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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二妞的一声痛哭,孙大仓脸色一变,扔了手里的铁锨就往屋里跑。
大妞心里也一紧,跟着跑进了屋里,见这情形,田老五与王秋菊才住了嘴,互相有些后怕的对了下眼神,安静了下来。
田老六吓得一把扔了手中的铁锨,嚅嚅地对田老五道:“你看你,我说不来吧不来吧,你非叫我来,现在闹出人命了可咋办?我家谢神现在还小呢”站在那儿抖了几抖,干脆转身跑了。
田老五见势不妙,上前想要解了王秋菊和田小花的绳子带她们离开,被柳家父女拦下了,柳巧兰沉着一张脸:“田五叔,在官府来人之前,你们最好还是别离开罢。”
屋里孙婶和孙香都从地上爬起来挤进了里屋,正在那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轻啜,二妞抹了抹眼泪,扭过头来:“哥,爹醒咧。”
大仓心里一松,挤过去往坑上一望,孙贵此时正虚弱的半睁着眼睛:“仓啊……”
“嗳,爹,我在哩,有啥事情?”孙大仓忙上前握住孙贵的手。
“仓啊……”孙贵虚弱的轻颤着睫毛,声音沙哑而干涩:“我不碍事哩,你该忙还是赶紧忙去,窑场这么赶工,别因我再耽误了活儿,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
“嗳。爹,你就啥也别管了,好好的休息吧,砖窑有我和巧兰呢。”大仓见孙贵放心的轻合上眼,拍了拍他的手,轻轻起身站了起来,拉着老大夫走到一旁:“大夫,情况咋样儿咧?”
“他这砸得也太重了,砖头尖儿直接砸在了额头顶,一下子开了个大血口子,我估摸着骨头也有可能有裂缝,如果颅内有淤血就麻烦了。现在血是止住了,剩下的就看他的恢复情况了,若是运气好,以后就没事儿了,或许会留下个头痛的遗症。若是运气差遇上颅内淤了血,那就……”老大夫摇摇头,又道:“总之,三四个月之内他是不能下床的。”
孙大仓拧着眉点点头:“嗳。”
老大夫又叮嘱了几句,给开了点药,又道:“他这样子,十日之内不敢动他,最好就别挪地方了,在这暂住着吧。等过了十日再搬回家去也不迟。”
“嗯。”孙大仓付了老大夫银两,又好生的将人家送出门去,才折回来,对着围在炕头的三个女人道:“大夫说爹没事儿了,只是得歇个三四个月才行,头几日不能动他,得先在这住着。娘,你回家收拾一下,给爹带几件衣服用品过来。姐,你回家烧点粥吧,把家里攒的那点鸡蛋也拿来,给爹补补。”
两个女人听孙贵没事才安了心,听命的各自忙活去了。
孙大仓又拉过二妞,悄声的:“二妞,我…今儿的事想要罢了,怕是没那么容易,爹又这样…”
孙二妞伸手捏捏孙大仓的手:“哥,你是想问米家借钱吧?”又有些无奈的垂下头去:“哥,其实米家也没几个钱,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光。最近又遇上粮价回跌,怕是…怕是一分钱也借不出来的。不过,我去试试看吧。”
“你要借多少哩?”大妞悄声的,这屯儿里的富户一共就那么几家,孙永武家已经借过了不好意思再去,方家长年不在家,与邱婶家又不熟,只能指望是亲家的米家。可是大妞知道,就算米家现在有钱,可孙大仓等人当时破坏了米绍元的祭祀活动,所以他能从米家借出钱来的希望几乎是零。
孙大仓叹口气:“我这一冬出去打工赚来的钱刚还上欠永武叔家的钱,现在是身无分文,就指着窑场,可窑场到现在还没赚到钱。今儿出这事儿,给爹请大夫的钱,还要抓药的钱,还要给他买点好的补补,还有院儿里头那些受了伤的乡亲也得给个说法。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二两银子吧。”
“爹是咱的爹,咋能都叫你出哩?”孙大满风尘朴朴的从外头进来,很是利落的:“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这儿有哩。爹咋样儿了?”
