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儿认不出来你是谁,给我吓一跳。”
好悬回手就给一拳。
刘靖栋关心地上下看眼许昭昭,着急问道:“问你话呢,你这是从哪来,要到哪去?又是怎么搞的。”
此时,许昭昭头发脸上全是污泥,就显得她眼白很大,衣裳也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顺着鼻眼下面还在趟黑汤。
许昭昭回望刘靖栋嫌弃地翻个大白眼,又用鼻子哼了一声才大步离开。
刘靖栋一脸莫名其妙地挠挠头。
他……以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吗?惹过许昭昭?他怎么不记得了。
刘靖栋望着许昭昭走路撅哒撅哒的背影心想:难怪守城衙役们最近常说,自从缴纳单身税,好些女娃子脾性都不太正常。有的姑娘家是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路过城门。
不过,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驴靠鞍。
就算许昭昭人长得挺好看,脏兮兮的也不招人看。
……
许昭昭到家时,当时只有许老太在家。
她忙着在家,嗯,藏钱。
直播间又开工资了,趁着都在地里和新房干活,她赶紧将银钱藏砖墙后面。
所以许昭昭这种形象冷不丁进屋时,给许老太吓一跳。
这是蒙娜丽莎的妹妹,蒙了泥沙吗?
“怎么弄的,谁打你了是怎的!”
许老太一把扯过许昭昭胳膊,拧眉给孩子拽到院里水井旁。又连忙进屋在大锅里舀了一盆热水端到院里,和水井旁洗衣盆里凉水勾兑。
许昭昭之前在许家庄那叫一个牙尖嘴利。
她还预判过谷素芬会有哪些行为,会骂她哪些话,她又该怎么回击。这些在和许有粮赶车去许家庄路上时,都曾一遍遍在心里演练过。
即使这般,许昭昭在回来路上还很是后悔,觉得谷素芬骂一句,她只回三句,深深觉得自个发挥得不够好。
这不该是她。一个在鬼门关走过一遭,被家人逼迫,又被家人放弃见死不救,养病数月的新生者许昭昭。
她没有做到田芯说的那般,在新的一年彻底成为钮钴禄昭昭。
就该更加尖锐些。
要不是后悔的太专注,她能掉进水泡子里吗?
可是,在面对此刻的许老太事,许昭昭突然变得讷讷不语。
尤其是许老太抓着她,按水盆里皂角洗头发追问道:“这孩子,我在问你话呐,你是要急死谁呀!”
被人关心,即使是训斥着,许昭昭仍旧不习惯。
她低头用香皂揉着头发,一边和许老太支支吾吾小声解释着缘由,一边听着许老太恨铁不成钢拍她后背两下骂道:
“你才多大,你和她拼个你死我活,真就给你哪里打坏了,去哪买后悔药吃。再说名声全没了是不是虎,你将来还找不找婆家了?各村婆娘嘴巴本就毒,过后背地里会怎么讲究你,你痛快痛快嘴没当回事,她们会当真的出去宣扬,你想过没有?好像缺陷与,怎么还给自个头上扣上屎盆子了,纯纯的杀敌一千,自损两千!”
许昭昭眼圈儿红了心想:原来所谓教养,真的不是天生俱来的。那要有人细心叫教,有人养,一个孩子才能具备教养。
她从来也没尝到过,哪个长辈会只出于对她的关心才说教。
“婶娘,要说后悔,我只后悔一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我是回来路上才反应过来,我后悔那么说自己,会不会影响田芯儿将来找婆家?
不过,以咱家田芯的内秀,还有咱家还算挺能干的外秀,将来田芯儿找婆家,总不会在附近十里八村嫁个乡下汉吧?”
许昭昭顾不上洗头发,瞪大眼回望许老太,追问道:“啊?”
