕是方帝师都看不懂，需要拿出纸笔换算一番才能弄清楚其中的厉害。
他手里拿着的仿佛不是一张考卷，而是一整个数学世界。
一个不属于当今时代的数学。
一个完全碾压当今数学的全新数学领域。
这位考生，以一己之力，改进当今的数学算术，构建出一个全新的数学体系，把整个数学算术的领域提前发展几百年！
“而且，圣人留下来的额外题也做了吗？”
“地圆说？”
“世界是一个圆球？”
“地心引力？”
“物理定律？”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方帝师彻底被搞迷糊了。
纵然是博学多实的他，一时间也被上面写着的内容给搞得一脸懵逼。
仔细查看并且思考之后。
这才发现里面诉说出来的内容竟然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观。
这是不同于地平说的世界观，试卷上的答案，给人展现出一个全新的世界观，全新的宇宙观。
虽然不清楚这些的对错，但是答案写的特别清楚，有着各种实验流程。
后续只要根据答案上的内容，进行一番实验，就能得出答案的正确性，就能明白地圆说究竟对不对！
而且人之所以不能飞，全部都是因为地心引力吗？好神奇的地心引力啊！
周围的其他官员看着方帝师一脸惊讶的表情，十分不解到底是什么情况，忍不住向周围人询问道：
“那张考卷的考生叫什么名字？”
“赵玄奇。”
“刚才是谁批阅的试卷，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穷人获得第五呢？”
“大人，这位考生的试卷来自我们几人批阅，他的答案实在是太好了，我们不敢不让他中进士啊，如果不让他中进士，我们恐怕都会人头落地。”
“既然这个考生有才，知识也到达了中进士的地步，你让他中进士就是了嘛，我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排第五？”
“大人，我们几人已经努力按规矩行事了，实在是这位考生答得太好了，就算再怎么按规矩，他依旧排名第五啊！”
经过这些对话，其他人哪里还不清楚，假如不按规矩给这人降低分数的话，这家伙恐怕可以获得第一！
“他究竟写了什么内容？”
“我们知识才浅，无法描绘其中的广阔内容，还需要几位大人自己上去看！”
那几位大人听到这种话语，只能挤上去，挤在方帝师身前，努力的查看试卷上的内容。
起初还是骂骂咧咧，带着批判性质：
“这字体虽然是自创字体，写的也比较漂亮，但是锋锐十足，不知道收敛，一点没有作为考生的谦卑谦虚，有种以下犯上的意味，这种试卷怎么可以获得高分呢？”
“咦？经典考答案全对，竟然回答如此完美？该不会是利用作弊手段的吧！”
“推恩令？推恩诸侯王，从内部瓦解诸侯王？诸侯王不接受推恩，就会受到自家子弟的背刺，他们想要反叛又打不过中央，只能被迫接受推恩，以接受恩赐的名义分化诸侯领地……”
“这种计策当真歹毒！”
“算术应该叫做数学？改进数学？阿拉伯字？这究竟是什么鬼？”
“这个考生自创的一个数学体系吗？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上面的数学定律？太复杂了，看都看不懂，你管这叫改进？”
“地圆说？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圆形的球体？搞笑，当真是搞笑，如果世界是圆的，那处于边缘地区的人，岂不是会掉出世界之外？这种幻想也能写在答案卷子上，莫非是得了癔症？”
起初还是疯狂贬低。
但是当这些官员看清楚试卷上的内容后，并且在脑海里进行一番仔细思考，仔细演算之后，竟然发现找不出答案的任何缺点。
经典考完美！
作诗完美！
作词完美！
附加题推恩令，完美！
数学题完美！
改进数学，改进后的数学知识太过于复杂精深，虽然有些地方看不懂，但上面写的内容又自成体系，明显不是随便乱写的。
能够把这种答案写上来，证明改进的数学绝对不是随便乱改，而是切切实实有用。
几个官员找出一个数学题，稍微带进数学公式一算，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成功算出答案。
假如利用之前的北魏国算数方式，需要的时间足足翻了十倍有余，甚至还需要经过复杂的换算，才能把这个数学题解答出来！
改进之后，算术快了十倍不止！
至于最后的地圆说？真的是编造出来的吗？
能够把上面那么多题目答得如此完美的人，很明显不会在考试中编造出这么一种学说。
假如是其他普通人写出地圆说，他们绝对会当做异端放火烧死，嗤之以鼻，但是这位状元试卷上写出地圆说，珠玉在前，他们不由得有点信任上面的内容。
答卷上面有着那么多证明地圆的证据，只要稍微派人去进行一番实验，基本上就能得知是正确的还是假的……
一颗苹果砸在头上，平常人想的是咒骂苹果，然后捂着脑袋很痛……
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苹果为什么是往地下掉？而不是往天上掉？你直接整出一个地心引力来？
大家同样都只有一个脑袋，为什么你的脑袋与众不同？你确定你是人的脑袋吗？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整张试卷上面展现出来的内容，完美到了极致，获得第五？呵呵，哪怕是第一也不如这张考卷吧！
几个官员彻底带入试卷中的答案，进行一番仔细思考之后，终于明白考卷上内容的厉害。
难怪最先批阅这张试卷的人，就算再怎么贬低分数，也依旧给了他一个高的分数，让他获得排名第五。
于是，通通闭上了嘴巴。
“其他题目暂且不说，他写的答案，我有些看不懂，但是光是经典考，还有作词作词，包括推恩令，就足够他获得第一了。”
方帝师说道：“我觉得这张试卷可以获得第一，你们几人觉得呢？”
面前这几位官员都是世家大族的领袖。
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拒绝吗？
可是这种答案如此完美，假如拒绝的话，一旦科举徇私枉法摆在明面上，自己几人恐怕获不得什么好处，反而还会有牢狱之灾吧！
而且推恩令正中陛下心意，以后绝对会成为一个重要决策，这位考生，你敢给低分？
方帝师能够主动询问自己几人，这是给自己几人一个台阶下，如果不识好歹的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几人最终松口道：“这位考生，我等觉得可以获得第一！”
他们心中很不甘，就这样让一个穷人获得第一的位置，实在是打脸啊。
假如没有方帝师这个人，整个朝廷都被他们豪门望族掌控，压根不可能有穷人获得第一，可惜根本奈何不了方帝师。
就这样让这位穷人获得第一吧！
几个官员不甘心的对视一眼，眼睛中闪烁出晦涩莫名的光芒。
而方帝师没有发现这一点，依旧处于兴奋当中，开心到了极点。
“想必皇帝陛下看见答卷上的内容，也绝对会开心吧，推恩令啊，这是多么厉害的计策……”
就这样，
一个打破常规的特例出现了。
以穷人之身，获得天下第一。
这位考生其他的试卷也被取出来查看，童生考卷，秀才考卷，举人考卷。
举人考试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包括“横曲四句”的理想，同时展现在这些人的眼中。
众人也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四门第一！
以穷人出身，在这种大族垄断一切的时代，竟然打破束缚，完成无法想象的成就，在每次考试中都获得第一的成绩！
开亘古之先河，穷人四门第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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