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9日,普安港(今下加利福尼亚半岛恩森那达市)。
“凫羽号”号战舰缓缓地驶入了港口,一名机灵的码头工人稳稳地接住了水手抛来的缆绳,随即将其牢牢地拴在缆桩上。
“船上都有什么好玩意?”
“除了一些小麦和木材外,就是茶叶、香料、蔗糖、棉布,以及五金工具和农具了。”看着面前这位眼神热切的码头管理人员,凫羽号勤务官、仁勇校尉(中尉)赵会清笑着应道:“老刘,瞧你这模样,是想要点特别的东西吗?”
“有没有酒水、卷烟、咖啡、可可?还有各种水果和肉类罐头呢?”
“怎么,是要倒腾至内陆土著部落,还是越过金沙河,弄到墨西哥西班牙人那里去?”
“看谁能出得起更高的价格,就卖给谁呗!唉,在这等荒僻的地方,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资产出,若是不琢磨着寻点入息,怕是连家人都养活不了。”
“啊呸,少在我这里哭穷。”赵会清笑着啐了一口,眼瞧着舰上的两位长官就要走下舷梯,凑近他跟前,低声说道:“到了晚上,按照老规矩带人到船上看货。……记得要带够钱哟!金圆券和殷洲银币都可以。”
威夷分舰队自第二次齐西战争结束以来,除了例行巡航威夷诸岛和殷洲西海岸外,基本无甚像样的军事行动,甚至就连打击海盗这种小规模的行动都少得可怜。
这也是威夷分舰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削弱的主要原因。
总不至于将海军宝贵的军力浪费在这等“无事”的海域,还让一群海军官兵无所事事地躺在威夷岛沙滩上晒太阳吧?
威夷分舰队不仅舰船和官兵人数一再削减,就连舰队日常维持费用也是降至最低水平,搞得舰队官兵几无任何“福利”。
虽然,齐国军人饷银在各国海军当中属于一流待遇,但比起来国内日益增长的工资水平,早已失去了竞争性和优越性。
倘若没有高额的出海津贴,或者战争津贴和海上缴获,官兵的薪金甚至还比不上本土那些刚刚参加工作两三年的半大小子。
像琉球舰队、吕宋舰队,虽然也很少历经大的海上战事,但他们的驻地和巡航海域却是航线异常繁忙的南洋地区和大陆沿海,不论是给商船提供护航服务,还是稽查走私,甚至帮着藩属国海军指导训练,都能捞到足够多的油水,为辖下众多海军官兵谋来许多福利。
可威夷分舰队有什么业务能做呢?
浩瀚的太平洋,能作为海上补给的关键岛屿几乎都被齐国占为己有,剩下的零星岛屿也都被吕宋和卫国所瓜分,导致那些想有一番作为的海盗都不愿意过来跑业务。
别说能不能顺利通过庆国控制的麦哲伦海峡,就算能进入太平洋海域,但也未必能有机会在如此广阔的海域捕获到一艘商船。即使能侥幸截获一艘商船,但放眼望去,在太平洋上哪还有临时补给和停靠的岛屿让你歇歇脚。
至于美洲西海岸,自从两次齐西战争后,一些规模稍大的城镇和港口或多或少都配备了若干炮台,以防再次被敌人轻易登陆攻陷。虽然对于大规模的军队攻击,未必能守得住,但要对付百八十个海盗,还是颇具实力的。
更不要说,齐国跟西班牙还搞了一支小型的联合舰队,拥有六七艘专业战舰,不定期巡航美洲海岸,这就更让那些海盗望而却步了。
至于查缉海上走私,算了,依然还是没得搞。
齐西两国所签订的《美洲自由贸易协定》,双方“约定”的进出口关税只有可怜的3%-5%,对于丰厚的海上贸易,几乎可忽略不计。在这种情势下,不论是齐国商船,还是挂着齐国名头的吕宋和卫国商船,都不稀去搞走私,全都是直接光明正大地驶入西属美洲太平洋沿岸港口,或者通过齐属殷洲领地再转口至西班牙地盘。
不过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威夷分舰队依托自身仅有的几艘战舰,还是能搞些“副业”,为辖下官兵谋些好处的。
战舰从威夷岛出发时,会顺便帮岛上的糖厂运些蔗糖,或者为罐头厂载些水果、鱼肉罐头,然后运至殷洲大陆。
抵达篷州惠宁岛(今温哥华岛)时,再装运大量的煤炭和木材至暄州。随后再从怀远城捎带一些小麦和稻米,前往暄州半岛(今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为当地数座沿海定居点输送粮食。
那么贫瘠的暄州半岛又有啥值得携带的东西呢?
盐巴和鲸油。
当年,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齐西两国单独签订《马德里条约》,本来齐国想割取巴拿马地峡,以此掌控这处沟通南北大陆和两洋的战略要地。
但西班牙如何会舍得这处关键地盘?!