“还啊,这功夫你后怕上了,”许老太被气笑了,到底不忍心怕许昭昭心里负担重,给吃了颗定心丸又嘟囔道:“她还早着呢,甭管找哪里的婆家,过几年热闹事一多就忘了。”
这话也是在宽慰昭昭,虽然不该那般和谷素芬掐架,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没事儿,日子一久大伙备不住就忘了。昭昭又是那种踏实能干的姑娘家,大伙或许也会当作是孩子小的一时气话罢了。
许昭昭这才彻底松口气,继续洗自个一身污泥。
没一会儿,院落里传来她稍显松快的声音。
许昭昭一脸的皂角沫子,还不忘带着动作比划着和许老太说:
“婶娘,您不知道,我摔得好惨呀。我从水泡子好不容易爬上来,就为了追赶刘靖栋,脚底打滑又摔进一大片污泥里。
吃的一嘴泥,那污泥还有这么厚。
我离开时特意瞧过,那大泥巴上都有我的两只手掌印,还有我的脸,就像是用泥又捏出一个我。
估摸都不用查看是哪个倒霉蛋掉进泥塘,看那长相就能猜到是我,上面还有当时咧嘴大笑的牙印,嘿嘿。”
许老太听许昭昭形容的场景,又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家摔的差点儿洗洗都不想要了,终是没忍住从院落里传出她的笑声。
五月五号这日,对许家来讲是特别高兴的一天。
因为去年许田芯拜托的药商将草药苗和部分种子送来了。
虽然去年的药商王掌柜,这趟没跟着来,年后带队的掌柜也换了人,但是却特意给许田芯带了一封信,还送了四盆南方才有的花。
“王兄说,药苗是药苗的买卖,这几盆花还有一些当地特产吃食,是他一份心意送给小友的。”
许老太笑的眼角出了褶子,一边张罗让人帮着商队卸货喂牲口,准备做饭,一边两手抱拳,行江湖上男人家见客的礼数诚恳说道:
“欢迎欢迎,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又见到了互市商队,这是我们北地将军府又订药了?你们是年后第一支商队。而且也真的是太感谢了,真的是都不知道该咋谢谢王掌柜和你们。这些药苗对我家来讲,那是及时雨。荒地有的连树根子都扒了出来,地也犁完,就等着它呢,不敢提前间接苗。”
许田芯正在喊爷爷队伍们:“快点儿,开江鱼,挑大个的炖,先炖它两大锅,我请客。”
关二秃也随着许田芯喊道:“对,老伙计们,鱼要挑好的。三花五罗十八子往上整。”
<div class="contentadv"> 这支队伍的到来,也让关二秃激动不已。
因为他们途径京城带来章掌柜的口信,说鲁州互市掌柜已经托人从老家捎来两车大砭石。
鲁州掌柜离开前收了许田芯送的一车高度白酒,他是真不白拿东西,江湖行走全靠信用。
听说那两车大砭石,那位掌柜是极为用心挑选的,有特意费心找当地人询问,哪种砭石更适合用在医馆。也在马上找到石头时,就一刻不耽误,利用自家总号商队,将石头塞到货物的角角落落运货捎往京城。
而在京城卖茶叶的章掌柜,从收到鲁州运来的砭石就立马寻熟人关系联系京城李一针,他用这两车大砭石,拢共帮许田芯订了七套手术刀。
连制作费用也是章掌柜先垫上,给的价银很公道。
章掌柜还说,他根据镇北三月中下旬通知,将在六月再次带队带几十车茶叶动身,差不多七月到。
到时许田芯小友的七套手术刀差不多也做好了,会随队伍一起带来。
另外,如果许田芯还需要京城的什么物什,车上还有点儿空位置,可以拜托这次来的药商掌柜带口信。这样的话,想必不耽误他在出发前准备。
而以上种种,事实上,在许田芯先送给那些互市掌柜一车车好酒时,村里曾经有人背地里说过许田芯傻。
起码红枣的爷奶一家就在私下里说过,说许田芯手爪子太松,放着村里一家家知根知底的不深交,不给他们送点儿啥。送他们咋啦?至少不会黄了,往后会你来我往有人领情。
却和路过这里只住一住,你掏钱我开店这么个关系的人深交什么啊?别再酒白给人家了,人家却没给办事,你都没地方再去寻人影。
说着说着,还顺势说了点儿酸话。
有人一定会在背地里撇嘴说,也是,人家宁肯交那些有用的人,宁肯白送人礼物银钱打了水漂也不会白给咱。一口口大爷大娘叫着,听着和咱关系近,但是谁让咱无用呢。
如今,当曾经那些说酸话的人,知道那些商队真的在返回时,给“村里姑娘许田芯”办了事儿,一时还有点儿像受了点儿刺激和现实教育般。
有人懂得反思心里就琢磨,难怪他们干不了里正,也成不了许老太。更没有许田芯像财神爷沾她身上的财气。备不住自己眼光和心胸真差点儿啥。
而随着互市队伍在第二年出现在二道河,像满桌子和她儿媳妇小云以及挺着肚子的于芹娘,通通都要在农忙时节调到商铺去忙碌。
盖工坊和新房这里就没人做大锅饭了。
老老太再次违背誓言,她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她搅动着饭勺子,“我来!”