见孙大满回来了,孙大仓心里才稍安了些,详细的说了下情况。孙大满又进屋去望了望孙贵,见他睡的香也没打搅,出来了坐在堂屋里。大妞与二妞出屋去收拾狼藉的院子了,兄弟两个呆在堂屋商量了一下费用的问题。
孙大满抹了抹额头因赶路而冒出的汗水:“爹虽是在这儿出的事儿,但也与砖窑无关,你也别想多。人没事儿就好,恢复的事情,咱多给他补补,叫他少做活儿就行了。咱爹一生心善,没做什么亏心事,运气不会差到有淤血的。钱的事儿麻,我这儿攒了有三两银子哩,这回用上肯定是足够的。”
“你那钱咋能用哩?”孙大仓抬头望向与自已长相差不多,却比自已大了一圈,沧老了一圈的大哥:“你这是准备要生娃用的,再说,咱虽还没分家,但你也成亲了,就这么把钱给家里用上,嫂嫂也不愿意啊。”
“唉……”孙大满长叹一声:“说起你这个疯嫂嫂,也实足是个愁煞人的事情。别的都好说,说话,做活儿,跟正常人一样一样的,可是一碰她,就犯疯。别的到没什么,可拖不起娃儿啊,爹娘也急着想要抱孙子。”
“你也别急哩。”孙大仓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为此事已经躲在镇上快一年,愁得要死的大哥:“嫂嫂现在不是比以前好多了?慢慢的,也就好了的。”
“唉,不提她也罢。”孙大满摇摇头,望了一眼院儿外:“你歪管别的,她自是疯的,我把钱做了甚用她怕是也不明白。一会儿我回家把钱拿给你,你尽管用。现在正要开春儿,买农具的很多,铁铺里的生意忙的很,我一会儿帮你理一下砖窑的事情,明儿还得赶回去。”
“这么急啊?”
“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镇上实在忙,师傅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大仓,我不在家,爹还得辛苦你照顾了,要是有啥事,就赶紧去喊我。”孙大满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若是三两不够,我再问我师傅借一点儿。”
孙大仓也立起身来:“足够了的。等砖窑一赚钱,我就还你。”
“什么还不还钱的,案子还没处理,你们不用急着想掏钱。”木景蓝带着两个衙役,身后跟着方子铮进了院子,高声的道。
见木景蓝进来了,被绑起的小花母女立即先告起了状,田老五也抢着跑上前想要说明情况。木景蓝一挥手,两个衙役立即扑上去制住了田老五。
“啥情况?”木景蓝问的是孙大仓。孙大仓详细的把事情跟木景蓝说了,事情很简单,砖窑缺人手,田小花母女非要来帮忙,拦都拦不住,赶也赶不走,她们在这儿帮倒忙也就罢了,还碰倒了砖墙,砸碎了砖块倒不要紧,关键是砸伤了人。
“是这么回事。”木景蓝点点头,转头望向地上的王秋菊:“你可承认?”
“不是的,是他们……”王秋菊想要辩解,被木景蓝带着威严的声音打断:“你就说,那砖墙是不是你碰倒的?”
“……那…那倒是。”王秋菊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行咧。”木景蓝望向孙大仓:“你赶紧把砖窑里的损失情况写个明细,跟我进镇一趟。”
“哦。”孙大仓忙唤过柳巧兰,两人商量着写了需要赔给工人们的钱和孙贵的药费诊费,递给木景蓝。
“碎的砖头不要钱么?伤到的大叔不要补补身体么?”木景蓝把纸递还给孙大仓:“全写上。”
很是干脆利落的看完了现场,木景蓝一挥手,带着小花母女与孙大仓离开了。田老五到底是担心着老婆孩子,扔了铁锨跟了上去,孙大满也跟了上去,这事儿若只去一个眼前儿没个人儿不方便。
待到几人走了,大妞与二妞几人才帮着开始收拾院子,方子铮带着几个小的去整理碎砖块了,砖窑还在正常运转中,几个受伤的没受伤的工人都在忙活着做活儿,柳巧兰要看着烧砖窑,周大银在指挥着工人们做活儿。
待收拾完了院子,二妞又回了屋里照看着孙贵,洗了热毛巾轻轻的给他擦满是血污的脸。大妞坐在旁边,压低了声音:“二妞,听说米家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你咋样儿啊?”
“还那样儿呗,也不愁吃不愁穿的,挺好。”二妞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心里装着什么海大的苦事似的,眉头深深的拧起来,轻垂着睫毛。
大妞有心想要打探一下米家的情况,看能不能得到点有用的消息,但见二妞守口如瓶,又一副苦比海深的模样,心里也就不忍了,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没啥子,我怕米家亏待了你。唉,早知你在米家会这副样子,当时还不如好好的劝一劝赵五郎,叫他来与你私奔了算了。现在,奶奶的病也没治好……”
“大妞……”孙二妞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些无助和慌乱,咽了咽喉咙,咬了咬牙才低若蚊蝇地:“这几日,赵五郎他…他来找过我两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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