要知道,秘鲁的银矿就是先通过武装商船运至太平洋沿岸的巴拿马城,然后再用驮马、大车,穿过地峡,抵达加勒比海沿岸的科隆,随后装船,经古巴稍事停留,最后汇合大队商船,穿越大西洋,返回西班牙本土。
要是齐国占据了巴拿马地峡,我们西班牙王国还如何转运黄金和白银!
于是,西班牙人便将面积更大,但几无任何产出的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割给了齐国人,才换取对方将占据了两年之久的巴拿马城交还给自己。
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位于加利福尼亚湾与太平洋之间,与齐属暄州领地接壤,自西北向东南延伸一千二百多公里,宽五十公里至两百五十公里,面积十余万平方公里,形似北美大陆的“瘦臂”,将墨西哥西北地区紧紧地揽在“怀里”。
整个半岛地区,山地纵横,海岸曲折,河流稀少,气候炎热干旱,除了那些星散逃至此处的印第安人外,也很少有天主的子民,将其丢给齐国人,也无甚可惜。
当然,有些人会担心,齐国人可能会依托这块贫瘠的半岛地区威胁整个墨西哥的安全。
可是,齐国人即使没有占据下加利福尼亚半岛,难道就不能威胁墨西哥了吗?
就凭我们西班牙孱弱的海军实力,在太平洋一侧哪里能抗衡齐国人!
两次齐西战争,齐国人的数十艘战舰犹入无人之境,肆意攻击西属美洲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和城镇,甚至还频频选择防守薄弱的地方,发起登陆行动。
齐国人不仅海上实力强横,他们的陆军也很能打,往往数百上千人的部队,就能击溃数倍于己的西属美洲殖民军队。
可以说,只要齐国人愿意,不惜花费巨大代价集结数万精锐军队,便能横扫整个墨西哥,将这片被命名为新西班牙的领地变成他们的新汉洲!
既然如此,也别跟齐国人硬抗了,将整个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和科罗拉多河以西的地盘丢给他们,希望能稍稍满足一下他们贪婪的胃口。
本以为这里荒僻而贫瘠,没啥太大价值意义,西班牙人心里是没有太多介怀的。
谁知道,齐国人仿佛天生就掌握了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很快便从这片贫瘠的半岛上挖掘出两座“金矿”。
一者,是游曳于此的鲸鱼资源。
每年春夏之交,会有大量的灰鲸和海豹、海狮聚集于半岛中部泻湖水域,使得众多齐国捕鲸船纷至沓来,猎杀洄游该处海域的鲸鱼和海豹等大型海洋动物,然后熬制鲸油,剥取海豹皮,加工鲸肉,制作鲸须产品,然后销售至齐属美洲领地和墨西哥地区。
其二,为半岛中部地区的盐矿资源。
齐国人在那里发现了一座储量丰富的露天盐矿,遂移民屯殖,建盐城堡(今格雷罗内格罗镇),开辟了一座规模巨大的盐场,每日可熬制精炼数十上百吨优质食盐,除了供应整个齐属殷洲领地和威夷诸岛数十万民众外,还源源不断地卖给墨西哥及中北美洲地区的西班牙人。
对此,西班牙人是又嫉妒,又懊恼。
早在数十年前,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都是我们西班牙王国的地盘,但除了建立寥寥十几个传教点外,几无任何动作,既没有移民,也没有想着去探索和开发,任其沉睡在那里。
却未曾想到,齐国人占据后,不是发现了巨量的黄金,就是发现了储量丰富的盐矿,白白捡了这泼天的富贵。
难道,齐国人是上帝的宠儿?
