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创意文化区内小楼林立,游客经过狭窄曲折的小巷,时常能瞧见悬挂的木匾,镌刻龙飞凤舞的字体。【】
外有匠心,内有乾坤,就是吴含松非遗工作室给人的第一印象。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随着匠人们用力地敲击,金板逐渐延伸扩展,再经过精细的錾刻,金器上的图案栩栩如生。
“看看怎么样?”吴含松放下錾子,吹了吹金器表面,将其递给甘姝瑶,“是这个意思吧。”
甘姝瑶双手捧着样品,她神情激动,赞叹道:“吴老师名不虚传,超乎我们的想象。”
陈浠和李仕勋躲在甘姝瑶身后,他们探头欣赏绝美的金器,又偷偷取出设计图对比,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设计师最绝望的瞬间,无疑是绘制设计图,却被告知做不出来。
但吴含松的手艺炉火纯青,跟他们图上画得分毫不差!
吴含松和煦道:“哈哈,可惜你们夸早了,我做这些是没问题,但有几张设计有难度。”
“您是觉得设计不合理么?”甘姝瑶忙道,“如果您有什么建议,我们也能调整图纸。”
设计和制作通常都要有磨合过程,许多设计师绘图时想得很好,但实际操作出来却不是一回事,没准要经历成百上千次的推敲,才能构建出最完美的状态。
“不是设计图纸不合理,而是有更合适的工艺。”
吴含松解释:“比如你们画的‘立春’,想要花枝摇曳的灵动,但用錾刻就显得有点笨,没有原图轻盈的感觉,起码跟你们想得不同。”
陈浠请教道:“那该怎么办呢?”
吴含松:“我建议,你们可以试试花丝镶嵌,用金丝编织再镶嵌宝石、珍珠,效果或许更好。”
李仕勋:“花丝镶嵌?”
“对,这曾经是宫廷技艺,我会一些,但做得不多,有个燕城的朋友,她更懂这门手艺,可以帮你们问问。”
虽然吴含松是金器大师,深谙各式各样的技巧,但他有固定的创作方向,舒适区是厚重的金器摆件,配以华美繁复的浮雕。
这也是被涎玉斋垄断的传统市场,不管是富人的家具摆设,或是走出国门的贵礼,涎玉斋金器都占据一席之地。
甘姝瑶了解一番情况,又将近日设计整理完毕,向楚弗唯汇报工作。
她轻声道:“楚总,吴老师说那位花丝镶嵌大师在燕城,这回恐怕没法见到,但设计部已经有不少图,第一批新品应该足够了。”
最近,设计部扎根淮城,跟吴含松团队交流,可谓收获颇丰。大家都精神亢奋,在园区里灵感爆棚,居然赶制出不少作品。
“那改天再去趟燕城。”楚弗唯询问,“你们把设计图都弄好了?”
“是,您要看一眼么?”甘姝瑶道,“或者我上传到公司设计库里。”
“我先看一眼吧。”
楚弗唯接过甘姝瑶的笔记本电脑,她
专心致志地浏览一遍,从中挑出数张精美设计,吩咐道:“这张,这张,还有这几张,你找个U盘单独拷出来,其他上传到公司库里。”
“啊?”甘姝瑶面露惘然,“楚总,‘立春’确实还要调整,但‘惊蛰’和‘春分’都改过好几轮,您是觉得哪里不满意么?”
她对这几款新品挺有把握,偏偏被老板挑出来,不许上传进设计库,自然感到阵阵失意。
“我没什么不满意,所以让你拷出来。”楚弗唯道,“对了,咱们公司管网络安全的是谁?”
*
涎玉斋,楚弗唯和设计部出差归来,受到了贾斗途的热烈欢迎。
甘姝瑶等人都没料到,有一天能从大腹便便的中年男身上,领悟什么叫曲意逢迎、媚骨天成。
“楚总,您终于回来了,是不是累坏了?”贾斗途一路小跑,赶来迎接众人,腆着脸笑道,“我早就建议吴老师,该在海城找个地方,他却说习惯淮城那边了,明明每次要跑那么远。”
楚弗唯:“还好,不远。”
“下回就该让他来海城,哪儿用您专门跑一趟!”
楚弗唯走到队伍最前方,贾斗途就巴巴儿地跟着,恨不得寸步不离,生怕不能为她保驾护航。
此情此景,着实滑稽,让人大跌眼镜。
李仕勋跟在队伍最后,小声咂舌道:“果然每个人的成功都有原因。”
陈浠:“怎么?”
