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好这辈子都行大运,不要落到自己手上。
陆斯年几乎气断肠子,咽不下这口气,却更担心苏小漓。
恨恨地扯过窗帘挡住自己,眼睛诚实地继续观察楼下。
凌义成吃过午饭就要走。
既然和警察汇报了去套话,他下午得去趟丽港娱乐中心,再招呼一遍林曼蓉。
这一次他没让苏小漓送他,只让小吃货务必随身带好那把弹簧刀。
苏小漓,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
无言以对,只好送他到家门口。
走出这扇门,山长水远,谁都明白,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凌义成装作很自然地扯开嘴角,认真温柔地哄她:“放心,过些天我就回来。”
他口中很少说这种天真轻妄的话,因为他也不相信。
可该说的,总要说给小吃货听。
苏小漓蹙着眉点头,咬紧下唇,眼神复杂。
凌义成不敢再看她,再多看一眼,恐怕都会呼吸停滞。
他转身前往无间地狱。
戴上面具,用心演戏。
苏小漓望着他的萧瑟背影,默默长叹。
起风了。
寒潮如约而来。
久久不去。
直到苏小漓考完试,寒潮都没过去。
就连鹏城,这个亚热带季风气候,长夏短冬的城市,也一直落着冰冷的雨。
顾非寒在旅行前忙到脚不沾地,死活没能挤出时间来机场接苏小漓和章韵。
苏小漓母女两人都没在意,陆氏在鹏城有投资,现成的司机和车,何必用这种小事打扰他。
她送妈妈先回了小舅家中。
夏念念丝毫看不出已经怀孕。
不仅身型没有什么变化,走路也依旧风风火火。
倒是章宇,有了些许幸福的“婚后肥”。
夏念念听到敲门声,钝钝几声脚步飞快地要去开门。
可把章宇给吓坏了,忙上前拦住,活活拽住她的手,强行降速后揽着她的腰慢慢走。
温柔得令人发指。
章韵目光温暖,却也故意板着脸批评弟媳妇:“不能瞎跑,快坐下。”
夏念念现在都快无聊死了。
“小漓,你快帮我说说你小舅,闷在家里都快无聊死了。”
夏念念对家人的关怀自是领情,可心里还是相当不爽。
明明打算来鹏城大干一场,谁知却因为臭男人的“大干一场”,搞得自己现在像个囚犯似的,天天被这男人关在家里。
以前一雷厉风行的“女霸总”,被活生生逼着走上了“小娇妻”的道路。
“这不我妈来了嘛,让她没事多陪你下楼逛逛,听说熬过了头三个月内,后边的一段时间就能自由活动了。”苏小漓笑着劝她。
“要不我在楼下再开个美容店,也能打发时间。”
夏念念一心想搞事业,手上却诚实地接过了章宇给她剥好的桔子。
“我不吃上面的白色丝络,你看,还有呢。”她顺口指出不足。
章宇笑一笑,如得圣旨,先给夏念念身后又放了个靠垫,又将桔子接了回来,认真处理丝络。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妥帖,丝毫没有生硬之处。
章韵和苏小漓互看一眼,又瞅着两人笑。
苏小漓笑完,也开始认真考虑夏念念的想法。
不过她更担心小宝宝未来是不是健康。
“开个美容店也不是不行,但是装修和散味期间你不能过去,以免影响宝宝发育。
也得再找个人帮你把化妆品公司那边的事儿顶起来。”
这可是苏小漓重生以来,家里新添的第一个小婴儿,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
夏念念沉吟道:“说起这个,我还想找你商量呢。我被关在家里,公司那边就爱清姐一个人,怕是……”
两人倒没有轻视何爱清的意思。
只是何爱清的大本营在乌孝,不能时时来鹏城,确实诸多不便。
苏小漓点点头。
家庭和事业,女人永远两难的选择。
女人们既想做披荆斩棘搞事业的强者,又是家里头男人和孩子心中的依靠,是一个家庭内在的核心力量,简直就是特种兵。
想要“不负如来不负卿”,谈何容易。
可不管怎么说,当下夏念念虽嘴上嫌烦,心里必然相当看重肚子里的宝宝的。
谁也不想出任何闪失。
“我想想办法,先找个合适的人帮你。”苏小漓果断做了决定。
章宇处理好了白色丝络,将桔子分解成小瓣,再次递给夏念念。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小漓肯定能把事情处理好,你先吃桔子。”
小舅家里房间不够,送完妈妈,苏小漓去酒店住。
等着后天和顾非寒一起去港岛,跟陆斯年汇合,三人再一起飞去英兰国伦登。
她坐在后座上,琢磨着化妆品公司合适人选,谁能担起这份重担呢。
如果凌义成已经回家,且没有后顾之忧的话,倒是最合适的人选,只可惜……
她长叹一口气,看向窗外。
却一不小心瞥见一个貌似熟悉的身影,落寞地、毫无形象地瘫在路边。
这么大的雨,他居然没打伞?
“停车!”苏小漓连忙叫停司机。
“黄厂长,你怎么在这里?”苏小漓打着伞,站在熟悉身影的旁边,有些着急地问道。
手里递给他另一把伞。
自从夏念念接手了化妆品事业,她已经很久没和黄厂长联系了。
衣衫不整、胡子邋遢的黄厂长缓缓抬起头。
似是被问蒙了,又像是一时间没认出眼前人是谁,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呆呆地望着苏小漓,一动也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像是猛地想起来人是谁,情绪忽然在这一刻彻底崩了。
黄厂长崩溃大哭。
这可把苏小漓吓坏了。
手一抖,差点把伞扔飞!
只见黄厂长抱住头,眼泪抑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哭得浑身颤抖。
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还是个成年男人失声痛哭的样子。
特别是黄厂长在她眼中,一直是个精神健旺、时时处处透着精明能干的商海老男人。
“别别、你这是怎么了?快跟我上车!”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苏小漓一脸茫然,且相当心虚。
别管怎么说,男的干哭,女的干看,这……路人还以为自己把这老男人怎么了呢!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当时的苏轼不过2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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