——
“不,他们不是上天派来的使者,他们全都是恶魔,是邪恶的入侵者。”
在距离暄州半岛永泰堡(今墨西哥南下加利福尼亚州的首府)东南三十多公里的山谷中,瓜伊库拉人部落酋长“土狼头”抱着儿子血迹斑斑的皮袍,扬天长嚎。
四下围聚的部落勇士们垂着头,默默地为死去的同伴哀悼。
数日前,居住在海边的汉洲人给部落送来了几桶鱼干、两袋盐巴,以及三五把钢刀,要求他们对深处荒漠的佩塔部落施以突袭,解救两名被绑架的汉洲人质。
本来以老酋长的意思,不掺和佩塔部落和汉洲人的冲突,以免造成两个部落之间的大仇杀。因此,面对汉洲人的请求,予以了婉拒。
可谁曾想到,以勇武善战之名的酋长之子夸纳却贪图汉洲人的礼品,更是对父亲畏缩拒战的表现而愤愤不平,遂在某个夜里,鼓动部落中的五十多名勇士,悄悄离开部落营地,前往荒漠深处,向佩塔部落发起突袭。
然后,这场贸然的进攻却遭到了彻底的失败。他们在路途中遇到了佩塔部落的牧羊人,并快速地奔回营地,告知了敌人即将来袭的消息。
佩塔部落集结了两百多名战士,向前来突袭的瓜伊库拉部落勇士发起了持续性的反击和追杀,经过一日夜的逃亡,最终只有十一人返回部落。酋长最为心爱的儿子也被对方用石块砸死在半路上,仅身上一件皮袍被同伴匆匆脱下带回。
老酋长的悲呼,除了对佩塔部落发出最为深切的痛恨外,更多的还是对诱惑部落勇士贸然发起进攻的汉洲人表达了无尽的怨念。
若没有汉洲人的怂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尽管在很多年前,为了争夺土地和水源,双方就频频发生武装冲突,纷争不断,素有积怨。但为了部族的长久发展,作为酋长的“土狼头”还是在面对汉洲人的步步紧逼下,与佩塔部落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关系缓和。
但现在看来,消除对立的行为已然不成了。死了这么多部落勇士,不管怎样,两个部落之间的仇恨已进一步加深。
说来也是让人悲愤莫名,自从十多年前,汉洲人来了之后,凭借犀利的火器和机动性极强的马匹,迅速在该地区确立了他们的威势,并圈占了最为肥美的沿海平原地区,将他们所有印第安部落赶到了内陆荒漠地区。
在这种情势下,部落和部落之间的矛盾其实都应该放下,而需要将所有的印第安人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先将汉洲人赶出他们的家园。
但数百上千年的部落仇杀,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整个地区,诸多部落之间的冲突反而在汉洲人来了之后,愈发激烈和频繁,战斗过程也是愈发血腥和惨烈。
为了获得汉洲人的铁器,或者为了拥有一杆火枪,或者因为汉洲人提供的酒水和盐巴,各个部落之间就会被鼓动起来,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其实,早在两百多年前,欧洲人还没来到美洲大陆时,居住在这片辽阔土地上的印第安人大多都是勇士社会,奉行弱肉强食。他们为了争夺土地和资源动辄就会与相邻部落开战,尽最大限度地消灭对方,获取对方的一切。
当大平原上的部落获得马匹后,他们的生活方式也随之发生巨变。
16世纪的西班牙探险家们将马匹带到了北美,随后在墨西哥北部定居的西班牙人也带来了大量的马匹,这些马匹中一部分跑掉了,在西南地区游荡。
南部平原部落不仅从野生马群中获得马匹,还通过袭击西班牙领地墨西哥获得马匹。截止本世纪初,干旱的西南部和南部平原部落都已拥有了马匹,不久之后,更北边的平原地区也获得了马匹。
当齐国人势力从怀远湾(今旧金山湾)向南部扩展时,移民所携带的马匹和牛羊也零星流入暄州半岛。及至齐国正式割占半岛后,为了给移民提供一个安全稳定的治安环境,暄州总督区先后动员数轮乡兵清剿和驱赶不服王化的印第安部落。
而不甘失去土地和水源的土著部落随即发起反击,频频以复杂的地理环境,对深入内陆探索或者建立定居点的齐国人予以偷袭。
在这场极为不对称的冲突中,半岛上的印第安土著部落固然损失惨重,要么被驱赶到金沙河以东,要么被逐到荒漠深处,而齐国人囿于数量稀少,也无力彻底控制广阔的内陆地区。
受暄州金矿和惠宁金矿的刺激,许多想博取泼天富贵的冒险家不顾危险,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往这片新占领地的内陆探索,希望能发现金矿,实现一夜暴富的梦想。
当这些人遇到内陆地区的印第安土著时,除了少许运气极好会得到土著的友好接待外,大多数人因为语言不通,再加上各自持有武力,通常会发生激烈的武装冲突。
一般情况下,探险者们仗着有马匹的迅捷动作,可以逃过这些仍旧处于狩猎采集阶段的原始土著部落追杀。
但总有倒霉蛋,被越来越聪明的土著人所暗算或者突袭,落入到他们手中。
旬日前,一支五人组成的探险队在距离永泰堡西南四十多公里的山区遭到当地佩塔部落的袭击,其中两人不幸被抓获。
逃回永泰堡后,探险家们将此消息报告给地方官员,希望能救出自己的同胞。
不过,永泰堡屯殖官员考虑到佩塔部落远在内陆深处,而自身力量有限,青壮移民不过一百二十余,要是贸然出击,万一人没救回来,反而家被人偷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于是,永泰堡决定花点小钱,收买临近的瓜伊库拉人,让他们出动部落战士,将人给救出来。
却未想到,这事没办成,反而让瓜伊库拉人损失不少宝贵的部落战士,这让永泰堡的齐国人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随即,他们为该部落送来了二十把锋利的钢刀,以及三杆火枪。
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给你们送来了家伙什,去把那个凶残的佩塔部落给灭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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