李仕勋:“我就是没法丢下骨气,才总艰难地爬不上去。”
即便是愚蠢暴躁的贾总,都有高超的拍马屁能力,只是他过去身居高位,没人能见识到这一幕,不知道他的天赋实力罢了。
楚弗唯眼看他围着自己打转,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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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姝瑶,你待会儿跟贾总汇报一下,我们最近弄的‘二十四节气’系列。”
甘姝瑶刚要应声,不料有人动作更快,抢先一步作答。
“哎,都有您出马了,我就不用看了。”贾斗途竖起大拇指,“虎母无犬女,您从小接受楚晴老师的熏陶,我相信咱们的新品设计肯定行!”
用力过猛的溜须拍马,不负责任的夸张吹嘘,让设计师们内心作呕。
好在世间是一物降一物,贾斗途对楚弗唯满口吹捧,设计部的工作也会顺利得多。
设计楼内,楚弗唯婉拒贾斗途的盛情邀请,坚持要跟设计师探讨完工作,再去过问涎玉斋的其他事情。
贾斗途见屋里坐满人,他搓了搓手,终于不再劝,殷勤道:“行,那您先忙,有事随时叫我。”
待他离开会议室,其他设计师长松一口气,挥却浑身的鸡皮疙瘩。他们都被贾总压迫多年,实在无法忍受他这副模样。
李仕勋翻了个白眼:“总算走了。”
陈浠:“我们也能开会了。”
众人拿出各自设备,核对起新品的内容。设计师们先开完大会,又分散结组开小会,回到座位去忙自己的工作。
甘姝瑶、
李仕勋和陈浠有些事要汇报,索性留在会议室,逐一跟楚总商量,等待领导做决策。
甘姝瑶察觉面前人走神,她踌躇片刻,柔声询问道:“楚总,您有在听么?()”
大会结束后,其余人都离开,只剩下了四人。
楚总的注意力似乎也涣散,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好像并未关注设计师们说的话。
&a;a;a;ldquo;什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楚弗唯抬起头来,嘴角带笑地解释,“对不起,我在调试玩具,看到有趣画面。”
“玩具?”
三人跟楚弗唯在淮城相处许久,渐渐摸透新老板的脾气,大多数时候工作靠谱,偶尔会抛出惊人语录,生活中没什么架子,不故意招惹她的话,不会遭遇锋芒傲气。
相较于贾总,他们不太怕楚总,干脆围了过来,共同观看画面。
电脑屏幕上,赫然有数个独立分屏,其中一个是中年男人敲击键盘的正脸,从下往上的拍摄角度,导致他的脸硕大无比,还有一个是从侧面拍的,他半躬着身子,趁着四下无人,用着公司电脑。
“这不是贾总?”李仕勋面色古怪,“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电脑?”
监控里俨然不是贾斗途办公室,按理说他有自己的设备,不需要打开闲置的机器,现在却鬼鬼祟祟地操作着。
陈浠看着楚总电脑上诸多分屏,愣道:“他在打开公司设计库?这是实时屏幕监控?”
除了有贾斗途的小屏外,屏幕上还有一个板块,正在监控电脑的桌面。
画面中,鼠标缓缓移动到公司系统,紧接着是账户认证,顺利地打开作品库,估计是贾斗途在登录。
楚弗唯颔首:“对,公司内网监控,只要连接wifi,不管你做什么,管理员一清二楚。”
“这不是违法的?”
“不啊,入职时明确告知存在网络监控,你们当时没仔细读员工合同?”
“主要读了也没反抗机会,只能签字啊。”陈浠扶额,“完了,那我私下吐槽领导也会被看见……”
楚弗唯安抚:“一般只有管理员能查。”
甘姝瑶疑惑道:“但公司的网络权限不是归贾总管?”
她莞尔:“当然是让他们给我开个级别更高的,而且没告诉贾总,不然哪儿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事。”
这纯属楚弗唯一时兴起,不信贾斗途安分守己,便思索用监控查查对方,没准他在公司搞幺蛾子。
谁料他那么沉不住气,趁楚弗唯开设计会,立马匿名进入作品库!
“好聪明,还知道不用自己的账号登录设计库,本来以为他商战只会剪我的发财树……”楚弗唯兴致勃勃地点评,“不对,剪我的尚方宝荟。”
李仕勋见她满脸悠然,小心翼翼道:“楚总,难道我们不该赶过去么?”
