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许老太先给孙女的衣物定下来。
她将插在头上当木簪的炭笔取下来,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记着:
孙女一身入冬穿的薄棉袄棉裤,要买二斤半棉花当芯。
至于包裹缝制棉花的里布,定下的是七十文一尺的白色细棉布,棉裤布面定下的是黑色细布。
只这身里布就要扯十三尺,一匹是四十尺布。
要是换做平常农家,上衣不该买白色这种浅颜色。
但是许老太考虑到,要是套在棉袄外面的罩衣颜色过浅的话,里布颜色深会透出来,穿上不好看。倒是棉裤颜色深不打紧,棉裤外面套的是半身裙,等到归了家,她还要给孙女做一双棉靴子。
许老太下狠心花一次钱定要给孙女打扮打扮。
甭管人在哪里,有条件要美,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美,要不然她孙女一晃眼长大多遗憾,她这般从头开始奋斗是图啥?
再说钱是王八蛋,不够咱再赚,谁知道哪天又没了。在现代的时候,她倒是居安思危,最后攒得钱不知便宜了谁。
许老太打算给孙女棉袄外套定下盈盈粉的颜色,这又要七尺的粉色细布。半身裙面带褶皱,至少也要七尺。这一身衣裳不算包裹棉花芯的里布又要多出十四尺。多预留些,考虑到包边还有盘扣。而裙子颜色定下的是蓝色。
东家娘子在许老太选色上很意外,转念又一想,难怪一身补丁的老妇身上会有这样从容的气度。
猜测即使是农家出身,家里起码有读书人,或是曾经供过读书人之类的。毕竟心气高的人,才会对于美还能心心念念,要不然这也太不切实际。
这种粉配蓝在农村很不适合干活,但也没有多劝。知道农家想买身新衣定是下了狠心,不可能花钱开玩笑,一定是慎重选择:“秋波蓝?”
许老太不懂啥叫秋波蓝、涧石蓝,她就知道给孙女选的裙子颜色有些像晴空万里的蓝,煞是好看,要是缎子面就更好了,可惜眼下买不起。她胸有大志,那是明后年的目标,暂时穿纯棉。
许老太低调道:“村里人做身衣裳不容易,要考虑到春夏也能穿,才选的这般浅。”
“不是和棉花一起缝制?”难道过了冬天要将棉花再掏出来?
“不是,单做,之前定下的细布就是为了缝棉花的,再将这身衣裳套在外面,这样有换的还好洗。”
东家娘子:嗳?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招……
许老太又给许田芯定下一身厚棉袄棉裤,这身加一起要了四斤棉花,里布自然仍是一身需要十三尺细棉布。
而第二套衣裳外衣要海棠红,下面的裙裳是黛色。
这个黛色有点青黑色。这身套厚棉袄棉裤穿,上红下黑三九寒天过年过十五穿都喜庆。那身粉配蓝眼下穿或是开春穿。
其实要依照许老太的审美,她更喜欢宫墙红配着玉白色的裙子,或是鹅黄色配着浅绿色。只要将孙女小脸养白点儿,春日里穿指定带劲。又赶上此时进货的机会买布便宜,按理应该再多做两身,只是钱上……
许田芯就是在这时上楼的。
听闻这两身衣服加上棉花里布拢共要花5340个铜板,五两多银子,而且奶奶还没有给她做棉被、做里面穿的衬衣衬裤和背心裤衩,要是全算上,这要花多少?
给她多花钱就要从全家人身上节省。
不成。
亏着还没有裁布。
“奶,你来。”
许田芯给奶奶拽到一旁苦口婆心劝解,咱现实点成吗?那些颜色在农家烧火做饭上山采药给人端盘子合适吗?就连上厕所蹲茅房都不适合。还是一块块整料子,没有补丁且颜色鲜艳杵在村民中间,像极村里的奇装异服多别扭,脱离群众。
许田芯就不明白了,明明昨晚给奶劝住,怎么今日到了布庄就反悔,难怪让她在楼下等,不让跟上来。
许老太被孙女抓现行,有些羞恼解释道:“眼下将好的日子,哪样没有你伸手,我这都给你花少了,买两套衣裙怎么了,宁可不给他们买被褥。”
直播钱,还有制盐、回头要制酒,家里做的这几样挣钱吃食,卖糕点,没有她孙女能有今日?