老老太本来在开工前,曾一遍遍暗示过二儿媳,说自己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你可别太指望我。咱不是说好了吗?来二道河和以前在许家庄不一样,来这里是享福的,许老太也应了。
可是,田芯儿啥也不是啊,相比较其他人,稍显清闲的甜大宝啥也不是!
种地不顶用做饭就会做好的,还得是小锅饭。
老老太看眼许有仓和大鹏他们春耕累的像块黑炭似的,许有银正用嘶哑的声音带头领着一帮雇来的种地汉子种荒地。
许有粮做木工活手上全是大口子,连满桌子的大儿子傻病也没好全乎呢,就耳朵夹着炭笔从天不亮干到天黑看不见,她觉得自个只在家种种菜也心不安。
就这般,她又挑起了给雇工们做大锅饭的大梁。忙的都没空过问许家庄大房儿子那里任何事情。天天回家累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其实这也是眼下各村的常态,大树根下面根本没有人坐那里喝喝水唠唠呱。要等全种地里的,才能有心思聊聊八卦。
而之前,老老太不是在心里嫌弃小曾孙女甜大宝啥也不是吗?
还没有吐槽超过两天呢,许田芯就带来了“盒饭订单”。
九宝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许田芯面前。
许田芯见面第一件事,小刀出鞘,先别管自身武功如何,咏春拳的气势倒是先摆出来了:“你谁呀?”
九宝心酸,听听,他在深山里得造成什么熊样啊,许姑娘愣是没认出曾经俊俏的他。
“我。”
暗号:
那个话少面瘫表情拽,连表情都不会超过五个的穆星野,的小厮。
所以当晚,许田芯就和她奶说:“每日给做四百份盒饭,说菜色方面不挑,咱家吃啥,就给他们做啥。”
那都山坳坳的大洞里挖金子呢,备不住不差钱,就是像蹲监狱似的差饭。
“奶,你想想招,最好不要引人耳目,我每天晌午赶牛车给送去。九宝特意嘱咐我,只能我去,才不会有人命危险。要不然一支冷箭就射来,别人去怎么死都不知道。你别看那里从外面瞧着好像没人,空荡荡的荒山杳无人烟,其实有重兵把守。”
许老太惊讶:“那你要是换衣裳没认出来咋办?你今儿小子明日姑娘的打扮。”
“有暗号,围白头巾,围成像小鬼子片里偷地雷的样子,后背还要插着两个五彩鸡毛掸子。到了附近,要将车厢上面插他给我的木牌和风铃,木牌上面写着,精忠报国。”
许田芯说完叹口气。
这钱挣的,稍微差池一点儿都会要命。她也不会朝里面走,九宝会出来接盒饭。
许老太这才松口气,随后跟着琢磨着:那能咋想招啊?天还不冷开窗户开门的,做那么多盒饭,那香味和需要的人力根本藏不住。
看来这几个干孙儿认对了,好唬弄也是自家人,可以给大鹏大飞大鸟调走给她打下手,她每日上午消失。找个地方给做饭去吧。日子久了,有时也可以给雇工干体力活那些人,做些盒饭,让吃点儿干的。别人问做那么多干啥呀,就说给部分工人。给一部分人分发,有的人不给发。
五月中旬这天,许田芯交接完盒饭,自个也饿够呛。
就找了有小溪,散发野刺玫花朵香味,还有山楂树的地方,席地而坐打开木盒吃土豆丝大米饭。
吃完,阳光正好,许田芯嘴里叼根草当剔牙棒,躺在这美丽的地盘仰望蓝天,在给直播间家人们撕心裂肺地唱着:“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去过是咋地。”许田芯的正上方,挡住蓝天出现阴影,给她吓一跳。
这人很过分,不仅瞧不起她没去过西湖,而且又用手里的剑柄戳了戳她肩膀。
“还挺悠闲。”霍允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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