“为什么?”
“贾总现在……是在偷设计图啊……”
“哪儿偷啦?你有证据?”
() 李仕勋指着录制中的监控:“这不就是证据。()”
甘姝瑶沉思片刻,无奈地摇头:&a;a;a;ldquo;这不是证据,你目前还不能确定,贾总传播或倒卖设计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楚弗唯向后一仰,老神在在地分析:“你们现在冲出去,人家直接骂一顿,说只是在检查工作,一群初级珠宝设计师的作品,能有什么商业价值,算个氨、氮、氢、甲烷、二氧化碳。”
李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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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迷茫:“氨、氮、氢、甲烷、二氧化碳?”
陈浠补刀道:“就是屁。”
“……”
任谁都看出贾斗途行为异样,偏偏现在没法令他一击致命。
即使楚弗唯等人冲过去抓捕他,他也能搬出形形色色的理由,为自己奇怪的行径狡辩,比如“我抽查一下作品库系统”,或者“这些图都是新人画的,根本没有剽窃的意义”。
“那不能干看着吧。”李仕勋哀道,“我们初级设计师也有尊严!”
“不要急,放长线,钓大鱼。”楚弗唯嘱咐,“最近都学精一点,别往库里传作品,等新品宣发后再说。”
*
没过多久,涎玉斋的“二十四节气”系列展开预热,甘姝瑶等人打算依据节气推出新品,用古法和现代结合的新国潮设计,来吸引18—35岁的潜在消费者。
新品价格区间是1000—5000元,旨在争夺海外奢侈品牌的饰品用户。有些顾客想买项链或手镯戴着玩儿,时常会为高额的品牌溢价付费,花三四千买条带Logo的饰品,性价比极低。
现在,消费者就有新选择,富有设计的新国潮金饰,至少比假珍珠或925银有收藏价值。
这是恰到好处的价格区间,如果有更高的购物预算,可以直接买涎玉斋的传统设计,用足量的黄金战胜一切,但要想花样繁多换着戴,“二十四节气”系列是不错选择。
楚弗唯提前安排市场营销部,拍摄一支配乐优美的广告,从节气变化角度,为新品设计造势。
广告在短视频平台点击不错,正当万事顺心如意时,却突然传来了坏消息。
高层会上,有人将文件递向楚弗唯,向她展示竞争公司的新品。
“楚总,这是辉诚新出的‘四季’系列,您看看。”
辉诚是一家珠宝设计公司,同样以金器为主,规模比涎玉斋小。它长期抄袭涎玉斋设计,尽管工艺质量一般,但通过低价收割三四线城市,也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四季”系列是辉诚刚推出的设计,胸针、项链和簪子一应俱全,却隐约能窥探出些影子,跟没放出的“二十四节气”系列相似。
江拓洋主管财务,他端详着图片,犹豫地评价:“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我也说不清楚。”
吴鹏宇负责营销管理,解释道:“我们在网上看到辉诚新款,立马就感觉不对,要是现在放出第一批设计,恐怕会被消费者误会的。”
辉诚的“四季”系列抢先问世,涎玉斋没准被打成跟风者,稀里糊涂地沾染黑水。
贾斗途偷瞄楚弗唯脸色,意味深长道:“您当初在会上说得没错,传统元素还是太老旧,上网一搜可以有好多,这不就跟人撞上了。”
楚弗唯握着设计图,她一言不发,似斟酌主意。
江拓洋:“但我们已经有广告投入,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我说设计大差不离,两家也不是完全一样,就按原计划走,没有什么问题。”
“涎玉斋向来是行业领头,哪有自降身份学辉诚的?”贾斗途义愤填膺道,“要我说,只怪甘姝瑶当时的提案草率,想法过时了!”
楚弗唯放下图纸:“贾总批评得对。”
贾斗途闻言,他顺杆而上,忙道:“所以先中止预热……”
她镇定地打断:“所以我们重新设计了一批,正好现在就换那批来预热。”
“?”
此话一出,贾斗途如遭晴天霹雳,脱口而出道:“我怎么不知道有新设计?”
明明他时刻紧盯设计部动向,一直在关注作品库的更新!
楚弗唯无辜地眨眨眼:“我让姝瑶汇报来着,贾总却说不用看了,相信咱们的新品设计肯定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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