许老太振振有词,单拿出来任意一样,孙女也早就挣出这份衣裳钱。倒是她这个做祖母的多少次咬牙说再卖套卖糕点或是卖什么就给孙女全花了,结果怎么样?抠抠搜搜的一直没给孙女买过啥,不还是先顾虑到许家这个整体?
谁要是敢多说个不字,她就领孙女单过。
“奶,我叔叔们从没有说过不字,现在给三叔叫上来,他听了只会说好。可是我觉得别扭,上衣全是粉色,还是纯棉布不是缎面的屯不屯,您不是喜欢我穿粉色红色吗?这么的,您听我的……”
许老太不情不愿被说服,被许田芯拽着和东家娘家定下不少黑色粗布,这样从七十文一尺变成三十五文一尺,本钱降低不少。
而且奶奶想让她穿红穿粉的想法,许田芯也兼顾到了。
打比方娇嫩的粉色,许田芯让东家娘子只给扯了一尺。
她拿着奶奶的炭笔,随手在自己缝制的小本子上勾勒出一张衣服样式图。只看一身衣裳只有领子下面到胸口上面是粉色的,两个袖口上方一指的位置也会圈个粉色细圆边,剩下全身包括领子都是黑色。这样好打理,脏了也看不出来。
许田芯哄着许老太:“奶奶,回头到家裁完衣要是有剩下的碎布,到时让婶娘用粉棉布给我做棉手套棉帽子,那够粉了吧?剩下的布条也可以给我缝两个粉色布绳绑头发,耷拉下来,这一身比细布做的更粉嫩还不土。”
如此,海棠红那一身也按照盈盈粉样式做的,至于褶皱裙子全是黑色粗布裙,哪里有什么秋水蓝和青黛色。
最后加上给许田芯做两套换洗的衬衣衬裤和裤衩背心,把盘扣的布也给算在内,拢共才花了三两半钱。
许老太又给孙女和自己换了两床单人棉被和两个单人褥子。
一条棉被是四斤棉花,褥子是一斤半棉花,算上这里的粗布被罩褥面,又花了三两半。
到了这功夫,变成许田芯敢花钱拿决定。
催促道:“给我二叔二婶添置双人的被子褥子。”两米的双人被是用的五斤棉,褥子两斤棉花,再加上粗布钱拢共花三两。
“给我三叔小叔按照我和奶奶这些添置被褥。”这又是一个三两半。
许老太拦住道:“花冒了,等到他俩娶媳妇再添置,先把咱俩淘汰的被褥给他们。”
淘汰下来的是双人被,许田芯很难想象三叔和小叔抱在一起睡觉的场景。
再说淘汰下来的被子,连同二叔二婶屋里的棋子块破被,不是要放在饭铺子里?一时谁留在那里守着铺子盖盖用。
“奶,必须给我叔们换,”许田芯小声劝说许老太,让先花着,这都是必需品,下次挣钱再买别的,别的可以等,可做棉被棉衣需要时间,刻不容缓。
再说叔们那麻袋片被子留着当门帘和冬日里堵窗户,还可以放在铺子那面的牲口棚当门帘用,一点儿不浪费。
最后,许田芯又按照她衣裳那个做法,给许老太和婶娘也各选一身“带颜色”的衣服,许老太的是深紫色,婶娘的是丁香色淡紫,这两种颜色各扯了一尺布。
而上次白家为感谢三位叔叔仗义出手送去过布料,但是只够做三件短打上衣,所以叔叔的里衣就用白家送去的做吧。至于外套,许田芯劝许老太又定下一匹半六十尺的黛色粗布,这样的话,无论是奶奶和婶娘做衣裙还是三位叔叔做衣裳尽够了,花了二两多银钱。
再加上给奶奶和叔婶他们各做一套厚棉衣棉裤的钱,包括给婶娘买了两件小衣,共花六两半。
这还是许老太花钱花冒汗,死活不给大家买薄棉袄棉裤让继续用柳絮对付的前提下。
三十两银钱,等到再见到刘老柱进来时,已经花了二十三两。
刘老柱被震惊到:“快赶上我上货了。”
许老太差些脱口说:“老柱,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不想还你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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